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蚊子……”高无忧喃喃重复。
他准备继续理论时,李天唯朝他走来,高无忧立即站直身体,迅速敬礼,但眼中的委屈依旧难掩饰。
"长官,她——"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李天唯嘴角微微上扬,"打就打了,怎么,没挨过姑娘打?"
高无忧只得将委屈咽下,陈嘉菁冷眼扫过,随即继续吃面包,仿佛周遭的闹剧与她无关。
“我先回去了。”离离的脸色有些古怪。
李天唯在高无忧肩上轻拍两下,眼神环视四周,传达着结账送人的指令,高无忧只能挺直腰板,低声应道:"是。"
走出小店,夜风微凉。坐进车里,李天唯想找些话题缓解尴尬,但离离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月光在她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你在生高无忧的气?"李天唯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离离摇头,双手趴伏在车窗玻璃上,目光追随着路边一闪而过的人影,这么晚了,那个高大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到底是谁?
突然,离离惊呼:"停车!"
李天唯急忙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离离迅速跳下车,朝着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跑去。然而,当她冲到街角时,除了寂静的夜色,什么都没有,是错觉吗?
"离离?"李天唯轻声呼唤。
离离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重新上了车,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到家后,李天唯将她送到台阶下,离离走过他身边,轻声道谢说晚安,
"离离,"李天唯突然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不要和我这么生分,就算我们的婚约在那你那里只是个玩笑,别忘记我还是你的副官哥哥。"
离离点点头,缓缓从李天唯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她转身走进屋内,留下李天唯站在夜色中,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夜风吹拂,带来一丝凉意。
时间,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物质,在人类给予它定义的那一刻,就获得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它可以判定生死,制定规则,将一切打乱再按照它的意志重组。
离离原本以为一天24小时绰绰有余,但随着研究的深入,时间变得越来越紧迫。她开始计算除去必要的吃饭、睡眠和休息,留给研究的时间少得可怜。
经过权衡,她决定从睡眠和饮食上开刀。最近这段时间,她将每日睡眠压缩到了极限——最多3.5小时。她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昏暗的灯光下,各种仪器发出微弱的嗡鸣声,只有吃饭时间,她才会像幽灵一般飘上地面,匆匆给自己做点简单又难吃的食物。
然而,她很快发现,吃饭才是真正耗费时间的大头,她不想让家里再多一个厨师到时间做一顿丰盛的餐食,于是,她找到了那家声名在外的饭店老板娘,提出了单独定制一日三餐的想法。
老板娘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可以,但是......"她拖长了声音,"要做一百份起。"
离离皱眉,"我可以付一百份的钱。"
"不是钱的问题,大小姐,我要的是名声,这种模式如果推广开来,那才是真正的大生意。"
离离不死心,在北平城里四处奔波,寻找能做出相同品质简餐的厨师。然而,两天过去了,她失望地发现,能抓准她口味、分量适中又不花哨的,竟然真的只有那个老板娘一人。
就在离离已经准备囤积军用罐头时,老板娘突然亲自登门拜访。她端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眼中带着胜券在握的神情。
"我知道你去试了别人,"老板娘开门见山,"那我也来竞争一下。"她打开盒子,香气四溢,"这是一份午餐,硬纸板做的饭盒,吃完直接丢掉。还有一杯咖啡,浓郁芳香。晚餐七点送到门口,你只需开门取餐。"说完,她便优雅地转身离去,留下离离站在门口,若有所思。
就这样过了三天,第四天,她拿起电话,拨通了李天唯的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喂?"
离离开门见山,"你能帮我消化掉一百份餐点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然后,李天唯简洁地回答:"可以。"他没有追问原因。
陈嘉菁做事意料之外的又稳又快,离离问她要最新法德公司的高倍显微镜资料,她隔天就能弄来样机与资料,离离与她约定在“十二”见面。
十二就是那家饭店的店名,老板娘就是让离离把自己简餐推出去的那个美丽女人,她姓戚,喜欢白色旗袍,喜欢笑,喜欢拿着一柄男子用的折扇,谁都没见过扇面儿上题的字,因为只要有人她就会把扇子合起来,握在手心。
戚老板把两人带到最里面的座位,端上黑咖后再也没有近前过,这也是离离喜欢来这里的原因。
“光看资料是没用的,仪器要亲自上手操作,就像选车子一样,并不是最新的就是最好的,所以我都带来了,美法德日意,随你挑。”陈嘉菁指了指店外的黑色福特。
“谢谢。”
“不用谢谢,金条四根。”
“好,但我要先验个货。”
两个姑娘走到黑车前,她们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迅速钻进了车厢。
货是没问题的,都是真正的好货,然而,谈到支付时,离离尴尬地发现自己手头竟连一根金条都没有。
陈嘉菁这家伙一听没有金条立马将她推下车,并告诉她啥时候拿来金条啥时候再说接下来的事,货还有的是,就看她上不上道了。
离离回家后总觉得她们两个的对话哪里怪怪的,可来不及细想,现在当务之急是将手上的钱换成金条。
她第一个自然是找李天唯,电话几次打不通,接起电话来却是别人的,说李组长不在出去忙了。
离离意识到不能事事依赖李天唯,她既然准备长久的住在北平了,那就要学着自己去解决这些复杂的问题,重要的是厘清其中的网络,方便以后做事。
然而,她忽视了两个至关重要的事实:其一,她对金融一窍不通;其二,她对北平这座城市的了解还停留在表面。这两个盲点如同两座大山,横亘在她面前。
没关系,离离最擅长的就是学习,她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图书馆。
找到金融书籍以及最新的金融法案,签字借回家读了两天,了解了七七八八,搞懂了她应该怎么用手中这些最快最合法的途径换成金条。
答案是没可能。
把股票变现和期货平仓,少则数周;大额资金存进银行,还得解释来源;即便解释清楚,购买金条还需填写申请表,等待批复又是一个月;就算获批,民国政府还会调查申请人的背景和购买理由,数量一多还得接受特别审查……
离离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即便忽略官方汇率过低的问题,这个时间周期也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翻出成箱的枪械,却半点金子都没有!她的爸爸,一个军部高官竟然不囤金条!
对于搞学术的人来说,越有困难越兴奋,解决困难就意味着可以更进一步,更何况这个困难属于完成任务的支线,离离猛然间来了兴趣。
她意识到,与官方渠道相对的是黑市交易。但这两者并非简单的黑白对立,而是处于一个灰色地带。在这个时代,灰色往往意味着暧昧不明,充满了危险与机遇。
隐藏在报纸广告中的隐晦交易暗示正是她要寻找的头绪,那些“高价收购贵重物品”的标题正是模棱两可的词语,通往灰色交易的入口。
只是试了几次,离离就得到了一个接头人的信息,两人约定在茶楼见面。
第一次她只是换了个小小的金货,后来又接触了两次,都是比较细小的条。
这期间离离又开了张单子给陈嘉菁,让她再准备最新的离心机与培养箱,今晚带着一手交金子一手交仪器。
两人约定的地点就是她去换黄金的茶楼不远的车站附近。
夜幕降临,离离如约来到茶楼,与那位黑市商人顺利完成了交易。商人将一个沉甸甸的箱子推到她面前,里面装着五根闪烁着冷光的金条。
商人神秘兮兮地凑近,低声叮嘱:"回去的时候多换几辆车啊。"
离离不解,那人也是难得好心,说,"保不齐有人早注意你了,准备抢劫呢。这世道,嗐,不说了。当心点总是好的,咱俩两清了,就此别过。"
那人走后,离离也拿起沉甸甸的箱子,比她想的还要重,她将箱子藏在宽大的风衣里,努力保持自然的步伐,却还是显得有些不自然。
离开茶楼后,离离的神经高度紧张。她回想起特务考试时学到的反跟踪技巧,开始在附近的街道间穿梭。她时而加快脚步,时而放慢,不时躲进小巷观察身后的动静。确认安全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向与陈嘉菁约定的地点走去。
黑色的福特车静静地停在路边,隐匿在夜色中。离离轻轻敲了敲车门,惊醒了正在打盹的陈嘉菁。
车门打开,离离钻进车里,浑身紧绷的肌肉终于有了片刻的放松。
“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离离说。
而陈嘉菁则说,“我怎么觉得我们两人像是在特务接头?”
她狐疑地盯着离离手中那可疑外表的箱子,声音里带着不安:"别告诉我你刚才是去换金条了。"
离离深吸一口气,简要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陈嘉菁,随着她的叙述,陈嘉菁的脸色慢慢变白。
"完蛋!"陈嘉菁突然惊呼,顾不上回头查看周围的情况,直接俯身将离离压低。她的嘴唇几乎贴在离离的耳边,声音颤抖着说:"你记得来救我!"
离离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刺耳的玻璃碎裂声突然响起。车窗应声而碎,玻璃碎片四处飞溅。紧接着,车门被粗暴地拉开,两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她们就被分别从两边粗鲁地拉出了车厢。冰冷的枪口抵在她们的后背,让人不寒而栗。两个穿着西装、戴着礼帽的男人用低沉而威胁的声音说道:"跟我们走一趟。"
陈嘉菁被带向一个方向,而离离则被推向另一边。离离努力回头看向陈嘉菁,却只能看到她惊恐的眼神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离离被带到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黑色轿车旁,然后被粗暴地推了进去。车内昏暗的光线中,一位身着考究西装的男人正坐着。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盯得离离浑身不自在。
男人开口了,声音低沉,充满威胁:"我们注意你们很久了,特别是你。说吧,联系人是谁?说出来,我给你个轻松的。"
离离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问道:"请问你们是谁?"她隐约感觉到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强盗。
男子听罢,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本证件,在离离面前缓缓打开。在昏暗的车内灯光下,离离清晰地看到了那本深蓝色硬壳本内的字样: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
调查统计局特别行动处
特别调查员证
JTXD-19450128
有效期:民国三十四年至民国三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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