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坊间将他列于四大纨绔之中,每日锦衣玉带,她知那是他的表象,他心善聪明,对友义气,甚至对底层之人未有丝毫歧视之意,除了读书以外,剩余时间都会随着她四处游走。
褚楚戳了戳他的衣袖,楚京墨抬头,问:“干嘛?”褚楚柔声道:“禹州疫气突发,不如你今日修书一封给楚叔父,报个平安。”
楚京墨不言语,低头继续吃着汤饼。
须臾后,楚京墨拭了拭嘴巴,道:“好吧,我写。”
听他这样说,褚楚便坐回桌边,顺手拿起桌上的书册翻了翻,对面的楚京墨端详着她,感受到视线,褚楚抬眸,看着他,问:“有话要说?”
楚京墨点头,褚楚见状便阖上书册,道:“说吧。”
楚京墨坐直了身体,沉声道:“我看阿爹的书案已陈旧,今年初已替他做了新的书案,搁在我书房内,日后,你帮我送予阿爹。”
听他这话,褚楚心生诧异,皱着眉头问:“你自己为何不送给楚叔父?”
楚京墨半响没说话,褚楚细细看着他的神情,唤了一声:“京墨。”
楚京墨抬头,褚楚朝他莞尔一笑道:“京墨,你记住,你我二人定能安全返京,我还要喝你与半夏的喜酒呢,那书案还是你自己送吧。”
楚京墨眼睛一闭,再睁眼时眸中的悲哀已消逝,抿嘴一笑,道:“我们定能回京。”话毕便岔开话题,问:“阿楚,邢将军如何?”
褚楚低头翻了一页书册,沉声道:“女子自古以来位卑,束缚于闺阁之中,除了嫁人生子,别无出路。”
褚楚复叹一声,阖上书册,望向楚京墨,一字一句道:“我此生立志能为良医,不比这世间的儿郎差,可惜身为娘子,一身医术无施展之地,就连自己的夫婿都无法选择。”
话至此,褚楚顿了顿,仰头憋了憋眸中的酸楚,尔后继续道:“此生唯一庆幸之事,是我这夫婿明事理,不会让我拘于阁中,又允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护我一世安稳,这让我对这世间又有了期盼。”
褚楚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了。”话完已起身,道:“既然你已吃完,待会陪我到街上逛逛。”
楚京墨微微一笑道:“好。”
回到房中,看到案上的木槿花,轻轻摘了一朵,走至楚京墨房中,见他眼神看向她,褚楚解释道:“你今日一袭豆蔻紫,与这木槿甚为相配,今日不用去悲田坊,街面上这么多小娘子,你可要好好装扮一番。”
她话音一落,笑笑放下手中木槿,见他将幞头上的花拿掉,插上这鲜花,抬头问:“好看吗?”
褚楚笑着揶揄道:“好看,这身装扮定能吸引小娘子的目光。”话完便离开他房间。
褚楚虽跟着赵慈行医多年,但疫气却未见过,不擅长疫气的诊治,回到房中继续翻阅古籍中记载疙瘩瘟的方子,然这种方子少之又少,这几日有空一直在翻阅,今江篱命一衙役送来一方子,让她负责采买,午膳后便携着楚京墨出门采购药材。
俩人逛了两家药铺,发现此方中的桃仁,红花,厚朴,当归皆已售罄,褚楚心中生疑,遂又跑了两家药铺,皆无此些药材,在跟药铺之人一番打听后,方得知前几日便有一伙商贾,,将这些药材全都买了。
楚京墨看着一脸严肃的褚楚,张了张嘴,复又把话咽了回去,须臾后,方小心翼翼问道:“阿楚,可还要去其他药铺看看,说不定就有这些药材呢。”
“不用了,他们肯定将禹州药铺的药材都已买走,这是要将禹州置于死地呀。”
“可还有其他可代替这些药材。”
褚楚闻言摇摇头道:“疙瘩瘟说到底是热毒成淤,在这副方子中桃仁,红花,当归可活血化瘀,厚朴可入血行气,缺一不可,这些人心思何其歹毒,我禹州黎民就不配活着吗?”
楚京墨见她心绪愤怒,忙嘘了一声,道:“这可是在街上,莫要引起慌乱。”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马蹄声,俩人循声望去,一骑而来的是徐扬,马上的徐扬忙勒住缰绳,跃下马背,问道:“三娘与楚郎君怎会在此?”
“出来采药。”褚楚简短的回着,低头看着手中的方子,抬头看着徐扬,吩咐着:“徐扬,你跑一次悲田坊。”
褚楚嘱咐道:“告诉阿兄和邢将军,这方中的桃仁,红花,当归,厚朴,城内药铺皆以售罄,是一伙商人前几日买完,让邢将军去附近的州城的药铺去看看可有药材。”
徐扬应了一声,环顾一圈方才小声道:“三娘,那徽朝人不知在哪里寻了一细丝,自缢了。”
褚楚复叹一声,线索又断了,随即挥挥手示意他立马回去,徐扬应声飞速上马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待俩人回到邸店时已是酉时,邸店入住的客人皆在一楼用膳。
坐在门口的段泽兰冲他们微微一笑,楚京墨二人忙回以一笑,在角落里落座,店仆忙上前候着,楚京墨询问一番后便点了几个菜,待店仆退去,隔壁桌用完晚膳的程申姜起身,朝着他们施了一礼后,便朝着二楼行去。
楚京墨看着消失在二楼的身影,漫不经心问道:“那位郎君你认识?”
褚楚淡淡“嗯”了一声,拿着纸花拭了拭筷子,道:“那位郎君乃靖朝人,此次来禹州行商。”
楚京墨“呦”了一声后,道:“有眼无珠的小娘子来了。”
褚楚余光一瞥,王落葵正走过来,褚楚抿着嘴,低声道:“你给我小心说-----”话未说完,耳边传来王落葵的声音:“褚三娘万福。”
褚楚瞪了楚京墨一眼,随即嘴角抿着笑容回头,起身施了一礼:“王五娘万福。”王落葵在桌前站定,眼眸眨都不眨的盯着楚京墨,笑问道:“这位郎君今日怎么如此安静。”
“我自是不--”楚京墨抬眸瞥到褚楚的神色,立马噤声,默默低头用纸花擦拭着筷子。
褚楚忙岔开话题,问道:“王五娘何时返京?”
“我三日后返京,褚三娘何时返京?”
“邢将军有公务在身,只能等他忙完一起回京师了。”
王落葵“嗯”了一声,余光瞥向低头的楚京墨,道:“那不打扰二位用膳了。”说完走向门口的桌子坐了下来。
褚楚缓缓坐下,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的王落葵,楚京墨循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疑问道:“阿楚,看什么呢?”
褚楚回神,看着对面楚京墨,不怀好意的一笑,楚京墨道:“阿楚你如此笑,我有点瘆得慌。”
褚楚手托着腮,道:“京墨,你觉得王五娘如何?”
楚京墨一怔,道:“什么?”
褚楚目光从他身上掠过,低声道:“你们二人如此行径,真是冤家路窄,这可不好。楚京墨,我可警告你,你若是心里有半夏,莫要给我惹事。”
楚京墨没理解她此话的意思,嘴巴一撇,道:“你这说的什么?我能惹什么事。”
说到这儿话锋一转,问道:“阿楚,明日去悲田坊吗?”褚楚点头回着:“待在这里也无所事事,还不如去悲田坊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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