第5章 第五章

明媚的晨曦洒在沈清序玄色衣袍上,为他镀上一层金光。从流徽的角度看上去,沈清序平日里硬朗冷峻的面庞,也被温和的光线软化不少,多了几分温润的韵味。

“臣沈清序见过公主殿下。”

今日可是没迟到,他总找不到理由罚自己了。江流徽垂眸看了一眼沈清序,自顾自坐下,优雅地端起茶杯呷一口,轻轻咳了一声,不紧不慢道:“沈大人不必多礼。”

沈清序这才起身,踌躇片刻后,还是抱拳再度向江流徽行礼,神色诚恳:“臣今日向公主告罪,前日的事……是臣欠考虑了。”

江流徽摇扇的动作一顿,看着沈清序蹙眉严肃的样子,没忍住扑哧一笑,打趣道:“小沈大人怎如此小心翼翼?前日的事本是本宫之错,若大人熟视无睹,那本宫可才要瞧不起你呢。”

她秀眉轻挑,抬手示意沈清序坐。

沈清序稍作迟疑,目光触及流徽满眼笑意,最终还是在一旁落座。

其实,他也有些疑惑,为什么一碰上公主有关的事,自己就会变得这般谨慎小心。

或许……是因为江流徽是沈清序这么些年来,第一次接触如此之久的女郎?

想到这点,沈清序心中豁然开朗。

他自幼没有姐妹,江流徽又是唯一的公主,对她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其实……公主昨日的问题,臣回去后细细思量了。”

闻言,江流徽放下茶杯,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沈清序垂眸,定了定神,开口道:“若真有这类人,无疑是无视礼义廉耻,须是由家法惩治。”

江流徽静静听着,摇扇的动作渐渐放缓,眼中有一瞬间似乎迸发出千言万语,可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小沈大人说的在理。”

而后,她又恢复了笑语盈盈的样子:“请小沈大人讲学吧。”

沈清序满腹狐疑,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糊弄过去,直言道:“公主有何想法,不妨直说。”

江流徽眉目柔和,轻灵的嗓音悠悠落下:“没什么,小沈大人请吧。”

说罢便摊开了纸笔,美目含笑地望向沈清序:“过一段时间北戎使节就要进京了,太后娘娘怕我规矩学不好,烦请大人为我每日讲学呢。”

昨日的事,沈清序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流徽会这样说出来,把自己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事已至此,沈清序只能拿出书册,开始讲学。

然而,他刚讲了半个时辰左右,就第三次逮住江流徽走神了。

“公主。”他放下书,冷峻的面庞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看来今日公主心不在此,许是有心事。”

江流徽脸颊发烫,忙低下头。

沈清序依旧拧着眉头,语气笃定:“若是如此,臣只能回禀太后,臣无能为力了。”

话音未落,江流徽就猛然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沈清序。

诶诶诶怎么还搞上告家长了!

看着江流徽愕然的样子,沈清序心中却有些小得意。

古话说打蛇打七寸,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娇娇儿天不怕地不怕,不怕皇上皇后,更不怕淑妃。

这世上若是还有一人能镇住她,那也只有太后娘娘了。

果然,流徽立马蔫了吧唧:“我知错了……”

就在沈清序洋洋自得时,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勾住。

“别……别告诉皇祖母嘛……”

江流徽软糯的声音带了几分幽怨的哀求。

这下轮到沈清序惊愕万分了。

江流徽今日依旧是一身淡粉,整个人宛若水边娇莲,此时水眸清亮,带着委屈,眼巴巴地仰望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沈清序。

他遏制住自己想跳起来的冲动,重重咳了几声。

“您……您认真听就是了,臣不会禀告太后的。”

江流徽这才展颜一笑,收回了手,继续把目光收回到纸面上。

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轮到沈清序心不在焉了。

“小沈大人,你这一点已经说过了。”流徽放下笔,托着腮看着沈清序,“这点很重要吗?一刻钟以内您已经说了两次了。”

沈清序一时语塞,两颊染上两团可疑的红晕,唇线紧绷,硬着头皮开口:“嗯,是很重要。”

江流徽看着他眨了眨眼:“好,外邦使节进京设宴,太乐令要准备膳食,太官令设歌,是这样吗?”

“是太乐令设歌……”沈清序的脸唰一下变得通红,起身行礼:“臣知罪。”

江流徽轻笑一声:“罢了,小事一桩。沈大人不必如此小心。”

她示意水镜给沈清序斟茶,笑着开口道:“其实对于昨日的事,本宫倒有些想法,想向沈大人请教一二。”

沈清序示意江流徽但说无妨。

流徽素手提着笔,在纸上写着些什么,缓缓开口道:“沈大人说家规,可若有些家族本身腐朽不堪,家规形同虚设,又如何是好?”

沈清序微微皱眉,略微思索后道:“公主的意思是?”

流徽放下狼毫笔,双手轻轻掀起面前的宣纸,放在沈清序面前。

那张纸上,用很锋利流畅的行书写着一个字:

灋。

沈清序心下顿时了然:“公主是说,律法平直如水,当以国法纠之。”

江流徽赞许地点了点头。

“只是……”沈清序看着流徽长睫毛上跳动的阳光,眉头再次皱起,“若是律法过多干涉官员家事,怕是不会被接纳。”

江流徽心里咯噔一下。

家丑不可外扬,若是因为家事惩治官员,岂不是把家里那些腌臜事放在台面上,任人指指点点,那些官员又怎会愿意?

别说夫妻不和的官员,就算是那些家中和睦的官员,又有谁能保证自己儿孙以后也会如此。

她从前是没想过这点。

沈清序神色凝重,正色道:“此路……怕是不通。”

江流徽看向窗外,轻轻叹了口:“也是。”

看着江流徽有些落寞的样子,以为她是担心自己日后的婚嫁之事,沈清序轻柔开口道:“公主放心,公主定会觅得良人,不必忧心此事。”

江流徽有些漫不经心地托着腮,转动着手中的毛笔,垂眸道:“我又不是说那个……若是小沈大人的妻子,想必也不用忧虑吧。”

话音刚落,江流徽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抬眼时,沈清序的脸已经红透了,头也不自然地垂着,似乎不敢正眼看流徽。

她只是顺着他的话客套一下,真不是那个意思!

流徽心下大乱,慌忙起身,谁料袖子不小心碰倒了茶杯,茶水倾倒在桌子上,浸湿了桌面上的书册。

一时间,漱玉阁一团混乱。

“这是怎么了?”就在这时,一个男声骤然传来。

流徽扭头,就看到自己的便宜亲哥、当朝太子殿下江从斐已经走进了漱玉阁。

“臣沈清序参见太子殿下。”流徽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一旁的沈清序已经快速地单膝跪地,恭敬行礼了。

“兄长。”流徽蹲身行礼,湿漉漉的袖子还滴着水。

太子看着并排行礼的两人,一个脸上红晕还没散去,一个袖子上满是黄色的茶渍,心里疑惑丛生。

好在太子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神色坦然,从容扶起江流徽,一边对着沈清序道:“沈大人起身吧。”

江流徽把**的袖子藏在身后,对着兄长道:“大哥你怎么现在来了?”

江从斐也选择性无视二人的异常和桌上的混乱,揉揉江流徽的鬓发:“从父皇那里出来,听说你在这,就过来看看,你有没有欺负沈大人吧?”

听到这话,江流徽不满地哼一声:“我才没有……”

他欺负我还差不多。

江从斐爽朗一笑,指着流徽对沈清序说:“沈大人多担待小妹,她呀,太记仇。”

江流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知道了沈清序罚了自己,来给沈清序撑场面来了。

她还能吃了沈清序不成?

沈清序此时面色也恢复了正常,笑着说:“太子多虑了,公主敏而好学,若天下读书人都如公主一般,何愁朝廷没有人才。”

江流徽瞥一眼沈,恰好对上太子含笑的目光。

太子既来了,今日的讲学也到此为止了。太子与沈清序寒暄几句,流徽趁机去换了一身衣裙,随后二人便一起出去了。

“母后听说你被皇祖母困在这了,特叫我来解救你。”一出了漱玉阁,太子就没了刚才那般严肃的神情,看向流徽满眼的无奈,“你说说你,平日里那么守规矩的一个人,好端端的,招惹祖母做什么。”

这话流徽就不乐意听了:“我可没有。”

“这件事且先放放,我问你,今日你和那沈清序,是怎么回事?”太子探究的眼神在江流徽身上转了一个来回,“你这袖子,怎么搞的。”

江流徽心里叹口气:“大哥你可别说了,淑妃娘娘那么明快的人,怎么有个这样的侄儿,说几句玩笑话,就跟怎么他了似的。”

江从斐却来了兴致:“还有流徽不能制的人,真是难得。”

二人说话间,便来到了凤仪宫。

这些年来皇后保养得极好,面上并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依旧是那般温和娴雅的模样,太子和江流徽行礼入座,宫人便把午膳端了上来。

宫里用膳向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淑妃性子跳脱,总是停不住话,皇后却是身体力行的。

三个人静静用了午膳,宫人呈上了净口的茶,江流徽正用着茶,却见皇后放下茶杯,目光看向了自己。

江流徽颇有些紧张地放下茶杯。

皇后抿唇而笑,缓缓而道:“流徽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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