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一定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可能是别的什么,这点楚林川无从得知。
“那我会给你打电话,”楚林川没给夏兰筝再问的机会,耐心地想了会儿说,“你如果不接 ,我只能发动全家出门找人了。”
夏兰筝啪嗒一下踩进一个水坑,刚积起来的水浅,有几滴溅到鞋面上。
“那我谢谢你,”夏兰筝说,“你人真好。”
他说这种奇怪话不是头一次了,可这次意外认真,语气里流露了一点失落。
心情不好?下午不还和程览约好一起玩儿
让人琢磨不透。
伞面上的雨水隔住整片天,楚林川停住脚,轻叹一口气:“谁惹你了?”
雨水猝然落到头顶,夏兰筝捂着脑门退进伞下,抬头眨巴眼睛:“谁惹我了?”
“问你呢。”楚林川说。
他右手举着伞,朝身侧一瞥,光一个眼神就能把夏兰筝看穿。
“没谁惹我,”夏兰筝缩缩肩膀,“朋友生病了,我刚送他去了趟医院。”
楚林川扬眉:“因为这个不高兴?”
夏兰筝心说,为什么楚林川每次都能察觉他情绪不对,有这么明显吗?
“是有一点,”夏兰筝抓了下他的胳膊,示意他继续往前走,“不过没关系。”
谁知楚林川站着没动,把伞从夏兰筝头顶移走。
雨水再次滴到脑门上,夏兰筝被淋得不高兴,慢慢皱起眉毛,楚林川这才把伞移回来。
“干什么啊?”夏兰筝想自己拿伞,被楚林川侧身躲开了。
“你很奇怪,”楚林川低头凑近,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忽然拨弄了一下他黑密的睫毛,“你怎么不哭了?”
夏兰筝拍蚊子似的,挥了挥手:“我哭什么?”
“不知道,”楚林川想了想,眼神飘远几秒又拉近,笑着说,“你以前特别爱哭,上次跟程览吵了架,回来也一个劲儿哭。”
夏兰筝顿时语塞,楚林川见他这样笑了声,补充说:“气哭的,像一只随时会跳起来的蹦蹦蛙。”
什么东西莫名其妙的。
夏兰筝学他的样咧咧嘴,自顾自迈开腿:“还走不走了?雨下大了。”
楚林川没说话,但透明的伞又滑过头顶的天。
不远处,楚家别墅里的灯光亮眼,只有客厅那扇窗户暗暗的。
不知放的电影还是晚间电视频道,灯光时不时闪烁一番。
楚林川开院子外的密码锁,修长手指在夏兰筝眼底滑过,雨水顺着伞骨低落至楚林川的戒指。
那一抹银被放大又缩小,显得不那么真切。
夏兰筝盯着那处看,当楚林川输入最后一个数字时,他伸手摁住他的戒指。
摸到冰冷的银光,轻轻一挪,指尖触到一丝温热。
楚林川手上一沉,胳膊顿在那儿,密码锁发出“输入错误”的提示音。
他掀起眼皮,夏兰筝没察觉一般,正小心翼翼,想抓住他手里的余温。
“夏兰筝,你去一趟医院把魂弄丢了?”楚林川问。
夏兰筝恍然回神,真实的触感令他悬着的心落地。他收回手:“这不是看你密码输错了,想帮帮忙。”
楚林川余光看他一眼,没有拆穿,熟练地输入密码:“那我谢谢你,你人真好。”
“没事,不用跟我客气。”
夏兰筝走进客厅,沙发上的几人齐刷刷转头,见他没被雨淋湿纷纷松了口气。
楚林煜站起来:“筝筝,夜宵在厨房,吃吗?”
楚林川正换鞋,闻言瞥去一眼:“怎么不问我?”
“你吃什么吃,”楚林煜拿过他的伞递给阿姨,到夏兰筝身边摸了下他的肩,“楚林川你怎么打伞的,湿了!”
楚林川呵了一声没搭理他,进屋把外套脱了。
夏兰筝解释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的,见阿姨往厨房走,赶紧把人叫住:“阿姨,我不吃了,想回房间睡觉。”
阿姨问:“怎么不吃啦?那喝点牛奶吧?”
“筝筝,喝点牛奶也行,”杨玉晓回头说,“喝完好睡觉。”
夏兰筝推脱不过,最后端着温热的牛奶回了房间。他其实没有喝牛奶的习惯,说不上是什么味,回味甜滋滋的,他不喜欢。
雨又下起来,渗入蛛网似的黏腻的梦里。
梦里也是阴天,黑乎乎的一片。
楚林川站在楼梯口,自上而下地打量他:“你是哪里来的?”
“星星花园。”
星星花园是夏兰筝所在的福利院,打他记事他就在那里。
楚林川半晌没说话,从二楼下来,拿起桌上的餐包。吃了两口,他见小孩儿还眼巴巴看着他。
昨天楚朗把他带回来,没给他吃饭吗?
“吃,”楚林川递了一个过去,“吃完还有。”
夏兰筝把面包掰成两半,留了一半放在包里。
他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家里的哥哥好奇。
昨晚楚朗带他回来时说过,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儿,不要害怕,是哥哥。
“哥哥。”夏兰筝叫他。
楚林川被叫得汗毛竖起,皱着眉退远:“认错了,我不是你哥哥。”
夏兰筝张张嘴:“楚林煜。”
“不是,”楚林川一怔,拿纸巾擦了下手,“也不是楚林煜,我叫楚林川。”
此后这个名字在梦里飘了好久,夏兰筝追在“楚林川”三个字身后,像放风筝似的,一声声喊他。
“叫错了,”少年时期的楚林川掰过他的脸,用手掌挤他的脸颊肉,“是哥哥。”
“咩咩”声从远处接踵而来,夏兰筝摸到枕头下的手机,盯着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光斑,晃了好一会儿神。
“起来了吗?”听筒那头传来早高峰的车喇叭声,于家维拔高音量问,“今天录制,没忘吧。”
夏兰筝从床上坐起来,望着大亮的天挠了把头发:“没忘,于哥,我闹钟还没响。”
“这不是怕你睡过了,收拾好就来录制现场吧,我在门口等你。”
夏兰筝最近总睡不好,头晕沉沉的。
他冲了个澡,走出门时家里意外安静,院子外停了辆车,李平安坐在车里刷短视频。
手机里正在播放宠物视频,小猫咪咪呜呜地叫,李平安则笑得哼哼哧哧。
“扣扣——”
夏兰筝敲了敲车窗。
“诶,小少爷!”李平安回过神,“这边这边,上车!”
夏兰筝站在车边往内看了眼:“等我的?”
李平安收起手机,下车开门:“对,等你的。二少专门吩咐我,今天你有工作,让我送你。”
夏兰筝问:“他什么时候说的?”
“嗯?”李平安随口答道,“忘了,就前几天吧。”
夏兰筝在车上翻了翻手机上,过去两天,苏澄给他发了无数条消息。不过无非还是那么些话,解释和道歉。
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井然有序得好像他也是维持世界运转的一颗螺丝钉。
他是吗?
夏兰筝还没想清楚这一点。
*
拍摄地点是个废弃工厂,李平安边开车边嘀咕:“你们这节目正经吗,怎么选这么个地儿。”
夏兰筝笑着没说话,周围看着阴森森的,倒是挺有意思。
李平安把人送到,回头拍了张照片。
“发给我哥吗?”夏兰筝问。
“嗯对,”李平安说,“你们最近关系挺好吧,他老提起你。”
夏兰筝打开车门,示意李平安不用下车:“还不错。”
工厂边上临时搭了几个集装箱,红红黄黄的一片很是扎眼,于家维出来领人,带夏兰筝跟前头三个嘉宾认识了一圈。
一个爱豆一个歌手,还有个喜剧演员。
第四个嘉宾是宋星淮,他作为新人坐在最里边,看见夏兰筝没出声,只礼貌性地挥了挥手。
“认识啊?”于家维看了一眼,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
“算认识吧,”夏兰筝坐在化妆镜前,刘海被发型师夹在脑门上,“于哥你不记得了?之前我们一起拍过余双导演的电影。”
于家维“咔哒”一声点燃烟,听这话有些意外,往那边又看了看:“没什么印象了,我只知道他是公司新签的艺人。”
夏兰筝从镜子里看过去:“于哥你没印象了?”
不应该吧,宋星淮是原书的主角受,怎么会有人对他没印象?
“嗯?没有啊,就一普通新人嘛,”于家维想起什么,忽然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压低声音,“你别说,他是陆总带来的人,这点我倒是知道。”
夏兰筝憋了许久的疑惑更深了。
原本的剧情里,陆严清恨不得把宋星淮捆在身边,甚至给他安排的工作,也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现在是怎么回事?他把人塞给楚林川是要干什么?
就像是……就像是捧着个烫手山芋。
可宋星淮也不是山芋啊。
夏兰筝一脸愁容,但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
今天他没被晾着不管,专业妆造团队一拥而上,不过半小时夏兰筝便容光焕发。
他长发披散,一枚流苏耳饰从中隐隐露出。
上身穿了一件阔肩皮衣,里面是及腰的黑色贴身背心。脸上的妆容不浓,但脸颊和眼下的腮红显眼,打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阴郁。
一时间于家维竟然忘了要做什么,夏兰筝冷眼扫来时,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青年盯着他看了两秒,唇角忽然勾起来——
“诶!别笑别笑,”于家维急着给他拍宣发照,一阵指挥说,“笑起来就没那氛围了。”
夏兰筝顶着烈日,被晒得睁不开眼:“于哥,我好热。”
“忍着,”于家维大喊,“爱豆不准流汗!”
“我哪是爱豆啊,”夏兰筝笑出声,“我就一小主播。”
拍完照片,工作人员来安排流程,拍摄和录音组正做准备,入口处传来一阵动静。
众人循声看去。
程览顶着健康的小麦肤色,从集装箱那头走来。
他已经做好妆造,穿着简洁的衬衣牛仔裤,把人衬得年轻了好几岁。
几个工作人员惊呼一声,很快有人招呼上去:“程老师,您来这么早?”
夏兰筝躲在人堆里当鸵鸟,于家维倒是想上去打个照面,被夏兰筝拉着没让。
“你俩又吵架了?”于家维见怪不怪,大剌剌跟杨鹏飞招手,“别老吵吵,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呢,总闹别扭不是个事啊。”
夏兰筝摇摇头,嘴里吐出声“没吵”。
他跟程览的关系突飞猛进,姑且称得上朋友。
但程览摆出的姿态太奇怪了,夏兰筝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就比如说昨晚,他把程览鸽了,程览竟然没生气。
再比如现在,就算夏兰筝低着头,依旧有种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程览下一秒要叫他。
叫他干嘛啊?他们不是死对头吗?
“头抬起来!”于家维一巴掌拍在夏兰筝背上,“说不定有隐藏摄像头在拍呢,咱大大方方的!”
夏兰筝一个激灵挺直背,视线猛地向前。
果然,程览的目光转了半圈,精准地落在了夏兰筝脸上。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程览本来想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好半晌连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夏兰筝整个人散发着和平时不一样的气质,冷冷淡淡的,看谁都像是在看一条狗。
程览一噎,急于证明自己不在这个范畴。
他难以将视线从夏兰筝脸上移开,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一闪,他看清后松了口气,嗓子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挺……挺好看的。”
夏兰筝歪了下头:“谢谢?”
“不客气,”程览补充,“咳,我是说你的耳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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