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和死亡像潮水,慢慢笼罩整个营地。大家三三两两地站着,没人说话,眼神里的慌乱,像揣了只横冲直撞的兔子,就差把“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刻在脑门上。这无声的死亡,该不会……要把所有人都打包带走吧?
等众人渐渐散去,魏树尘挣扎着从草堆上坐起来,刚撑着胳膊起身,就被白璧伸手按住肩膀。
“你不能再受伤了,”白璧的语气很沉,“你又不是猫,哪来九条命给你折腾?”
“我不去看看,大家只会更慌。”魏树尘固执地想推开他的手,伤口被牵扯到,疼得他直皱眉。
“别说傻话,给我好好躺着!”白璧用力把魏树尘按回原地,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你现在硬撑着出去有什么用?再不顾身体,下场可能就和那四个人一样!大家是害怕,是不安,可都忍着没喊出来。但你的行动,早就传递给所有人了。”
他顿了顿,声音软了些:“你独自面对秃鹰的那一幕,谁都没忘。正是看见你敢站出来,大家才跟着鼓起勇气去战胜恐惧。树尘,你早就不是一个人了。有同伴陪着才能坚持下去——这就是你所说的‘牵绊’。”
或许,和他们一起建立一个强大的团队,并非空谈。
魏树尘听后,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他一直懊恼自己没做得更好,心意也未能顺利传达。却没想到,那份坚持与勇敢,早已被所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白璧,有你在身边真好。”他乖乖靠在草堆上,任由白璧帮他调整伤口的布条。每次他按捺不住冲动、想挺身而出时,白璧总在身边让他冷静,一次次安慰开导。这急脾气他改不了,或许……也从未真心想改。仿佛潜意识里早已认定,白璧总会在一旁,为他兜住所有冒失的后果。
可若有一天失去白璧……他猛地打了个寒颤,用力拍一下自己的脸颊,仿佛要驱散什么诅咒。不会的,绝不会有这种“如果”。
魏树尘脑中蓦地闪回方才一幕:李冬向白璧轻声道谢,提及秃鹰来袭时他护在身前,她脸颊微红,眼波流转间,那份好感显露无遗。
而白璧只是淡淡回了句:“没什么。”
指尖猛地掐进掌心,魏树尘心口一阵发紧。在白璧转身欲走的刹那,他突然猛地伸手攥住其手腕,一把将人拽进怀里,声音里带着一种陌生的颤抖:“别走,白璧。”
白璧被勒得险些窒息,愣怔一瞬,随即气恼地挣扎起来:这二愣子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会离开我的吧?”魏树尘的呼吸烫着他的耳廓,语气中是无法掩饰的慌乱。
察觉到环抱自己的手臂越发收紧,再无其他动作,白璧挣扎的力道一滞,终是松懈下来。他无声叹息,语气放缓,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不会的,你放心。”他顿了顿,将未尽的话语咽回,只轻轻拍了拍魏树尘的背,“先好好休息。”
目光落在魏树尘乖乖靠在草堆上的模样,白璧本该松口气,可心里那点不安却没散——上次翻查尸体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却没抓住重点。现在魏树尘暂时安稳了,那股‘没查清楚就不踏实’的劲又上来,他没再多想,转身往帐篷方向走,决定再去看一眼。
白璧走到帐篷口,正撞见范夜和三个男生用裹尸布抬着胖翔的遗体,准备运去空地掩埋——天气炎热,尸体不能久放。
“我来搭把手。”白璧刚要上前,裹尸布的角落忽然一动,一个黑色的小东西从缝隙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那东西乌黑细小,乍看像块碎石子。
“嗯?这是什么,石头吗?”范夜顺手捡起来,指尖刚碰到,那“石头”竟猛地一颤!几条细足从黑壳中伸出,在她掌心拼命扭动——是只活虫!
“呀啊——!”范夜脸色骤变,触电般将虫子甩出去。她盯着地上那点黑影,嘴唇发抖,语无伦次地念着:“虫、虫……是虫子……”
惨叫引来了不少人,大家以为又出事,围上来却只见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虫。一个胖女生忍不住笑出声:“真没想到啊小夜,你居然怕虫子?”
范夜脸颊顿时烧得通红,恨不得钻进地缝,只能低着头嗫嚅:“它、它突然就动了……”
白璧蹲下身,目光锁死在那只虫子上。它甲壳上沾染的暗红血迹格外刺眼——虫子怎么会流血?除非……这血根本就不是它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冰锥般刺入脑海!他猛地掀开胖翔身上的裹尸布,指尖飞快地检查耳廓、发根、衣领。终于,在尸体的右耳根后,他找到了一个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红点,宛如蚊叮,却透着不祥。
“不好……!”白璧脸色骤变,霍然起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所有人!立刻到河边集合,现在就去!”
“现在?为、为什么突然去河边?”范夜惊魂未定,被白璧前所未有的厉色吓得后退半步,“现在去,万一遇到危险……”
“没时间解释了,照做!”白璧的目光迅速扫过人群,定格在迟音身上,“迟音!去叫醒树尘,让他务必也过来。快!”
迟音不敢耽搁,冲进草屋摇醒魏树尘。他刚歇下不久,睡意朦胧,但一听是白璧的意思且情况紧急,顿时强打精神起身——白璧绝不会无的放矢,一定是发现重要线索。
众人虽满心疑惑,还是陆续踏入河中。河水冰凉刺骨,瞬间淹过膝盖,寒意如针般扎进骨头。几个身上带伤的人忍不住倒抽冷气,未愈合的伤口被冷水一激,剧痛猛地炸开。
“树尘,这到底是干什么?突然让我们跳河……”马一志揉着胳膊上刺痛的伤口,龇牙咧嘴地问。
“别说话,听好!”白璧厉声打断,目光扫过众人,“仔细清洗,全身每一个地方都要洗到!”
“到底为什么啊?”有人忍不住追问。
“先照做!事后解释!”白璧眼神锐利,语气中的急迫让人不敢违抗。他再次强调,“手够不到的地方,互相帮忙!重点是头发、后颈、耳后,必须洗干净!”
众人虽仍疑惑,但见白璧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只好依言互相帮忙,奋力搓洗。河中只剩下哗啦的水声和人们压抑的喘息。就在这片混乱中——
魏树尘忽然注意到河面的异样:“咦?有东西浮起来了。”只见无数黑色小点从水下缓缓浮起,像沉睡的诅咒被惊醒。他好奇地探出手去,想捞起一颗看看是什么。
“别碰,树尘!”白璧几乎是扑过去,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他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那就是……害死四个人的东西!”
马一志凑近瞅了瞅,没看出名堂:“这到底是什么?”
“是虱子,”白璧深吸一口气,强压震惊,“是吸饱人血的……毒虱子。”
“在、在我们身上?”赵莉儿声音发颤,猛地缩进水里,发疯般搓揉头发,“它有毒?!会死人吗?”
“会。”白璧的回答斩钉截铁,“毒素会逐渐麻痹神经,起初是手脚发软,严重便会呼吸困难,窒息而死,就像胖翔那样。”他目光扫过水面上的黑点,“我们在尸体旁发现的那只,就是吸饱血后胀大了数百倍的成虫。”
恐慌如野火般蔓延。再无人抱怨,所有人都拼命清洗起来。有人不顾一切地脱下外衣擦身;有人互相厉声催促,检查后背、耳根每一个死角。水花四溅间,只听见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每个人都恨不得剥掉一层皮,将死亡的阴影彻底洗净。
“可、可这虱子是打哪里来的?之前从没有过啊!”迟音揉着湿漉漉的头发,声音发颤。
魏树尘也猛地看向白璧,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难道……是从别处飘来的?”
“不。”白璧的目光锐利地射向远处秃鹰曾盘踞的山坡,声音低沉,“它们只能是被带来的。先前秃鹰为何频频骚扰营地?恐怕真正的目的,就是趁乱将这些毒虱散布进来。”
这话让所有人脊背发凉,不约而同地望向寂静的营地——那里此刻在他们眼中,已成了一个布满致命虫卵的巨大陷阱。
“难怪……”金崇猛地想起什么,脸色更加难看,“我记得秃鹰那次低空掠过时,翅膀扇起的气流里好像有些微小的反光点,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恐怕就是……”
“就是毒虱。”白璧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一切线索都连在一起,“秃鹰只吃腐肉,它们袭击昏迷的天晋,正是将他误认作尸体。现在想来,它们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直接攻击,而是在营地散布毒虱,等我们全部毒发身亡后,再来收割现成的尸体!这是一个缓慢的投毒计划。”
恐怖的真相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人僵在河中。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被精心圈养的猎物。
还未等大家缓过神来,天际便传来了熟悉的“嘎嘎”怪叫。众人惊恐地抬头,只见黑压压的秃鹰群如同乌云压顶,自山坡那边席卷而来,数量远超上次,径直扑向河边!
白璧看着这“准时”到来的死亡之群,心头一片冰冷。他瞬间洞悉了其中的关联——毒虱既除,储备的“尸体”已尽,秃鹰这是被逼得亲自下场收割。刚出虫窝,又入鹰口,这场生存之战,仿佛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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