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绿袖看到夫妻二人,神色虽然犹豫,还是上前笑着打了招呼。
“柔娘子,许久不见。”
沈德柔浅笑回应,依旧温和:“绿袖姑娘,我想挑些绣线和布面。”话必,好似再也没甚么要提及的。
绿袖摸不准夫妻二人想做什么,心中暗暗疑惑,难道丁夫子没有告诉柔娘子实情?
是怕夫人伤心?
这么想着,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绿袖跟在妇人身后,语气委婉:“柔娘子可想好以后绣什么了?”
一听这话,沈德柔便知她的意思,不过也没有挑明,而是顺着回答:“倒是有些想法,只是还没有落到纸上,不过做绣活一向急不得。绿袖姑娘说呢。”
绿袖点头:“是,是的,柔娘子慢一些,一定能做出不一样的绣品。”
构思新图样,而不是接着绣文绣坊的花样,看来柔娘子是知情的。知道她不会浪费心血,绿袖着实松了口气。
柔娘子的绣品那么精细,如果她是掌事,才舍不得不收她的绣品。
收绣品的事情,她做不了主,但是售卖时如何可是她说了算。
沈德柔拎着绿袖硬塞进来的几捆彩线,还有几根新绣针,有些无奈。
“其实绿袖姑娘不必自责,这些本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出了门,沈德柔轻声道。
“但是这么做她心中既好受些,夫人宽心收下就是。”
“硬要这么说,我心中倒是不舒坦了。”那丫头,她们也不过见过几面,就能做到这种地步,也是叫人心疼,“看着和娉舟差不多的年纪。”
“为她解开心结,岂不也是善事一件。”握住夫人的手,丁修齐将人带向馄饨摊,家人都在那里。
沈德柔稍稍安心,没再回望。
两人上桌时,馄饨正好煮好。
“客官,九碗馄饨好了,另外送您三碗热汤,天凉驱驱寒。”
丁老太只说再要三个空碗,用来给孩子分馄饨,没想到店家居然直接上了馄饨汤。
店家所言不假,馄饨馅大料足,龙凤胎饭量本就不大,一人四五个,再喝些汤就饱了。
娉舟、小玉和龙凤胎共吃两碗,还剩下一个,丁娉舟打了个饱嗝,看着娘亲将自己剩下的那个吃掉,心思微动,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高中时,她在餐馆打工,看到父母吃孩子的剩饭,那时心中有不解、有羡慕,就是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体验得到。
她低头喝了口馄饨汤,没闹明白自己的肚子到底能不能装下这一个馄饨,直到馄饨汤见底,擦掉鼻尖细汗,她想,或许吃得下吧。
吃饭时还发生一点小插曲,丁老大躺在板车上,王大妮拿着碗,准备喂他,结果这人闻着味,一下子坐了起来,还习惯性的盘腿,把一边的店家惊得忘记下馄饨。
“哎哟,好疼。”他连忙将腿伸直,柔弱无骨的靠在自家媳妇身上。
要不是怕馄饨撒了,王大妮真的很想打个哆嗦。
有点,不忍直视。
回到家第一件事,绝对是拖他去洗脸!
每个人都吃得饱饱,浑身暖和,正好回程天色暗了,没人看得清,丁大便下了车,让二老上车坐,他来拉车。
沈德柔眨眨眼睛,拉住了丈夫的手,感受到对方的注视,也及时给以回应。
没人发现她的双眼微微失去焦距,到最后干脆闭上了。
*
又过一月,丁修齐穿过半个村子,将秦大夫请到家中,原因是为兄长看腿。
进入院内前,秦老头暗暗叹息,请他来又有什么用呢,这时候,神仙也是回天乏术了。
“秦爷爷里面请。”
说话的小姑娘有些眼生,他脚步匆忙,只顾着点头回应,也没有细打量,等一脚踏进东屋,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丁家三姑娘吗?
那个呆了十多年的丁三姑娘啊!居然会说话,能认人了?!
真是奇了!
不等他震惊完,看到丁老大毛烘烘的双腿,又是一惊。
那双毛烘烘的大腿,连疤痕都没留下一点,看着丁大在地上又蹦又跳,秦老头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疼的啊,怎么感觉像做梦呢。
“秦大夫,我家老大这双腿无碍了吧?”丁老太急切开口,身后众人也目光焦急。
无碍与否,你们不知道???
秦大夫咽下心中的复杂,手在那双腿上按着。骨头完全正位,先前料想的错位情况,一点都没有发生,就好像换了双腿上去的。
“恢复的很好。”
“谢天谢地,这多亏了秦大夫你,我们按照您开的方子,日日给他煎药、敷膏,竟然连疤痕都消去了。”
“多谢秦大夫。”说着,就要带着一家跪下。
“这可万万使不得。”丁二老和他年纪差不多,再说这乡里乡亲的,跪来跪去也别扭。
丁家二老就坡下驴,好整以暇的站在一边,丁老头动了动脚,后边,金翠莲立刻领着丁娉舟上前。
“秦大夫,我这姑娘昨日摔倒后磕了后脑,虽然没有外伤,但醒来后便能正常言语了,劳烦您帮小女诊治一番,看看是否有内伤。”
秦大夫一梗,他刚想问一问三姑娘的情况,这边倒是及时,像算好了似的。
“秦爷爷。”丁娉舟上前打招呼。
心中虽然惊涛汹涌,但面对病患,秦老头总能迅速冷静:“孩子,坐到这板凳上来。”
丁娉舟坐稳,他又问:“还记得具体摔了哪里?可有什么不适?”
“这里,昨日刚醒来时有些晕,现在没有其他感觉。”说着,她指了指先前与家人商量好的位置。
见她对答如流,条理清晰,秦老头一阵感叹。而后,拨开发丝查看“患处”,轻轻按了几下,没有发觉异常,又坐下为她把脉。
震动有力,节奏规律,没有淤塞,依旧是健康得很。
“一切正常,不必忧虑。接下来仔细观察,若有不适,及时去找我。”
“多谢秦爷爷。 ”
“谢谢秦大夫,您是我家的恩人,这些年娉舟也多亏您了。”说着,她从腰带处拿出早早准备好的十个铜板,“这是大哥和娉舟的诊费,您千万要收下。”
“今日也没作甚,就不必收了。”年后,丁家将药费结算,分文未少外,还送了一筐鸡蛋。
更何况,他出诊费不过两文,或是乡亲们用吃食、干柴抵,十文实在太多了。
拿着烫手。
推辞两次,再下去也不好看,见秦大夫是真心不收,金翠莲只好将铜板收起,又给老头行了一礼。
因娉舟不能言语,家里人怕她生病无法及时发现,所以每几个月都会请秦大夫上门诊脉,秦大夫向来不收诊费。
秦大夫离开丁家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目光发直出神,要不是秦山及时赶来,老头偏得走沟里不可。
“好了,都好了。”
“爷,你念叨什么呢。”秦山心里一提,该不是丁家出事,自家爷爷受了刺激吧?
爷爷一向医者仁心,可如此心系患者也不见是好事。
“大山啊,爷爷活了将近六十年,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事。丁老大和丁三姑娘,全都好了!”
“啥?!”那双小腿只有筋连着大腿,骨头都快拼不上了,竟然好了?
“那个呆姑娘,也好了?!”秦山似乎明白爷爷为啥如此了,最后,爷俩是互相搀扶,漂浮着回家的。
祖孙俩说话没背着人,附近忙做的人听了去,不一会,这消息就像是春雨似的,落入家家户户。
河边洗衣的妇人聚在一起,手忙着,嘴也不得闲。
“刚才我家那口子回来,说是丁家瘫子和傻子都好了!”
“嫂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秦大夫亲口说的!”
“莫不是玉真观祖师爷显灵了?”
“那可不好说。”
后方,一妇人将这番话听了去,没有像往常那样加入,而是端着木盆快步离去。
好了?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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