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离离点头。
离离的提议让李天唯一阵毛骨悚然,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椅子在他身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是你说的,我可从没说过要分夫人啊。”
“对,是我说的,现在的问题是我想问你借解剖室,你们军统应该有吧。”离离问。
有,军统是真的有,但是,借李天唯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让离离把夫人的尸体运去给分了。
李天唯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离离你冷静点,我知道你在外面受了委屈,礼月那个混账对你做了什么,我马上把他抓回来任你处置,”李天唯急躁地砸了下桌子,震得餐盘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离离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情绪激动的李天唯,微微歪着头,似乎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反应,"是你在生气,我可没有。我只是在和你商量借用军统解剖室的事,你觉得可以吗?"
"不行!"李天唯脱口而出,甚至没有经过思考。他紧皱着眉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离离,"你到底在外面经历了什么?能告诉我吗,离离?我真的很担心你现在的状态。"他的声音里满是焦虑。
“你怎么了?”离离放下叉子,看着李天唯郑重的说,“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吧,我会告诉你的。”
"礼月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自从你回来后就变得很不对劲,好像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你变得很冷漠,不再像从前那样笑了,也不再像那个活泼天真的小姑娘了。"
“我们没有怎么,我们只是结束了,”离离说的无比冷静,“我二十岁了,今年过了生日就二十一岁了,本来就不是小姑娘了,
"而且,小姑娘就必须时刻保持天真无邪的笑容吗?就必须没事就傻笑?"
“我没这么说……”李天唯委屈的辩解。
离离忽然笑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李天唯愣愣地看着她,移不开眼睛。但随即,他意识到这个笑容有些不对劲,有些虚假。他暗自懊恼,怎么以前从未发现这个问题。
"你喜欢这样的笑吗?"离离歪着头,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李天唯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重申:"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现在可以把解剖室借给我了吗?”
李天唯扶着额头,这话题是怎么转到这里来的!“离离,这不是一码事,长官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不着急,现在我对人体结构还没完全研究透,等我再多看一些解剖学资料,”离离说着起身离开,“这顿你先垫一下,我身边没带钱。”
李天唯目瞪口呆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如梦初醒般扔下几张钞票,慌张地追了出去。
之后几天离离都在地下室研究解剖学,与她想的一样,这有难度,但是难度不算太大,其中最大的阻碍就是没有实物练手。
放下书本,目光移到存放母亲的巨大容器上,容器里静静躺着她母亲的遗体,被特殊的液体浸泡着。
妈妈只有一个。
到时候剖开分坏了,惹着爸爸事小,没法补救事大,离离越发觉得自己得在动手之前必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在笔记上又记下一笔,“需要更多的尸体”,而后,这几个字又被重重地圈了起来。
医学不是凭空想象,必须要有实物来辅助学习。离离现在卡在这一步上,模型是有的,实体是没有的,这一点连徐以秾都没法解决。
她也提过要不然直接去上医科,但是徐以秾却说,现在的医科也没有足够的大体,而且受制于条件,徐以秾的意思真要上医科的话就等一段时间送她去日本或者美国的学校去学习。
离离等不了这么久,挂了电话后,疲惫地走进卧室,准备好好睡一觉,希望醒来后能想到别的办法。
刚睡着就被电话吵醒,接起来一听竟然是陈嘉菁的声音。
“怎么了?”离离迷迷糊糊的问她。
“救我。”然后挂了电话。
两个字,简单明了清晰紧急。
离离愣了一下,大脑迅速从睡意中清醒过来。她立刻拨通了李天唯的电话,要他查出刚才那个电话的来源,不到十分钟,李天唯就给了她一个地址。
“北平市精神病疗养院。”而且李天唯还顺带查出了,就在今天下午陈夫人把自己的女儿给送了过去。
离离驾车驶向地坛北郊附近的疗养院,夜色如墨,路灯稀疏,李天唯早就等在附近了,等她停车这才丢了香烟上前帮她打开车门。
她下车与李天唯并肩走向那扇巨大的深蓝色铁门,如同一张嵌在灰色水泥墙上的狰狞巨口。李天唯用力敲门,门内的守卫还未开口,他就一把抓住对方的领口,将那名男子的上半身从窗口拖了出来。
"开门。"李天唯咬牙切齿地说,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
铁门应声而开,几个手持木棍的人冲了出来。但在看清李天唯后,他们立刻收敛了气焰,换上谄媚的笑容,"长官,有话好好说。"
离离一踏入办公室就单刀直入,"我来接我朋友,下午送来的陈嘉菁。"
负责人露出困惑的表情,"您朋友?没有这个人啊。"
离离坚持道,"不可能,她一定在这。"
李天唯冷笑着对负责人说,“别在我面前耍花样。”
“冤枉,”负责人连忙拿出当日的收容名册,摊开在两人面前。"您看,就这些人,我哪敢骗您啊。要不,我把今天下午送来的都叫出来?"
名册上只有寥寥数十个名字。正当离离准备仔细查看时,李天唯的手指突然停在一个普通得几乎不引人注意的名字上,"他。"
“您不是说是位姑娘吗?”负责人奇怪。
负责人走开后,离离才问,“你怎么知道?”
李天唯解释道,"按时间推算,就是这个人。陈家不可能用真名送她进来,而且我怀疑这次只是为了吓唬她,让她听话,他们可能把她单独隔离了。"
“那她怎么打的电话?”
“她又不傻,她可是特务科考试女子第一名。”李天唯说,“不过,可能人跑不出来,因为陈家一定有布置。”
果然,没一会负责人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中年男人,一口咬定就是他,没别人。
李天唯正要开口,离离却突然出手,一记重拳打在负责人脸上。那人惊愕地捧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看似娇小的年轻姑娘。
“知道我是谁吗?”离离问他。
那负责人摇摇头,能是谁?不是这个军官的秘书吗?
“知道二厅吗?知道次厅长是谁吗?”
“不知道……”负责人结结巴巴地回答,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李天唯适时插话,"知道军统吗?"
没听过天王老子,都不可能没听过军统。负责人连连点头,看向李天唯,"您...您不就是吗?"
“我归她父亲管。”李天唯淡淡地说,
负责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苍白,"这...这位是戴小姐?!"他的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离离尴尬地咳了两声,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语气严厉,"五分钟内把陈嘉菁给我带出来,不许透露风声,否则..."她没有说完,但威胁之意经非常明显。
负责人看了一眼李天唯投来的冰冷眼神,身子早已瘫软了半边,连声答应着跑了出去。
待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李天唯才开口,"杀鸡焉用牛刀。"
“什么?”离离听不大懂意思。
“你要救她一句话的事,何必自己跑来?”李天唯笑着。
“因为她打电话给我让我来救她。”离离说这句话时语气很轻。
这次负责人回来用了点时间,敲过门进来后,离离看到负责人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美艳大方,虽然长发凌乱但双眼明亮有神。
不可能是疯子,但她却实实在在的被推进了一座关“疯子”的地方。
陈嘉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离离大步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快步离开了疗养院。
坐进车里,离离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轻声问道:"饿不饿?"
夜色深沉,三人来到那家小店,店内灯光昏黄,散发着温暖的光晕。店员早已下班,只剩下那位年轻美丽的老板娘。她身着一袭贴身的旗袍,款款走出来迎接他们。
没有多问一句话,只点了头转身到后厨去,没一会端出面包与牛奶还有些火腿片。
陈嘉菁伸手将凌乱的长发别到耳后,动作利落优雅。她开始小口吃起面包,尽管衣着狼狈,但举手投足间依旧流露出大家闺秀的文静气质。她的姿态仿佛只是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的大小姐,而非刚从"疯人院"脱身。
忽然,陈嘉菁放下手中的牛奶杯,抬眼看向离离,目光坚定,声音清晰:"我帮你弄仪器。"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帮你做事,但是你得付钱,不要纸币,给我黄金。"
离离点头,“黄金,有点麻烦,但是我可以给你股份。”
“我不要股份,期货,换句话说,一切需要我的身份才能存取的货币我都不要。”
离离忽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陈嘉菁是要跟家里彻底断了,
李天唯静静地观察着两位年轻女子的对话,眉头微皱。在他看来,这种谈话完全不属于姑娘的世界,仿佛在看小孩子过家家。然而,同时他又感到一丝熟悉,脑海中浮现出年少时帮夫人抢夺股份的往事。
门上铃声响起,又被推开。
一位高大的年轻军人率先迈步而入,他身着一身笔挺的深橄榄色军装,肩章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面容英俊身材挺拔,身边还带着一位十分清秀的姑娘,两人有说有笑。
然而,当他们的视线扫过店内,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高无忧?”
“陈嘉菁?”
这两人都在默默打量对方,试图从彼此的表情中揣测些什么。
就在这时,离离突然起身,动作之快让椅子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她大步走向高无忧,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她一手抓住高无忧的领口,另一只手高高扬起——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小店内显得格外响亮,所有人都呆若木鸡,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高无忧捂着被打的脸颊,英俊的面容上写满了震惊和委屈,声音颤抖:"你打我干嘛?!"
离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眼看向高无忧已经泛红的脸颊,她的表情有些茫然,仿佛自己也不明白刚才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沉默了几秒后,她轻声说道:"有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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