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聊了半刻闲话褚楚便起身告辞,行至门外她默默阖上房门,仅凭着短短时辰俩人的交谈并不能打开她心结。
段泽兰为人温顺且自卑,褚楚难免会对她多些怜悯,希望她能活得开心不再自卑,话已至此,她只愿这几天众人皆顺遂度过,少惹是非,转身正瞥见苏木立于三步之远处,见她一双黑眸冷冷盯着自己。
一时之间,二人无话,褚楚朝她施了一礼施施而行,行至她身旁时,被她清冷的声音唤住:“褚娘子。”
她不知苏木为何唤住她,亦是辍步,笑道:“苏娘子。”
苏木翩然转身,思忖半响才道:“多谢褚娘子。”褚楚不解一愣,偏过脸笑问:“不知苏娘子何意?”
苏木轻声道:“多谢娘子在段娘子面前美言。”苏木见她眸中疑问,遂急声解释道:“我不是有意偷听,我本想向段娘子致歉,无意中听到的。”话至此她一顿,幽幽道:“家严产业颇丰,家慈虽是嫡妻,但府中妾媵众多,新人迎来旧人弃,掌上莲花眼中刺。”
苏木垂眸哀叹不已,凄凄道:“在这女人众多的后宅中,跋扈便是我的本色,只有这样我才能立足于苏家,才能插手苏家的产业。”
说到这儿,褚楚见她眸中已红润,她倔强的抑住眸中湿润,偏过脸一拭,再转过来时眸中已恢复往日的清冷,静静道:“我虽嚣张跋扈,诚信却是我的立身之本,敬我者,我敬之,欺我者,我必还之。”
此等语,一时让褚楚感慨万分,看着苏木,淡淡笑道:“苏娘子,所好则钻皮出其毛羽,所恶则洗垢求其瘢痕。”话音刚落,褚楚轻轻拍了拍其手臂,道:“这人性皆如此,苏娘子无须在意他人喜好言行。”
此语一落,不待其答话,褚楚笑着离开,行至拐角时,回头望了一眼,苏木站在段泽兰门口踌躇,愣了几秒还是抬脚走了,褚楚收回目光,走向自己房间。
褚楚盥洗一番后,困意便涌上来,因今晨起的甚早,她打了哈欠便躺在榻上休憩,不一会便熟睡了,恍惚中看到一白发老翁立在崖边,银须随着风飘动,老翁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看着一语不发的老翁,褚楚亦不敢上前打扰,须臾后老翁转身朝她一笑,手捋了捋银须,笑问道:“小娘子,你不怕老朽吗?”
褚楚闻言摇摇头,老翁复又朝她招招手,褚楚四下环顾,并无他人,只能试探性向前走两步,老翁望着她抿嘴一笑,手一遮,瞬时变成五人凌空于云上,一人手执火壶,一人手执杓子和罐子,一人手执扇子,一人手执皮袋和剑,一人手执锤。
褚楚惊了,仰面看着凌空的五人,问道:“诸位是何方神灵?”手执扇子的人扇子一摇道:“吾等乃五方鬼主。”
闻听此言,褚楚一怔,恭敬道:“不知五鬼主驾临禹州,有何贵干?”
手捧火壶的人朗声道:“吾乃承袭天意,来凡间惩罚世人,汝若能唤出吾等之名,禹州将无虞,汝若不能,禹州覆族而丧,汝会变成尖嘴鸟。”
话音落地,褚楚脸色煞白,慌恐的站在原地,她并不知五鬼主的姓名,这该如何是好,身边又无一人,急得她原地跺脚。
须臾抬首却发现五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几乎是瞬间自己嘴变成尖尖长长的鸟嘴,褚楚见状,伸手想把鸟嘴拔掉,怎奈怎么也拔不掉,褚楚急得呼喊,却发现尖长的鸟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跑却被定在原地,正当褚楚绝望之际,砰的一声让她惊醒,褚楚猛然坐起,惊慌的环顾四周,想起方才所梦,忙摸了摸嘴,并无尖长鸟嘴,褚楚这才安心。
褚楚坐在那里发呆半响,被重重的叩门声惊醒方回神,问了一句:“哪位?有何事?”门外传来楚京墨的声音:“阿楚,是我。”
褚楚穿戴好后,方起身开门引他入内。
“方才我敲了半天你都没回应。”
“睡得太沉没听到。”褚楚接过他手中的屠苏酒撒到地面上,问:“何时了?”
楚京墨点燃艾叶,边熏便回着:“酉时,其他房间已熏好,就剩你这间了。”
“其他人呢?”
“他们在大堂,我让他们用完膳再回房。”
楚京墨一瞥,见她满脸汗水,心中微感讶异,脚步一滞,疑问道:“阿楚,你梦魇了?”褚楚一边洒地,一边将梦中之事大略说了,楚京墨听完后,略一思忖,道:“你所梦之神灵是五方鬼主。”
褚楚望了一眼,随即移步至他身旁,又问道:“你可知那五方鬼主的名讳?”
楚京墨嘴角一扬,微微一笑道:“阿楚,这你可问对人了。”
褚楚看了他一眼,忙不迭拉着他落座,笑道:“快,说与我听听。”
楚京墨左肘撑在桌上,右手拍拍膝盖,道:“女青鬼律中记载,此五主乃东方青炁鬼主姓刘,名元达,行恶风之病;南方赤炁鬼主姓张,名元伯,行热毒之病;西方白炁鬼主姓赵,名公明,行注炁之病;北方黑炁鬼主姓钟,名士季,行恶毒霍乱心腹绞痛之病;中央黄炁鬼主姓史,名文业,行恶疮瘫肿之病。”
褚楚“哦”了一声,接着问道:“这女青鬼律是何人所撰?”
楚京墨摇头道:“撰者不详。”
褚楚继续问:“女青是哪两个字?”
楚京墨食指在桌上划着女青二字,褚楚望着他所写之字,垂眸道:“在神农百草中,女青就是鸡矢藤,这药性平,味甘,微苦,有祛风活血,止痛解毒,除湿消肿之效。”
褚楚好奇心顿起,抬眸盯着他,急声问道:“这女青鬼律中还说了啥?”
楚京墨道:“女青鬼律中认为,因为人道德沦丧,故而导致元气震荡,神鬼不宁,疫气流行。”
褚楚闻言眉头紧蹙,略一迟疑问道:“是不是我梦中呼出五鬼主的名字,禹州便无疫了?”
楚京墨见她如此问,忙宽慰道:“怎会如此简单,需要配合特制的符箓,施符,呼鬼,存思,掐诀,念咒等,再说每一鬼主下皆有万鬼,五方鬼主地位最高,在其之下是五炁温鬼,下又有五方温鬼,十二月温鬼,十二日温鬼,九蛊之鬼,你是医者,这种听听就是了。”
楚京墨见她沉思,忙转移话题,道:“阿楚,这疙瘩瘟怎么传的?”
褚楚望了一眼门口,低声道:“田鼠染病后身上的虼吸了它的血,便四处跳,传到人身上了,病者的咳嗽亦会传染他人,或是接触病者衣物都能染上。”
楚京墨听后点点头,抬眸时却见她满脸委屈模样,偏头问道:“怎么了?”
褚楚望着他,嘴巴一瞥,道:“梦中为何把我变成尖嘴鸟?”楚京墨一愣,问道:“阿楚你怕尖嘴鸟?”
褚楚叹息一声,道:“倒不是怕,那鸟嘴又长又尖,若是被叼了一下,定很痛。”
楚京墨噗嗤一笑,淡淡问一句:“阿楚,你可见过戴胜?”
褚楚点点头,道:“就是遇到危险时,戴胜头上的羽冠立马散开,羽毛上经常沾有粪,臭烘烘的那个。”
说了半天有点口渴,楚京墨自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搁置杯子道:“戴胜虽是尖嘴,但它吃跳蝻,蝼蛄,这样你就不用怕它了。”
“我行医自是善事,梦中五鬼主为何把我变成尖嘴鸟?”
看着她满脸的委屈,一时不知如何劝解,略一沉思,道:“阿楚,五鬼主身为神明,自是知道你所行之事,时疫虽难,身为医者自是冲在前面,那尖嘴亦是你的保护壳,不让疫气侵袭你。”
不待她回话,楚京墨揉揉肚子,略带些疲惫道:“阿楚,忙到现在我都饿了,当下之计咱先填饱肚子。”
褚楚见他满脸的疲倦,在她熟睡时,都是他一人将邸店消毒熏扫,又陪她说了许久的闲话,自是饿了,褚楚不再纠结忙起身,俩人一前一后下楼用膳。
用完晚膳她在大堂与魏紫芙和段泽兰三人一起缝制香囊,褚楚虽不善女红,勉勉强强绣好了一个香囊,楚京墨从楼上下来,转了一圈,打趣道:“阿楚,你看看魏娘子和段娘子,六个都绣好了,你这慢条斯理的,半晌才绣好了一个。”
褚楚把中药塞至香囊中,缓缓道:“我这是精雕细琢。”
褚楚将香囊放在桌上,颇为满意,程申姜径直走向桌子,看着桌上的香囊疑问道:“娘子为何缝制香囊?”
褚楚道:“人吃五谷杂粮总会生病,预防总无错。”顿了一下,道:“程郎君若是不嫌弃,可以挑一个佩戴驱蚊虫。”
程申姜定睛一看,拿起桌上中间的香囊道:“那多谢娘子了。”
楚京墨嘴角一咧,笑问道:“程郎君,桌上香囊如此多,为何选了这一个?”刚说完,便见褚楚不满的斜睨他一眼。
程申姜看着手中香囊,笑道:“我喜欢兰花,再加上这香囊上的无忧二字甚合我意。”
褚楚听了这话,不免心虚,见他将香囊挂于腰间,程申姜抬眸随口一问:“这香囊出自哪位娘子之手?”
楚京墨噗嗤一笑:“程郎君的眼光甚好啊,选了一位不精于女红的娘子所绣。”褚楚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绣的就这么差吗?”
程申姜闻言,手抚了抚香囊,望着她笑道:“这香囊针脚如此精细,甚合我意,楚郎君那是与你嬉之,我猜,”顿了一下,眼神扫向楚京墨腰间,继续道:“楚郎君若是真嫌弃,亦不会带着娘子所绣香囊。”
魏紫芙收拾好针线,道:“褚娘子的手那是要救死扶伤的,用于女红上大材小用,明日我与段娘子再多绣一些,送给来邸店的人。”
几人又闲话了片刻,这才起身告辞,褚楚回到房中,略有闷热,遂把窗户打开,转身去庖厨间打水准备洗漱一番,见厨疱间无热水,正一筹莫展之际,段泽兰端着木盆走了进来,见她站在灶旁,笑笑道:“娘子先回房间,水烧好了我去唤娘子,这灶旁烟大,别熏到娘子了。”
褚楚立于那里插不上手,只能回房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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