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村远远落在身后,丁勇诚拉车速度变慢。见前后无人,丁娉舟从板车上跳了下来。
“娉舟,你下去干啥。”丁大伯侧头看她。
“一直坐着好累。”而且大哥拉着这么多人,体力消耗肯定快。
“附近没人?”
“没有。”
丁大伯也躺累了,趁着这功夫,连忙左右翻身、蹬腿,几个来回后,吐出长长一口气。
“我下去拉车,你们上来坐会。”
“你安心躺着,别耽误事。”丁老太又说,“忍忍。”
这日子,赶紧过去吧,他还惦记上山呢。为了以后能光明正大出屋,这点忍耐又算什么。
这趟主要是为了解决丁娉舟的事,丁大伯只是捎带脚。为了两人能光明正大蹦跳在外人面前,丁老太就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当人走投无路时,就愿意将全部希望压在看不见的手上,企图得到救赎。巫人把这叫信仰,咱们拜神佛。”丁老太说这话时,语气平缓,目光清明。
理智到,丁娉舟觉得这是在做研究报告。
在丁老太这里,所有事都能找到现实原因。考棚坍塌是因为年头久,疏于维护;走水是那年干旱,管理失当;断腿是没能及时排除危险,粗心导致;孩子与常人不同,是天生疾病。
每一件,都必然事出有因。
但是村子里一部分人不同,他们将这归结于报应,是天谴,是倒霉,是命衰。
丁家二老不在意旁人怎么说,也不在意事情过程,所以一致认为:
既然如此,那就当作是过去命衰,只是从今日以后,他们丁家要转运了。
至于为什么?当然那是因为那“特别灵”的玉真观。
丁娉舟将其称之为:用魔法打败魔法。
路上,由丁大哥和丁爹轮换拉车。到镇子边的时候,丁娉舟看了眼游戏右上角,刚好过去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许是一大家子不着急赶路的原因,比爹爹说的半个时辰多了一刻钟多点。
众人没打算进镇子,就抄近道走了条小路,此处背风,试合吃点干粮休息片刻。
待板车平稳支好,众人围坐在车上,丁泰然从被窝里拿出一个巨大包袱,打开一层层干净棉袄,从中露出几个油纸包。
有小包子、豆渣饼、窝头塞咸菜和几个奇怪的黑中泛绿的饭卷,虽然不热乎了,但也不至于冰凉到难以入口。
黑黢黢的饭卷是王大妮在厨房发现的,和她泡好的黄豆放在一起,显得十分吓人,像一条大黑蛇。
经过白面豆油在几顿饭后仍不减少,还有那些不知出处的调味料,王大妮自认为可以应对家中所有怪事了。
可看到灶台上的一团“大黑蛇”,她还是吓了个够呛。
听到厨房呼声,全家人立刻赶到厨房,王大妮正拿着烧火棍戳黑家伙,直到“蛇皮”破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米,她才发现这怪东西是饭团。
得知要出远门,丁娉舟特意拜托小丽做了些紫菜饭卷,没想到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除了那些调味品和用不完的白面,咱家这还是第一次凭空出现怪东西。”王大妮心有余悸。
丁泰然有些心虚,他怀里还有几颗奶糖呢,又看看自家侄女,丁娉舟夹着黑黢黢的饭卷吃的正香。
想到早上,还是娉舟说,把怪饭卷切开,此刻众人才能吃的如此惬意。
他抬手摸了摸胸前,嘴里嚼着豆渣饼,含糊道:“以后家里肯定还有这怪事,早晚得习惯。”
没看娉舟不惊不齐,云淡风轻,吃着怪东西,一点不好奇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准备的饭卷原本够全家人吃两顿,里面馅料不同,切块后大家都能品尝。只是早上,大伯娘看到里面莹莹的白米,没舍得全拿,只带了四个。
除了孩子,大人们吃的还是豆渣饼和窝头,不过他们比预想的多吃几个小包子。
“不知道来处,吃的也不安心啊。”王大妮啃着窝头,又说,“这玩意透支福气咋整。”
她原先是不信这些的,可家中的好事一桩接连一桩,她也有点恍惚了。
“不会的。”丁娉舟咽下肉松饭卷,舒服的眯了眯眼睛,惬意地说,“以后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多的。”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丁泰然拍拍膝盖,“得习惯。”
爷俩一唱一和,把在场老少说得晕乎。丁二和沈德柔对视一眼,眼中担忧渐渐消散。
既然娉舟说“会越来越好”,那肯定会越来越好。
丁勇诚左右看看,感觉不对劲:“爹,三妹,你俩是不是知道点啥。”
丁泰然望天,丁娉舟装呆。
小玉不忍直视,心说自己都看出来了,大哥咋还慢一拍。
饭后又走了三刻钟,众人才看到一座道观。
玉真观面朝平原官道,背靠群山。外围野风呼啸,进了道观,所有风雪均被阻挡在外。
为了避开初二上香求吉利的人群,丁家特意选在初一,殿内香客果真不多。
见丁家拉着板车,上头还躺着一个脸色极差的男人,年轻道士快步上前:“居士可需要帮助?”
作为家中话事人,丁老太及时上前应答:“我们举家前来,只为上香祈福,道长不必费心。”
“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居士开口便是,在下会一直在大殿中。”
“多谢道长。”
丁勇诚本想将父亲背起,却再也拿不出那夜的力气,现在想想,父亲的身形比他壮了一圈,也不知那天是怎么下的山。
丁泰然笑骂一句:“臭小子。”还挺入戏。
“行了,我躺着就是,你快去吧,结束后我们也尽早回去。”今天可没有夜宿的打算,还要在天黑前赶回去为好。
大大小小十一口人,整齐跪在大殿之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丁老太神色严肃,双手并拢看向祖师爷像,低声道:“感谢道长系统子医治好犬子,老妪携带家小,特此来此感谢,望道长顺遂。”
说完,郑重一拜。后方,大小跟着她的节奏,全家齐齐三拜。
老太太没有急着起身,深吸一口气,又说:“有些事情,我终其一生也找不到答案,索性不寻求个结果,只希望子孙安康。”
生平坎坷,不信神佛,祖师爷见谅。
这一番话,只有她身边的丁老头听到,后方的人虽不知长辈在说什么,但仍旧耐着性子等待。
拜后,丁老太走到年轻道士前:“这二两银是我家的一点心意,我们也想为城中困难人家做些事,还望道长不要推辞。”
玉真观常做善事,为附近的困难百姓送粮食,农忙时节也会出山下地。
“请居士随我来此登记。”观上常收到居士捐赠,也有一套成熟的流程。
一本登记册,已经写了一多半,需要注明住址、姓名、金额。
小道士本想执笔书写,不料妇人却率先执笔,她略过住址处,在姓名下方写上了“舟、玉”二字。
若是这个世界真有福运一说,希望上天保佑她的两个孙女。
老太太字体端庄,落在纸上也显得十分稳重。
小道士收起自己的惊讶,说:“不知居士家在何处?”
“不值一提。”
“居士好气度。”
丁老太微微欠身,转身离去。
二两并非小数目,虽然道观未必透露捐赠者信息,但避免万一,丁老太决定不写住处,就连名字也没有写全。
这段时间卖鸡蛋所得不菲,二两不过是其中二分之一。全家商议过后,决定拿出一半来,捐给玉真观,起码可以帮助十个家庭生活一至两个月。
还有两个月才能收冬小麦,去年县里普遍收成不好,到了这会儿,有些人家的粮袋已经见了底。
就连丁家,也已经开始吃豆渣饼,才能确保下次收粮前不会饿肚子。
到镇上时,天还亮着,左右没有宵禁,一家人便决定逛一逛。
因为小丽的关系,丁娉舟着重关注吃食,面馆、包子铺、烧饼、馄饨,多数经营品类单一,但大多都是十几年或者几十年的祖传老店,很受街坊认可。
除此之外,就是镇上的几家大型酒楼。
想到游戏全部解锁的盛况,丁娉舟的野心便像烤制中的面包一样,迅速膨大。可想到现实情况,犹如烤箱断电,冷气袭来,面包快速干瘪。
路过文绣坊门口,沈德柔抬头看了一眼,眼中情绪复杂。
丁修齐问:“去买些绣线和布面?”
作为镇上最大的秀坊,文绣坊的料子最为实惠,质量也信得过。
想到家中所剩材料确实不多,沈德柔点点头,和家人打了声招呼,二人便进了屋中。
正巧边上有家馄饨摊,此时日头西落,天气转冷,吃点热乎的也正好适合赶路。
“店家,馄饨怎么卖?”
“咱家都是细面馄饨,小碗五文,大碗七文,这会儿起冷风了,来上一碗全身热乎。客官您这边坐,可以慢慢想要多大碗的。”
店家语气客气周到,没有急着叫卖,更没有因为他们衣衫朴素带个病人就瞧不起。
好贵。丁娉舟唯一的想法。
“这家馄饨馅料足,算是镇上最公道的店家。”小丽说。
小丽对镇上情况确实了解。
“奶,我就不吃了,我还不饿。”说着,丁勇诚就要起身。
她这一说,小玉和金翠莲也纷纷点头。
“坐下,几碗馄饨而已,又不是天天吃。”丁老太制止。
“小伙子,劳烦给我们上九大碗。”
“娘,是不是点太多了。”刚才有人点了一大碗,她估摸一碗至少有四两,两人吃足够。
店家也没急着应,而是说:“老太太,我看咱家只有七个大人,还有三个娃娃,九碗有点多了,咱家馄饨馅大,三个孩子一碗正好。”
“无妨,还有两个大人没过来,先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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