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起,祝言开始说话。
荼毗知道了她叫祝言,今年八岁。
其他的信息,祝言因为长期流浪,记不太清了。
只会车轱辘地背一段话。
我的名字叫祝言,我家住在哪里哪里,爹娘叫什么。
大约是她小时候……爹娘怕她走丢教的。
不过,祝言爹娘都饿死了。所以记得,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祝言在夜来乡过了小半年。
从炎夏到初冬。
祝言:姐姐好。
姐姐带她采皂角洗头,姐姐帮她剪头发、抓虱子,教她扎头发,
姐姐带她洗澡,给她带蒸饼,姐姐给她编蚂蚱。
姐姐最好了。
荼毗也渐渐习惯了,有这么一个妹妹存在。
好像安慰了她穿越后暗无天日的日子。
不过,荼毗很操心。
比如祝言有很多小癖好。
祝言不喜欢她把饭放在沟渠边,祝言喜欢她亲手喂她。
“我又不是猫,姐姐。”
荼毗笑了,只好耐着性子,一片片撕馒头片喂她。
祝言坐在她旁边,张嘴叼住馒头片,含在嘴里慢慢化开。
很多时候,祝言不咀嚼,直接吞咽。
“还说不是猫。”
祝言很安静地看着她,像蹲在水沟边的流浪猫。
荼毗摸摸她的头,“你太瘦了。”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肉。
夜来乡的村民很少吃肉,大都只会种田,做馒头。逢年过节才吃得上肉。
荼毗想了几天,想到了肉源。
于是,她趁夜偷偷溜出家门,喊上祝言一起,“走,带你抓田鸡。”
荼毗动作特别快,一抓一个准。
祝言更快。
两人也不贪心,一人一只田鸡。
烤田鸡,香死人。
怕香味吸引人,两人躲到山上烤着吃。
祝言:“不辣。”
荼毗从麻衣口袋里摸出一串辣椒,“从老秦家墙上顺的。”
祝言扑哧笑出来。
“姐姐,那是你家。”
荼毗翻了个大白眼。
到冬天。
祝言从荼毗手上叼馒头片吃的时候,会停留久一点。
柔软而温暖的舌尖,在荼毗之间缓缓擦过。
让荼毗很不适应。
“妹妹,你别舔我手上冻疮啊……很痒的……”
好像被火焰不小心燎到了。
祝言微微抬起脖子,一脸天真懵懂地看着荼毗。
“姐姐。”
荼毗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算了。随你开心吧。”
除开癖好,祝言很固执。
夜来乡入冬湿寒,荼毗领祝言去村尾废弃的空屋,“这里以前住的大伯走了,儿女也不回来,你冬天可以住这挡挡风,总在沟渠里待着不是事儿。”
荼毗还把自己的一些东西分出来,归置进去。
祝言点了点头。
翌日,荼毗天不亮去洗衣服,又看见祝言蹲在沟渠里,根本没搬家。
祝言仰头,眨巴眼,“这里安全。”
荼毗长叹一口气。
寒风簌簌,
祝言穿单衣,跟着抖三抖。
那天,荼毗跟便宜爹娘说了,去趟水目镇,帮家里添置点东西,还得给弟弟买镇祟驱邪的金锁。
从水目镇回来后,荼毗把账目、剩下的钱同便宜爹娘交割完,秦爹看见她藏的一大团东西,给她一顿好打,“你倒对自己好,给自己买上新衣服了!”
荼毗抱着衣服就跑,“没用你们的钱!”
而后跑远了。
秦爹看账目对得上,不知这死小娘们是偷的还是顺的,反正没人来找麻烦,也就不去管她了。
荼毗跑到沟渠边,“妹妹,出来,试试衣服!”
祝言爬出来,看见荼毗抱着一大团花花绿绿的……棉袄。
祝言的喉头滑动了一下。
红色棉袄,花花绿绿,最土的那种。
以前只有家里的被子,才用这么鲜亮夸张的颜色。
荼毗给祝言套上,帮她把手臂穿进袖子,又给她一颗颗系好圆盘扣。
“妹妹好看,像年画娃娃。”
祝言微微瞪大眼,好温暖。
很土,但是,好温暖啊。
“姐姐,谢谢。姐姐,不冷吗?”
荼毗抱住她,随口扯谎,“我有的穿呢。”
养了小半年,祝言还是很瘦很轻,荼毗一抱就抱起来了。
“新的一年,红红火火……妹妹长很高。”
祝言说:“好,等我长高了,帮姐姐打伞。”
那天她们分散时,祝言听见荼毗低声骂骂咧咧,“爹的,赊一件棉袄,要我打三年白工,心真够黑的……”
荼毗很快想通,不就起早点跑跑腿的事,打白工就大白工,三年后,谁知道她还在不在夜来乡。
说不定已经被秦家卖了。
船到桥头自然沉。
凑活活呗。
祝言蹲在沟渠里安安静静听着,棉袄好温暖,不想脱。
到第二年开春,她都不脱。
荼毗劝了好多次,她才同意大出汗的时候脱了。陪荼毗一起去河边洗衣服。
开春后立春,很快气温回暖,到梅雨季。
祝言看着,姐姐的生辰要到了,她经常跑到水目镇去个来回,给荼毗选礼物。
有人想骗小孩子。根本骗不到她。
但是这小女孩跑得快,一些送信的活儿,镇上人交给她去做,祝言也借此赚了一些铜板。
那时祝言并不知道,作为一个小女孩,一日内来回水目镇与夜来乡,纯靠两条腿走,她这个脚程快得有多离谱。
祝言挑好了礼物。
桃花蒸饼。夜来乡特产。希望姐姐喜欢。
祝言还记得,她拎着一整盒桃花蒸饼,踏着霞光回的夜来乡。
那天火烧云特别红。
祝言在沟渠里等啊等,没等到姐姐。
她进村找姐姐。
才发现整个村子都被屠光了。她没找到姐姐。
祝言失落地提着蒸饼回到沟渠里 ,“姐姐不在家,或许明天就回来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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