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任舒映按往常在药房泡澡,水池雾气氤氲,倾置许多抑寒的燮草,这一泡,就是三个时辰。
她趴在池沿边,昏昏欲睡。
兴许是闷热,她头脑发胀,甚至未发现药房的窗户被一股魔气吹开一条缝隙。
叩雪嗡嗡的在案桌晃动,先前用聚灵术觉醒剑灵,叩雪还未寻回消散的灵识,一时之间它不记得往事,也鲜少出声。
今夜却一直频频有动静,任舒映瞥了一眼,
“……叩雪?”
“主人快点穿衣服,外面来东西了!”
任舒映猛然清醒,立刻会意叩雪已恢复记忆。他们交流中,若是有东西出现,便极有可能是较为棘手的魔祟在附近。
顾不得为叩雪记忆恢复而开心,她神色一凛,将衣物召来,起身间迅速落于身上。
“叩雪,来。”
长剑倏地落在手中,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徐徐靠近嘎吱摇晃作响的窗口。
是魔气,很浓郁。
在她全神贯注紧盯着魔气时,药房门口蓦然打开,孔黎抱着一筐药材走进来道:“任姑娘,是我,我来加药材了——”
“啊!”
话落,筐子摔倒于地。
孔黎一声惨叫,任舒映寻声跑去。
那夜与她交手那脸上带疤的男人拿着刀挟持孔黎,伫立于门口。
任舒映语中透露着一丝丝冷意,不动声色捏紧剑柄道:“放开她。”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对方面露诡异的寒笑,瞬息之间带着孔黎飞出门外。
幽月晚晴,冷风吹彻,霄华城东,两道晃影如同鬼魅,踏着屋檐瓦盖疾行。
可任舒映追了许远才蓦然惊觉。她一心追敌,不料地方越来越偏僻,魔气愈加浓厚。
后头一望,已看不清附近的道路。
孔黎被带走,她断然不可能置之不理。罢了罢了……
几乎没有犹豫,她咬牙继续追去。
片刻她来到一个荒寺,魔气的源头正出自此处。
庭院空旷清寂,夜半,忽起了一阵疾风,枯叶漫天彻地的飞扬。
虚掩的大门被霎时吹开。
血光映在她脸庞,瞳仁骤然一缩。
目之所见,巨大的眼球悬浮虚空,孔黎被带到眼球下的阵法。
‘‘孔黎!’’
任舒映纵身一跳,阵法随即启动,在她进入最后一刻关闭。
眼帘一片花白,她还是没有抓到孔黎。
——
‘‘站住!别跑!’’
待阵法稳定,她出现在一片幽紫色的花林中,她不过使用是灵力查探附近的地形,不料召来几个穿铁甲执长刀的魔族。
魔族一向对灵术感知敏感,她虽不费余力处理的几个魔族,竟而有追来几个。
她暗骂几声,怀疑自己莫不是到了魔族地界。周围弥漫都是黑压压的魔息,在此处呼吸久了甚至可能影响灵识,造成幻觉。她只能在附近逃遁,在四处寻找失踪的孔黎。
‘‘别跑……!’’
任舒映与叩雪兵分两路,可不过片刻那群魔族竟然还可以发现她的行踪。
叩雪折路返回:‘‘主人!他们养了吞息兽,可以追踪修士使用的灵力。’’
怪不得她甩不开,现如今她没有掩息符,难不成今夜都要与他们玩你追我逃的戏码?
‘‘罢了,我们不跑了,把他们都清了。’’
叩雪:‘‘此处像一个巨大的行宫,要是吸引更多魔族的注意更难以对付,不如先往原路北上吧,那边像是有河道。’’
任舒映听着作应,实在不行她往河道逃。
思来想去又在此附近设了爆灵术,既可干扰吞息兽,又可拖延时间。
事毕,耳畔传来一阵脚步杂乱的声响,‘‘他们来了,叩雪我们走吧。’’
任舒映前脚离开,魔族遂追来。
‘‘老大,是一个修士,她,她往北宫道紫幽林去了……’’
魔卫看着渐渐消散的灵气言语间颤颤巍巍,神情慌张,似乎颇为畏惧那紫幽林,吞息兽亦在盯着北宫禁道,来回徘徊,不肯再向前走去。
‘‘不知死活的修士,他们误以为那边没有人才逃那里去的吧,北宫就算是那几位魔君都不敢去,他们等着死在那吧!’’为首魔卫收刀入鞘,对着尾后其余人大喊:‘‘都回去吧,前面是北宫禁道。’’
……
——
任舒映急着赶路,在穿过寂静的林子后小跑在宽阔有看不见尽头的石道上,微弱的月光打下来,抬头环顾,似乎两边皆是高耸的石墙,粘腻的脚步声,
忽然她脚下一滑‘‘扑腾’’一声,径直跌倒在地面,好在她用手掌支撑着,才不至于脸贴于地面。
‘‘叩雪,这里好像没有许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啊?’’
‘‘我虽然看不见但是用手摸在地面,似乎摸到了湿泥,还有厚厚的青苔……’’
叩雪忽地颤抖感受到任舒映内心的不安:‘‘难道……’’
剑灵可以感受到主人较大的情绪波动,任舒映素日除了接到任务,平时都是窝在自己居所,心如止水于她而言,不足为过,
如今忽然感受到这种莫名的慌乱,叩雪忍不住问:‘‘这里没有人,万一是有更加可怕的东西呢?要不我们返回吧……’’
‘‘没事,这里的魔息淡了不少,或许是我多虑了。’’
叩雪:‘‘你这个时候多虑,我真的会信以为真……’’
‘‘……’’
她担心附近还有魔族的人,她为了不打草惊蛇,便没有使用灵力照明,她站起来漫无目的继续走去。
也不知道这紧张的情绪持续了多久,穿过一处荒废的游廊,乍然出现昏黄的幽光。
极目远望,几步行处,有一浅溪,溪面放置着与凡界相似的皇室宫灯,宫灯有薄纸隔挡外风,灯柱有精雕细琢的花纹,顿时觉得这景象柔和了几分。
绿禾遍野,清水潺潺,水面倒映的月光皓洁清冷。竟还有三三两两的小鱼游逐嘻戏,偶然一跃,涟漪泛泛。让她觉得此处的主人定然是颇为喜爱这悠然闲适的生活。
叩雪见任舒映蹲在溪边,垂眸看着水底,伸手玩起来,不禁开口:‘‘你竟还有闲心在这里逗鱼???’’
任舒映撇嘴:‘‘我就是看看这水有何异样。’’
说罢她收起玩心,欲要起身,怎料溪河对面,倏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林立竹群下,身长鹤立,金冠墨发,沉眸静默观她。
忽的一阵凉风拂面,她只闻衣袍猎猎之声,既而眯着眼睛愕然对望。
任舒映:“?”
她觉得是不是她嗅的魔气过多,影响灵识,出现了幻觉。
不然怎么可能会在此见到孤竹京?!!
半晌,他踏着溪面若隐若现的浮石迎面行来。
“孤竹京?”
“……”
“……真是你吗?”
孤竹京垂眸看着她神色莫辨:“此话应该是我问你。”
任舒映观他的的话,莫非他就是此处的主人?
“这里是什么地方?”
孤竹京沉默片刻忽然一笑,她顿时寒意四起。
“此处是魔域。”
她连连后退几步,语气不觉发冷:“你到底是谁?”
“你会知道的。”
话落,长袖一拂,任舒映只觉得一阵困意铺天盖地卷席而来,欲要栽倒。孤竹京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着头打量着,一片阴影把眉下掺杂暗涌的眸光掩盖。
虽不知任舒映怎么来到魔域,但她又不能有差池,宫中皆是魔族,他思忖许久还是把人抱进竹林内的小庭院中。
——
天色瞳矇,魔宫死寂,孤竹京悄然无声从北禁宫道回到沧渊魔殿,孤竹京唤来魔卫,“去查查近日宫中有何异样。”
魔卫即刻回应:“回魔主,昨夜六魔君的暗影魔卫带走了一个修界之人。”
他手下几个魔君总是不安分,魔宫内安插的眼线不计其数,孤竹京虽有时也会抓来几个杀鸡儆猴,但却鲜少整顿,久而久之他们开始收买魔宫的侍从,如今还瞒着他抓人了。
好啊。
孤竹京勾唇一笑:“我莫不是魔宫中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魔卫惊恐万分:“昨夜本欲报来,可暗影魔首对我们说,此事不大,不必烦扰……”
“看来这暗影魔卫还真是为主分忧啊。”说着他笑意不减,眉目一凛,
“继续查被带走的修士,若有其他动作即刻来报。”
“是!”
魔卫带门而退,不料任舒映居然从虚掩的窗外爬进来。
孤竹京一愣,蹙眉往窗口行去。
“你怎么跟过来了?”
任舒映看向他,指向供台上摆放的撼刑,不紧不慢道:“回魔域主,我有灵犀印。”
“既然知晓我的身份,就别四处乱跑。被魔卫抓到,我不会管你。”
任舒映才不会被他唬住,确实可以不管她,但是他得管她身上的雪鲛蛊。
虽已知道孤竹京的身份是魔域主,可她很难怀疑渺梦山魔袭一事是他所为。
百思不得其解,她沉默须臾遂启口:“渺梦山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攻山?”
“我虽是魔域主,但从来不管魔域事务,你要问不妨去寻那几个魔君?”
“所以……此事不是你干的?”
孤竹京不再说话,无言看着她。
他倒是知道自己声名败坏是何缘由,干了的事、惹了的人,原来脏水都泼他这来。
“不管你所说的是否属实,我定要查出幕后主使。”
念及此处,孤竹京忽问:“你这么来此处?”
莫非他被一路跟踪之此,可他这么会毫无察觉。
“昨夜我还在修界中皋霄华,一个魔修将我一友劫走,入了那魔修的阵法。没想到居然到了遥距万里的魔域。
虽听起来难以信服,孤竹京眉目并无半分动容。因为魔域之中确实有一魔修可以做到万里遁逃之法。
孤竹京沉思片刻有了裁断,正欲要唤人吩咐下去,则一吉日拜访一二。
殿门外乍然想起来一道声音,
“魔主,今日采集的女子画像已备好,还请过目……”
任舒映:“?”
孤竹京微顿,神色自若凝视任舒映,
“……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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