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怀祀不明所以,上前将他抱住,却立马被推开。
容安惶恐地问:“你是谁?”
“是我,你怎么了?”封怀祀又将人抱入怀里,这次没被推开。他伸手在容安眼前晃了晃,月色下,容安的那双眼睛空洞着,里面是封怀祀的不敢细究。
“没怎么。”容安虽语气冷硬,身体却寻求安全感似的窝进封怀祀怀里,紧紧抱着,混乱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物动着封怀祀惊冷的心。容安在夜里看不见?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封怀祀忆起一次出征前,容安光明正大摸进他的营帐,在他正要睡下时,托着下巴在榻边偷笑地望着他,说分离得久了会想他,一双眼睛在夜色中亮晶晶的。后来呢?封怀祀缓缓想着,他当时很生气,将容安赶了出去,还杀鸡儆猴地罚了看守营帐的侍卫。
好一会儿,容安才开口,“灯。”
封怀祀便要松开容安去点灯,却被抱得更紧了。
容安小声说:“别走。”
封怀祀只好抱起他,在月光的映照下点了灯。燃灯后,他看到容安的脸和眼睛是茫然的,像是大雪后被覆盖的天地。
很快,容安眼睛中有了神,表情也冷了起来,又将封怀祀推开。
封怀祀觉得莫名其妙,正要发作,却听容安说:“床和被子我还是不喜欢。”
想到方才容安睡着的不安样子,封怀祀忘记发作,莫名体贴,想着一定要换!
“今夜你先将就着,明日我叫人再换。”
第二日果然又叫人换了。
封怀祀着人打听了容安从前的习惯,床铺的材质和屋内的布局都和从前一样。
里面人在收拾时,容安在亭子里坐着,像在发呆。封怀祀总忍不住往亭子那个方向看去,好奇地想,容安在想什么呢?
屋内收拾好了,封怀祀求表扬似的带容安去看,几步路里偷看了容安好几次,可容安似乎没什么所谓,好像根本不关心里面被收拾成什么样子。
打开门进去,封怀祀以为会在容安脸上看到惊喜,可容安转身就走,生着气命令封怀祀道:“拆了!谁让你这么干的?我是丧家犬,可以随意被人欺负,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你想提醒我什么?”
封怀祀好心却被骂,一肚子气地想谴责这人不识好歹,可听了他的话却只觉得难受,“我没有。”
容安又坐回亭子里。
封怀祀无处撒气地叫人将里面都拆了,离开后又转回去吩咐:“床上的东西留着,再多留些点灯的位置。”
晚上容安回去,摸着床上熟悉又陌生的触感,出神忆起了从前,鼻子一酸,泪滴到床上,模糊了他的视线。这不是第一次。
回来后府中厨房送来的几顿饭,规格、式样都和从前在王府时一样。
容安从前缠着封怀祀的时候,赖在将军府中吃过饭,他喜欢偏甜口,可将军府里的吃食偏辣口,他吃了一口便辣得找水喝。喝口茶还是很艰难地咽下去的,他喝了一口便放下不动了,欲言又止还是没止住,“也太难喝了吧,你府里的茶怎么这么差?回头我叫人给你送些好的。”封怀祀没理他,只是觉得他娇气,想着在外行军打仗时,哪有好茶吃,有就不错了,还挑什么?
府中获罪时,连厨子都被牵连,想来是封怀祀怕他吃不惯,特意寻的做得相似味道的厨子。想到这里,容安只觉得苦涩,他不是从前了,封怀祀不必这样。
这两日似回到从前的味觉牵带着手中熟悉的触感,将过往的幸福回忆一同砸向容安。幸福的回忆退潮后,徒留一地空寂,在这空寂里翻涌的是所有至亲的逝去、是沦落的屈辱、是求死不能的绝望。
容安以为自己麻木了,可他依然会被那翻涌着的巨大痛苦压倒。
在最难熬的时候,他想恨些什么、怨些什么,可有什么能让他恨的怨的?
那不知是不是真的谋逆已经死去的父亲吗?可母亲去得早,父亲在世时百般疼他娇惯他,还恐给他的不够,他怎么忍心去恨去怨。
那高坐在上的皇帝吗?可异地而处,他只是做了一个皇帝对逆臣该做的事情。
将他送去蛮族为质的封怀祀吗?可封怀祀是在保全他的性命,他又怎么能恨能怨?也许能吧。在寻死不能时、在身上的伤口疼得颤抖时,他无数次在心里质问封怀祀: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让我生不如死?
在蛮族一直折磨他的附离吗?他确实该恨该怨,该千刀万剐,该曝尸荒野。
若说心死人如死灰的容安还有什么情绪,那就是对附离强烈的恨和对封怀祀的迁怒。
为容安新换了床铺的那夜,封怀祀依然睡不着出去走走,又走到容安的院外,看到里面亮着灯。现在是睡觉不习惯吹灯了吗?不知道换了和从前一样的床铺他睡得怎样?应该能睡好吧。
封怀祀没再进去。只是在后来的夜里常常散步走到这里,远远地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
日子很快过去了三个月,封怀祀也有三月没见到容安。
上朝时听闻蛮族王子要来京,下了朝封怀祀就接到下人通报,说蛮族王子拜见,没等封怀祀想为什么进京不先拜见皇上,那蛮族王子就自行进来了。
附离自顾自坐下,问:“容安呢?让他来见我。”
封怀祀本不想理他,但想到自己也几月没见容安了,便差人去叫容安。
容安不知道附离来,只当是封怀祀有事寻他,便跟着下人去了。他踏进门,立马感知到一道令人生寒的目光,僵硬地望过去,便看到附离。
容安转身就走。
“站住!”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