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回换了身家居服,开灯进门,才看清弈水伶已醒。
宋南回比任何人都熟悉这一间书房内的布造,第一眼瞧见弈水伶矗立的背影,便知晓他是在因为什么而停驻。
“很喜欢这幅画吗?”
在弈水伶惊然回神而转来的视线里,宋南回放慢了脚步走到他的身后。
被发现自己这般沉迷于一幅墨画,弈水伶心中其实生有羞涩,他不是懂晓这些风雅的人。可这幅画有如带有奇引,就算宋南回这般发现,他也舍不得多时移开自己的目光。
可能,这才是那一词所谓“心境”。
那旧人所言:“生属尔之时刻,无论何物何地,依合尔之心境。”
到此,弈水伶目光又落上那一抹红,他这才发现,其实花卷中心落下的红色很淡很淡,比起四周之白不甚明显,更像是被风雪擦淡了的梅。
可就在他刚刚凝视其时,却感觉是那人击人心魄。
“我今天在青苏,也瞧见了一幅与这相似的画。”
弈水伶抬手指上墙上画卷,给了宋南回一句他目光停留的解释。
“那幅壁画啊……”弈水伶没回头,只听着感觉宋南回的声音有些悠远,又是轻悠悠地挑动,“那幅壁画也是参考了这幅画的原作。”
“原作?”弈水伶这才回头,看上带笑的宋南回,“那这也是临摹?”
既都是临摹之作,那何者才是他心中所向的那份意境所属。
宋南回似乎未注意到弈水伶的在意,他绕到旁侧关了这墙面上的挂灯,墙上灯光熄去,这幅黑白的画也重新隐进昏暗的光色里,连带着那抹独特的红。
关下灯,宋南回便带着弈水伶往外走,边走边道:“的确也是临摹,现如今可见的相似之作也都只能是临摹。原作听闻是古汉一位书生作来献给当时的一位喜爱乐戏的绅贵的白画,那位贵人爱上了一名戏伶,却未得而失,为讨好心伤的高贵,才有了此幕天地逊色与台幕之人的作画。”
弈水伶听此,点头,又垂头,任由书房的灯灭在了自己身后。
这的确是个值为旷世的故事。
古汉时虽乐戏兴盛,行那一行的伶人戏子却绝非是能入寻常人眼的,单论地位而言,更是比不过平民商贾。
于那些高门权贵,更不用多言,人之命不如草芥,诸子可践踏之。
贵人之爱,好坏可非?
宋南回讲完见身前人沉默,抿唇,才又继续道:“不想知道那传闻中的戏伶是何人?”
“何人?”
“古汉越楼头牌,弈水伶。”
……
从建筑里出来,弈水伶才注意到黑天之上悬挂的弦月,是鲜有的灿光。
单依在后面语音回着消息,后弈水伶一会儿出来,见他仰头,也跟着抬头望了望这黑漆漆的天。
“看什么呢,今天下雪了吗?”
弈水伶收回目光,摇头道:“没,就是感觉今天天气不错,月亮的光很亮。”
单依摆摆手,大哈笑着拍了拍弈水伶软乎乎的帽子:“放心吧,年前年后这几天苏州都是好天气。”
显然单依这又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但好意不差,弈水伶只点点头,传达了自己的答复。
“话说你除夕夜准备回京市去过吗,要是不就来我家和我爷爷一起过吧,你还可以叫上宋南回。”
单依似乎有约要赴,单独叫了车,而弈水伶等着早早问好他的宋南回,两人便一同等在站牌下。
听着单依的话,弈水伶没什么犹豫:“不用麻烦你和单爷爷了,我们就准备简单吃顿饭。”
“哦~~”单依呵呵一笑,“你跟宋南回是准备一起过双人小世界啊?!”
“那我可不打扰你们。”
单依说完也不管弈水伶想解释什么,她叫的车到得及时,载着她连带着她那自嗨的声音一同带去了前处,留下有声无力说的弈水伶愣了会儿,叹出口气。
春节一过便是立春日,弈水伶本来就没想如何庆祝,之前大家该聚的也都聚过一遍。
平平淡淡吃顿饭,平平安安到新年,自然就是对这佳节最好的享受。
与宋南回一道儿,本来更多的也该是这平常心。
话虽说得简单,真要准备这除夕夜的年夜饭,第二日弈水伶还是跟着宋南回采买了些食材,又因为两人口食**都不算大,这趟采买虽然被挤得浩浩大大,实际下来也并未真的多么奢侈。
倒是宋南回的厨艺让弈水伶又惊奇了一次,只叹着上次跨年夜他没能展一展身手。
“看天气预报今晚的苏州也会下雪。”
饭后两人慵懒,都没急着洗漱,就一起静静坐在客厅沙发,等着电视台的晚会转播。
屏幕上正是青苏剧院的开幕,弈水伶凝眸找着单走捷的身影,就突然听见身侧人开口。
他们到苏州也有快五日,气温不算让人舒适,却是一场细雪未能遇上,如果今夜真能下下来点鹅毛,配上这古幽新城的气韵,也不知会是怎样一幅好景。
虽从未他道,他的确是喜爱看冬日落雪,无论何处。
耳侧伴着晚会主持人正圆强调,弈水伶侧眸去看宋南回,刚好又看见他枕着的那像是蒙了层露水的窗外夜色,口舌轻张,字未出口,却先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
“我去接个电话。”
弈水伶小步走到窗边,晚会的声音完全被落到脑后,可能宋南回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侧身沉眸,眸中色犹如窗外夜色,暗沉深凉,又格外引人靠近,就那么静静地望着自己。
呼。
弈水伶轻出口气,吐息在窗面上留下白雾,他才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
这是一通未知号码的来电,弈水伶本不该接通他,偏偏在原主微薄的记忆里,他总感觉自己对这个号码有过熟悉。
也就是这该是一个原主认识,或者认识过的人。
会是什么,新年祝福?或者是其他旧日重叙?
弈水伶依着心下的那点特殊感受对下一刻未知的声音抱有期待,但很快他就发现还是自己这段时间太过于放松,才能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段记忆。
对面人的声音非怒,更多的是耻:“弈水伶,你现在是除夕都不兴回家了吗?!”
在那近吼的声音外,还夹杂着一道女人的劝阻声。
几乎是在听清这声音的一瞬,弈水伶便反应过来,这个号码,这个未知号码的所属人。
是原主那便宜父亲,那个利己的商人——徐子游。
人至中年,这个对残害发妻忽视虐待亲子毫无悔恨的男人,也不知是想起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顾念家庭,还是仍旧惦念着属于原主的那一笔遗产,才在这时打来了这样一通电话。
毫无关切,全是问责。
“弈水伶,说话,这就是你对你爸爸的态度吗?”
听着徐子游那头的怒言,弈水伶把手机拿得远了些,伸出手指去抹了抹窗上的雾气。
“你原来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儿子吗?……徐子游先生。”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平缓,又许是他的回复在其眼中是怠慢,手机里传来的下一句话彻彻底底成了愤怒:“是谁把你生下来养这么大的,狗崽子,真以为被老头子认回去就跟弈杉和那女人一样能高高在上地看着我!老子是你亲爹,你要是还想要这个家的话还不赶紧滚回来!别以为你在学校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还让你哥也被造谣,现在回来道歉这件事还能这么说得过去,你有什么面子让我们全家人等着你!”
弈水伶在徐子游话中提到原主母亲事时关掉了手机声音,说实话在这时接到这通电话可算不上“顺遂”二字,万一给来年开了坏头怎么搞。
应付这样的自负老无赖……
“徐子游先生,我现在可不在京市,要是你实在想见我的话,等过了这个年吧,我正好也想和你聊聊有关于我……妈妈的事情。想必你这种人,应该不至于连见个‘亲’儿子的时间都没有吧?”
弈水伶着重咬住了“亲”的读音,他可不想现在浪费时间和这种人扯帐,要论的话找个好时间慢慢论才对。
他说着便开了手机的声音,本以为以徐子游的性子该气急挂了他的电话,没想着那边细响一声,一个妇人的声音便响起:“那个水伶啊,你也别跟你爸爸置气,以你这个年纪怎么能说出不要家不要父亲这种话呢,这过年啊,还是得和家人一起团团圆圆的才好。这,你不在京市也没关系,年后,年后总有时间的,回家来大家一起好好吃顿饭,家人之间有什么事说不过去的呢。”
温柔的声音似乎格外善解人意,弈水伶甚至还能听见徐子游在旁边哼气。就是这个女人,在徐子游跟弈杉和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就小三欲想登房入室,在原主年幼期间又里外苛待,却在外人在徐子游面前,装得好生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也不知是骗去了多少人的眼。
现如今,这幅面貌又开始对向了他。
是因为如今弈老爷子又接受了他吗?
所以他又成了这对奸夫□□眼中的可用之人?
多么可笑。
没发现自己上榜了……最近走亲戚根本没咋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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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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