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翡翠阁,封之颖愣了一下。
眼前阁内站着修布诺,以及被他揪着耳朵的另外两个蒙着黑巾的人。
那两人捂着自己的耳朵嗷嗷吃痛,可修布诺闻声手下使的劲加大,拧得更紧了些。
他怒斥道:“什么世道?敢对我上下其手!”
兴许是看到封之颖走过来了,在修布诺抬头去跟她说话的当头,那两人陡然伸手往他腰腹刺去。
这动作像是手里藏有尖锐的武器,封之颖见了急忙大喊:“小心!”
有了她的提醒,修布诺也算反应迅速,快速松了手,将身侧的两人推至两旁。
封之颖快走几步感到他身边,看他有没有受伤。
还好,并没有。
一转头,方才蒙面的两人已经遁走,再无踪迹。
“他们是什么人?”封之颖问道。
修布诺摇摇头:“不知道,刚刚你一走开,他们两个就朝我围了上来。”
他还有句“动手动脚的”没有说,许是觉得提到此事都浑身不舒服。
封之颖皱眉,打眼又往方才那匹失控的马的方向去看,原先仰翻的马和躺倒的人,就都不见了。
现在静下心来回想,那个骑马的人,似乎和修布诺打在一起的是同伙,都带着一方黑巾蒙面。
这显然是有备而来,可冲着修布诺来,他们是要……
她猛然一个激灵,回转头看他,后者被她看得心里突突的,问她:“怎么了?想到什么啦?”
她摇摇头,低下头收回目光,不再说话。
这显然不是没什么的样子,修布诺心急地问她:“你想到什么要跟我说啊,我看他们几个来者不善,别再是前路又有什么埋伏!”
经历过一次胆战心惊的埋伏就够他记一辈子了,要再来一次,那还得了!他决不能当不知情的人。
封之颖却突然问他:“修布诺,你的家在哪里啊?”
闻言,修布诺一愣,他嘴唇翕动,却没有声音传出。
倏忽间,有晚风吹拂起他鬓间的碎发,围着他绕了绕,又飘向她。
这一刻,修布诺已经想不到问她为何突然问这件事,只是看着她认真的眼眸,觉出心底一片寒凉。
他的心还在突突地跳,却不是因为焦急。该怎么说呢?他想,倘若再编织一个谎言,日后是否还要编更多来骗她。
这道坎,他绕不过去。
但是要他实话实说吗?她会信吗?他拿不准,心中有些害怕。
可到底是害怕她不信,还是怕她信了后,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又说不准了。
纠结的藤蔓缠绕他整个心房,越勒越紧,使他的呼吸都局促起来。
良久,又听封之颖说道:“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她先转身迈步的,留他在原地还怔忡地看她背影。
这一天,好像经历了太多,比起他来到蓝球这月余还要久,事情还要繁杂,头绪还要混乱。
修布诺垂着手臂跟上她的脚步,却不似来时同她并排而行,只默默跟在她身后。
回去的路上,他们十分默契,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回到客栈,修布诺低垂着头要推门进房,可推了一下门却纹丝不动。
许是力气使得太小了点,他又双手用力推了一下,还是没动。
这时,他才完全回过神来,看着门,然后撸起袖子用力去推。
“吱~”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从里头挤出一点动静来。
他就着那条缝往里瞧,是一个笨重的桌子抵在门边,所以他推半天才推不开门。
不用想也知道是沙娃迪干的,他没力气再推,拍着门往里头喊:“小迪,开开门。”
先开始没动静,后来竟从里头想起打呼的声响,修布诺明白过来,沙娃迪这是故意不想让他进去。
如若是平常,修布诺或许会一直拍门,直到把沙娃迪给烦起来给他开门为止。
但是今晚,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似乎方才将门推出一条缝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没再敲门。
将头蒙在被子里的沙娃迪忽而听不到外头的动静,好奇地把被子掀开,眼睛往外头瞅,好像门外的人已经走了。
他觉出不对劲来,下地穿鞋,想开门,却看到挡在门前的桌子。
心中一阵唏嘘:这是搬起木桌挡自己的路啊!
好一阵折腾,他才把木桌搬开,推门出去,外头果然不见修布诺的身影。
他披上衣服来回找了一圈,客栈内没有,因着已到深夜,客栈门也关上了,又有人在楼下守着,修布诺肯定不是出去了。
找寻无果,沙娃迪就准备继续回去睡觉,刚一转身,就见最里头的房间对面露出一节木梯。
按理说,这已经是客栈最顶层,不该再有用到梯子的地方才对,怎么会有一节木梯搭在那个墙壁凹进去的地方。
他走近一看,不是一节木梯,而是一整个木梯搭在墙边,寻着梯子目光向上走,看到上头揭开了几个瓦片,露出外头的夜空来。
顺着木梯往上爬,沙娃迪终于看到了修布诺。
修布诺正枕着手臂躺在瓦顶上看天,心无旁骛,都没察觉到他走近。
沙娃迪过去,挨着他躺下:“老大,有心事?”
闻言,修布诺才转了目光看他一眼:“小迪,你说,这天上这么多星星,蓝球上的人都从未怀疑过自己所在的地方,也是一颗星星吗?”
“应该,也许,有的吧。”沙娃迪不确切地说,“不过,怀疑了又能怎样,他们没有飞船,上不去天,也就看不到宇宙是个什么样子。”
“是啊,但那也只是现在,说不定以后可以呢。”
“那也是以后,现在就是现在,现在做不到,就还是不能够,不能够上天,不能够离开蓝球。”
修布诺喃喃:“不能够嘛……”
沙娃迪看他状态不对,问他:“怎么了老大?是晚饭没吃么,怎么无精打采的。”
修布诺笑笑:“来蓝球久了,你又忘了,我们不需要靠这里的食物存活,唯一能给我们能量的,是水啊。”
水是他们的重要能源,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似乎因为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让他们都快忘了此事。
沙娃迪撇撇嘴,叹息道:“唉,你说,为什么喀特乐没有像蓝球上这样,有各色各样的美食呢!”
他现在一想起离开蓝球回去的那一天就发愁,要他舍弃这里的美食,真的舍不得啊舍不得!
“也许曾经有过。”
“嗯?”沙娃迪怀疑自己听错了。
修布诺又说了一遍:“也许曾经有过。曾经,喀特乐的水源也十分充沛,土地也十分肥沃,只是后来……”
后来出了事,水源日益紧缺不说,还污染严重,土壤亦是如此,随着水源受污染,也渐渐失去活性,种种因由加起来,才致使母树渐有枯竭之势。
想到这个,沙娃迪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他问修布诺:“我们真的要用水星杯把这里的大片水域都给带走吗?”
若是换做之前,对于此事,他并不在意,无非就是一项外派工作嘛,可是今时今日,在蓝球呆了这些许时日,切身体会了这里的风土人情,和这里的人打成一片,虽说不上有着浓厚的情谊,但也算是有了交情。
人一旦有了情感,就很难做到无所谓。
动摇的何止是他,修布诺也没了最初的那份坚定。
水是他们最主要的能源,又何尝不是蓝球人的生命之源。
拿走这里的水,相当于在和这里的人争夺生命力。
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谁不想让自己的族人多享些福泽?有更亲近的人,就会有“偏心”的出现。
修布诺沉吟良久,叹了口气:“小迪,若是有其他的法子,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要去寻找别的星球上的水源的,可是,我们的星球,好像快要死掉了,怎么办啊,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沙娃迪想了想,忽而灵机一动:“要不,让咱们的人都搬来蓝球好啦!”
修布诺睨了他一眼:“这里的人会接受一群跟他们抢夺生存资源的外来人吗?”
沙娃迪耷拉下头:“不知道,他们要是不接受……”
不接受的话,他们还是得面临生存的危机。
修布诺拍拍他的手臂:“别想了,这件事先放一放,等回头找到探子宝二号,跟喀特乐总部那边联系上再说吧。”
“哦。”沙娃迪点点头,忽而又想起什么来,眼睛放光。
他支着脑袋侧躺着,问修布诺:“那大哥,你是真的喜欢上封之颖了吧!你可别再想糊弄我,白天你紧张她的那样儿,可不好糊弄!”
听到他这话,修布诺陷入了沉思,是非常认真地去探索自己内心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
等了半天,不见他回答,沙娃迪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哎,哎,没睡着吧!我可没见过你睁着眼睛睡觉的,你别想骗我!”
修布诺回过神,顿了顿,将他的手扒开,只问他道:“如果你是封之颖,你会喜欢一个一直隐瞒她欺骗她的人吗?”
沙娃迪脸上的贼笑凝固,然后,他重新躺平下来,手伸到嘴边打了个哈欠:“啊好困呐,我先回去睡觉啦。”
他逃也似地翻滚到屋顶上被打开的那几块瓦片旁边,一溜烟遁了下去。
修布诺伸长脖子看看他,心里蛮不是滋味的,连沙娃迪化身成封之颖都不看好他,更不用提封之颖本尊了。
他学着沙娃迪的样子,也一路翻滚,然后下了房顶。
走前还不忘将那几块掰开的瓦片重新搭上。
沙娃迪走到门前一回眸,正巧看到这一幕,他心里那个气啊:好哇,都不忘给房顶关门,就会忘给我关门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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