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人物番外四:自古红颜(苏萍篇十五)

怀千将掌中舞的册子推到我面前,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没有家族傍身,只能靠夫君生活,老爷也是没办法,他只是想让您好好活着,无论以何种方式。”

原来如此…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沉默。原来他不是为了家族,那他究竟要做什么?

谋反?可他绝不是那种大逆不道的奸臣。按照如今情况来看,太子失位的既得利益者会在四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之间,他赌的实在不对。除非他本就不愿我在宫闱之中,也不愿我冒着家族败落后孤身一人于夫家的情形。

“爹着实看不起女人,不信凭借姻亲可以护佑苏家…”

我自嘲般的笑着,却终究还是感伤。他既然想让我活着,就不该将我托庇于男子,随便让我找一处书院装作男人成为教书先生岂不更好?

“怀千姐姐,若我早些和爹爹说我不想嫁人,只愿一生守着他和我娘,他会不会不让我进王府,会不会让我和我娘远走高飞?”

我轻轻抚过三个小人偶,擦干落下的尘埃。

怀千叹了口气,背对我走向屋外:“怎么可能呢?老爷怎么会觉得女儿不用嫁人?而且如果可以选择,您是会为了家族的荣耀进宫还是一生平安庸常?如果苏家有难,您会以一己之力蓄上最后一口气还是只求自保?”

我默然,就算不是为了爹娘,我也会以命庇佑苏家。这是我发自内心的选择,是从小所受的教诲根植于我脑海中的规矩。

我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为了家族。

禹绍年来找我的时候,我还是坐在桌前发呆,她问我遇上了什么麻烦,我只是摇了摇头。

她不懂得我的无奈和固执,在她的眼中,我的很多想法都显得荒唐可笑。

冬日如期而至,我们困在屋里,哪里也去不了。禹绍年最近迷上了看书,她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一些奇怪的小话本,看得泪流满面。

外面是白雪皑皑的大地,屋里却格外温暖,在这样的时节,民间总会有很多可怜人冻死在雪地甚至屋内,但贵人们却热的脸都发红,穿着单薄的衣裳坐在屋里。

我还是读四书五经,可读着读着却有些迷茫,却没有人讨论,实在觉得寂寞。

禹绍年不知道看了什么书,近来常常和我感叹红颜薄命,她拉着我的手,泪珠落在我的衣襟上:“红颜自古多薄命,而且不只是红颜,就算有才华的女子也逃不过。你说我会不会变成这种可怜的女人?”

我愣了一下,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你不会遇到那些麻烦!”

她只是摇着头,说这都是女人的宿命,我们这些宫闱里的女子也是如此。

“你有没有担心过五皇子会想着谋权篡位?如果他篡位成功,他就会找更多女人,到时候我们就要想办法和那些人争斗,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衣食无忧;若是他失败,我们就会被尽数杀死,虽然这些全然不是我们的主意。即便他不篡位,他只能去遥远的封地,到时候我们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忙着生孩子,能不能…”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就红了。

“我没有多么害怕那个结局,这都是我应得的,我在这里无所事事,既不能耕地也不能上战场杀敌,只是依附丈夫生存,随时被抛却也是理所应当。我只是恨这不是我的选择,我宁肯马革裹尸,也不想一辈子活的不知所谓。”

她的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屋檐,落在遥远的北方,落在那银装素裹的世界。我知道她离开家是为了寻一条生路,但到头来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对于我的命运我早就麻木了,不过是在旁人手下讨生活,像个玩偶一样招人喜欢,在哪里都没什么分别。我忽然有些累,甚至懒得去思考,反正思考也不会有结果,只会让我痛苦。

我曾经思索经学的问题觉得很痛苦,但如今见到她为这些没有发生的事而担忧,又觉得她也有些可笑,人啊,终究只擅于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

不过消沉了没几天,我们又找到了有意思的事,当雪下的大了一些以后,就可以在外面堆雪人、打雪仗。

从前母亲总是不让我和姐妹在雪地里玩,她说小姑娘家家在一起互相打闹实在有失体面,姐姐妹妹一片欢声笑语的时候我只能坐在屋中读书。

如今她没办法管我,我也乐得自在,和禹绍年一起在雪地中奔跑,就算衣裳湿了也毫不在意。我们两个人玩的不过瘾,便找来怀千她们,我们七个姑娘互相追逐,往彼此的身上扔雪。

我们大呼小叫来回跑,跑累了就开始堆雪人,可惜我们都太懒了,又嫌手冷,只堆了几个小的。

我们找来自己的首饰放在雪人身上,将她打扮的很娇俏,但是第二日再一看,却发现那些首饰都被人偷了,心里不由有些无奈。

但就算这样,雪人还是要堆的,只是堆出来的都是身上空无一物的雪人。禹绍年蹲在地上,来回滚雪球,她的脸和手都冻的通红,但是笑容却那样明媚。冬日的阳光照在她长长的睫毛上,照出了一片金晖,雪也落了上去,随着睫毛的颤动,化为了雨。

她转过身,回头对我笑,一边笑一边用雪砸我,砸的我到处乱躲。我也向她扔出一团雪,砸在她凌乱的秀发上,她快跑过来作势要打我,就连声音都变得尖利。

又是一年元宵,这回楚承安在边关,整个王府都静悄悄的。容落一不知道在做什么,中间找过我几次,但都是在骂方秋明。我们两个人其乐融融,她们却彼此仇恨,我没说什么,只是劝了她几句。

她和我直抒胸臆的表明她很讨厌禹绍年,我只能一再说明有很多所谓的斑斑劣迹只是别人的一家之言。她看上去不怎么相信我的话,却也没有再提这件事,她还算正气凛然,我没见她在背地里干过什么坏事,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想办法利用自己作为正妻的身份行事。

禹绍年也讨厌容落一,经常在我耳边说她的坏话,嘲笑她走路总是故作端庄,甚至有一次因为目不斜视撞到了别人,把人家撞出了好远一截。她这样说的目的就是嘲笑容落一生的丰腴,我听了觉得有些厌烦,不由得说了几句好话。

“她不是天生就喜欢摆架子,她是没办法。她家里还指望她能带来好名声,她一刻也不能松懈下来,其实她很累也很不容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替她说好话,毕竟容落一的心思确实深沉,我也看不透她对我的想法,但我对这个人还是称不上讨厌。

“你这个人真是的!就像墙头草一样没个准信!那两个人那么可恶你都夸她们!”

禹绍年最听不得我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对我冷哼一声,转过身不想看我。

我只是低下头笑一笑,有些感慨的说:“我确实不讨厌她们…”

她问我有没有什么讨厌的人,想了半天我也想不出来,最终倒是想起来两个名字,但都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感情这种东西真复杂,从始到终我只对两个人心怀怨恨,但她们也是我最爱的人。除了她们以外,我从来不求任何人全心全意的对我,所以我也不会伤心难过,不会对她们不满…”

我用手拨弄着那三个小人,脑海中又回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对于很多人来说家人之间的爱显得那样淡薄,就像禹绍年对自己的父亲,甚至就连恨意都没有多少,只觉得陌生。可是对于我而言,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她们曾经把我看的很重要,这让我不免有了几分期许。

禹绍年不能理解我对她们复杂的情感,她的想法总是很直接,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但是在我这里,爱与恨却总是结合在一起,让我看不清。

“我想你对她们大概没有多少厌烦,不然也不会总是将她们挂在嘴上。”

每当听我说起母亲是多么喜欢哭哭啼啼,父亲是多么冷漠无情的时候,她总是会这样说。

对呀,就算她们总是做我无法理解的事,我也从没有真正的怨恨过,我始终还是对她们怀有期待。

到了第二年的春天,万物复苏,王府也迎来了一位新的夫人:吏部侍郎的女儿,薛惊云。

我们还没有见到她,就觉得这一定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女子。惊云,多么美好的名字,我猜想这一定是一位谪仙一样的人。

可是她方才一来,就让我们觉得大失所望。才华倒是有的,只是人不怎么好交谈,我送去的礼物她不但没有收,反倒都扔了回来。她的丫鬟说她不喜欢私下与人来往,更不喜欢收这些俗物。禹绍年气的满脸通红,我也觉得好笑,但像她这样的人总比那些心思深沉的人好些,至少不至于整日与我们相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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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底层女子反抗手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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