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歇，雨雾弥漫林间。秦桉赶早去林子里捡了刚长出来的菌子，回来换下被露水打湿的衣衫，吃早饭，打扫屋子，整理菌子，洗衣服，事无巨细，虽不至于忙乱，但也没有停歇的时候。
除了菌子，秋日里成熟的瓜果蔬菜也多，吃不完的都处理了晒干留做冬日干菜，像马齿苋要略蒸一蒸晒干，豆角需要焯水，冬瓜、南瓜切片，萝卜这类水多的要先杀水，林林总总，还有青瓜、苦瓜、茄子等等，没有不能存的。在物资贫乏的古代，这都是古人们的智慧。
可惜他晒的葡萄干发霉了，想来没有新疆那边的温度，想让葡萄直接在枝上变成葡萄干是不可能的。蜜枣和干枣倒是存了许多了，没吃完的李子泡了酒跟葡萄酒一起放在地窖里。
秦桉洗洗切切了几天，握刀的右手被磨出了好几个水泡，一大簸箕的冬瓜还只晒出轻飘飘一袋冬瓜干，其他蔬菜也是一样，秦桉很想叹气！
但看着仓里各种各样的干菜干果一点点把架子填满，心里还是觉得熨帖。
这几天忙得团团转，秦桉总是来去匆匆，瞿易常去小西山，有时是打猎，有时是去放牛割草，秦桉常常会在院子里看到瞿易沐着霞光回家去。
瞿易路过时总会往他院子里望一眼，露出招牌笑脸，挥一挥手，得到秦桉朝他微一点头算作招呼，回了家心里也乐呵。
可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到秦桉了，前后都拉着院门，鸡鸭在院子里追逐，老黄狗趴在台阶上眯着眼，秦桉不在院里，烟囱里有青烟飘出，他也没有理由喊他的名字。
这日瞿易午后去给家里的牛换了地方绑着，又去小西山日常巡视他的陷阱，把松动的布条标记绑得更紧些。下山时远远就看到秦桉家有人活动，走近一看是村长家婶子、秦杨和秦柳，三人把院子里大包小包的蔬菜干果先装进大麻袋里，再往板车上搬。
走近了，秦杨朗声问：“瞿二哥，今日没有猎物？”村里人都知道瞿易有本事，每次进山里都有收获。
“去看看前天下的套子，啥也没有啊。”瞿易跟几人都打了招呼，又问：“桉哥儿要去赶集吗？可不少的东西，诶？明天也不是集日呀？”
秦大伯母乐呵道：“不是呢，明日桉哥儿去县里看他哥嫂去，都是给松小子带去的！”
瞿易笑着说：“松哥有个好弟兄。”他听秦松提过嫂子要到日子了，桉哥儿去县里理所应当，可他有心想问问桉哥儿什么时候回来，思绪转了几转，突然嘴拙不知怎么开口。这时，秦桉从里屋拿着两个布袋子走出来。
秦桉也看到院门外的瞿易，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招呼了一声：“瞿二哥。”
瞿易心里不知滋味：“嗯，桉哥儿，明日去县里啊，一路顺风！”
“多谢瞿二哥。”秦桉上前去跟大伯母一起收拾东西，没有看瞿易离开的背影。
秦大伯母见二人相处冷淡，全然没有了前些日子看着鲜活，本以为年轻人该是越处越火热，现在看着也不像呀！
秦柳围着秦桉转：“桉哥儿，你这次去县里待这么些天，可要好好出去逛逛呀，我还等你回来好好跟我讲讲县里呢！你上次回来就什么都讲不出，我还没去过县里呢！”
秦杨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秦大伯母佯怒道：“桉哥儿去可不是单去玩的，哪能天天在外面逛！桉哥儿，我听说啊，县里人可多着呢，还有拍花子，你人生路不熟，不要一个人出门，出门可要好好记着路，不要走太远……”
秦桉知道大伯母心好，也感动于她像叮嘱小孩子一样叮嘱自己，连连应了。
秦柳在没有外人时很爱跟娘亲顶嘴：“娘，你都没有去过县里，桉哥儿可去过好几次了，你这说的桉哥儿能不知道吗？”
秦杨虽然不敢回嘴但一边搬东西一边也在重重点头，他们都没有去过县里呢！
秦大伯母气得插腰：“小心驶得万年船懂不懂？老娘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都多！”
在大伯母的唠叨和兄妹三人互相挤眉弄眼中，东西很快搬上板车。
新鲜的瓜果蔬菜和刚晒好的绿豆花生干菜等装了两大麻袋，另外还有半桶的鸡鸭蛋，用枯草和细糠填满缝隙减震，还向伯母家买了三十个鸡蛋，到时候装满一桶。
秦杨拉着板车出院门，大伯母一边扶着鸡蛋桶一边还叮嘱：“那鸡最好是晚上回窝了好抓，可得绑牢了用背篓盖住了！”
秦柳跟在后面说：“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桉哥儿知道了！老太太您看着路走！”说着回头朝秦桉往头上一通比划。
秦桉笑着点头，也一边回道：“大伯母放心，我知道了，明早我背着背篓过去。”一边也跟秦柳眨眼。秦柳欢快地跟上自家娘亲。
秦柳知道秦桉要去镇上，特地拿出自己攒的零花钱，让秦桉代购些时兴头花布绢。
秦桉送了几步大伯母就让他回去收拾去了，要出远门家里要收拾的可多，秦桉也没有客套。
去县里不知道要待几日，家里托付给了大伯母一家，地里能采摘的都采摘了，只需要大伯母早晚来喂一喂鸡鸭和大黄，晒一晒东西。明日还得秦枫大哥赶半天的牛车送他去镇上，想来麻烦大伯家太多，心里总过意不去。
翌日天微亮，秦桉抱着自己的包裹背篓背着三只家禽出门，深觉自己是乡下人去城里看亲戚，虽然事实也确是如此。
“啊！谁？！”秦桉只顾着看路，一抬头就被院门外伫立的黑影吓了一跳。
“桉哥儿，是我。”那黑影说。
“瞿二哥，你怎么在这儿？今日这么早就要进山？”秦桉认出人来。
瞿易点头：“是要进山。你这么早就要走了？”
秦桉说：“嗯，去大伯家吃早饭，吃完就出发了。”
“你路上小心。”
“嗯。”
“……”瞿易看着秦桉冷淡的神情，好像期待他说些什么，也好像有什么话堵在自己心口。“你……”几时回来？
“瞿二哥，我要走了。”秦桉已经走出来从外面拉上了院门，跟瞿易道别。
“嗯，好……再见。”
“再见。”
瞿易怔怔地望着秦桉的背影，他有些不明白：明明以前秦桉对他也不至于如此冷淡，明明那日中秋他笑了，后来也感觉到关系在缓和，虽然他们交谈还是不多，但再细微的差别在有心人眼里那么明显。
秦桉远离他了。可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以为他们在慢慢靠近的。
到了镇上，秦桉换乘常帮他跟哥哥捎东西的马车。车夫是个中年汉子，虽然跟秦家有点交集，但知道秦桉还未出嫁，也不多跟他搭话，他自顾自赶车，秦桉在车里打起了盹。
已过了午时，人声渐渐鼎沸起来，进城的人已经没有出城的人多。四方太平，城墙下衙役也只是简单询问两句就放行，秦桉在他们之中没有见面熟悉脸孔，也就直接进了城。
车夫识路，进来城往东街去，又走街串巷好一会才停下，秦桉下了马车。秦桉敲了敲院外的门，喊道：“刘婶在家吗？”
秦松家的小院在宝珠巷里，都是小门小户清贫人家，房屋都挨得很近。刘婶还没有出来，隔壁大开的院里探出头来，“哎呀，是秦捕快的弟弟！叫桉哥儿是吧，好久不见了。”
“张嫂。”秦按笑着打招呼。
张嫂也不需他回什么话，乐呵说不停：“刘婶在家呢，刚还听见她在院子里说话，估计进里屋照顾你嫂子去了，你大点声喊。”说着还帮他朝秦家院子喊道：“刘婶，你家来客了，快出来快出来！”声音确实比刚刚秦桉喊的大很多。
秦桉维持着尴尬不失礼貌的笑。隔壁张嫂家做小生意的，一家人都热情爽朗，秦桉很少来县里的，她却还记得自己。
“欸！来了来了！”院子里有妇人应道，很快来开了院门，“桉哥儿，你可算来了，前几日捕快说你要来，月娘日日盼着你呢！”
刘婶在秦松在做活有几年了，对秦桉也很熟悉。车夫在后头把车上的背篓麻袋往下搬，刘婶见了也赶紧上去搭把手，一个背篓四个麻袋一个木桶，看着可不少东西呢！有一袋子还是大伯家准备的。
秦桉也去帮忙往院里搬，一桶鸡蛋不少，秦桉还抱着自己的包裹，差点没有提动。今早坐牛车，山路颠簸，他护了一路鸡蛋桶，坐马车也不忘扶着它，手臂早就僵了。张嫂见状上前帮着提了一把。
提进了院子，又见着一大肚妇人扶着堂屋房门想往外走，刘婶惊呼：“哎呀，月娘怎么起来了！你小心呐！”说着丢下东西去扶她。
秦桉也放下鸡蛋桶走上前去：“嫂子！”
这妇人便是秦松的妻子崔晚月，是县里崔衙役之女。崔衙役曾参与小西山剿狼，对秦松印象深刻，后见秦松做了捕快踏实肯干又没有歪心眼，才把女儿许配给这个穷小子，都说崔家女儿下嫁，只有崔家人才知道秦家兄弟的好。
崔晚月也喜欢秦桉，从见他的第一面就知道他不是个普通哥儿。她说开心道：“桉哥儿，总叫你来你也不来，嫂子不关心，小侄子也不关心了吗？”
秦桉连连跟她告饶，扶着她在堂屋坐下，就被拉着不撒手了。刘婶继续去搬完东西，车夫也要走了，刘婶要去结路费，秦桉赶忙说已经结过了，还是给了十个铜板辛苦费。
小院里吵闹，其他邻里都出来站在院门问几句闲话，知道秦家不太方便，站一会儿都各自回家忙活了。
秦桉的房间早几日就收拾了，秦桉放好包裹，出来跟刘婶一起归置带来的鸡鸭蔬菜瓜果，说：“你爱吃的大伯母家腌菜，伯母还记着你，让也带了不少来……”
崔晚月吃着秦桉带来的水煮花生，靠着躺椅上跟他聊天，“大伯家对我们真是好，跟自家人也没差了，松哥说孩子满月酒还不宜操劳，就在县里办一办，等百日了，再回去办酒。”这是人家两夫妻的事，秦桉也是点点头。
又说：“都说就这几日了，可算要熬出头了，不知道是男是女，这几月吃什么做什么都有人看得紧，可憋闷了！”
提到秦松，她说：“近日衙门事多，大老爷心早飞走了，就等着新县令到呢。松哥要告假真是难如登天，好说歹说跟人换了几日假，可又不知这小子何时出来。我倒还好，你也来了，心里就更稳定了，他天天顶着俩乌青眼上值，你就等着瞧，他回来看着你不定多开心呢！”
秦桉听着也觉得开心。
我对不起有在看这篇文的每一位读者，前段时间事情太多没有更新，加上我本身不是很有毅力的一个人，我自己都以为我会放弃更新了。但想想还是觉得，这一直是我喜欢做的事，是我第一次写文，而且我脑子里已经有完整的故事，半途而废太可惜了！对不起读者也对不起自己。不管以后还会不会有人看，我都会努力把它更完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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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秋分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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