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京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也是达官显贵门的常去之地,每日都是人满为患。
姜絮坐在包房内,桌子上的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然而对面的人还没有来,姜絮喝了两盏茶,门外才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苏大人真够忙的,足足迟了三刻才来,再晚些我就要预订今晚过夜的包间费用了。”姜絮瞧对方落座后,慢慢悠悠的斟了杯茶,苏进永以为是给自己的,结果伸手却接了个空。
苏进永挑了挑眉,无奈的轻笑一声,不仅不生气,反而拿起筷子为姜絮夹了道菜。
“我的错,我的错,今日朝廷出了大事,”
苏进永一双狐狸眼笑的狭长:“皇上为此忧心忡忡,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姜絮垂着眼睛不去看他,自顾自的吃着:“哦?什么事?”
“咱们二人相熟已久,何必同我玩这些弯弯绕绕的呢姜絮。你早就料定皇上会将此事交由楚云深去查,所以才敢堂而皇之的以楚云深的名义返回徐府,不过这招也忒险了些,你就不怕楚云深把你交出去再撇清关系?”苏进永顿了顿,眸光微沉,低声道:“还是你现在已经保证他对你情根深种,真的能为你做到欺君罔上的地步?”
此话一出,房间内落针可闻。
姜絮神色平静,抬眸对上苏进永的眼睛,没有丝毫惧意。
“瞧你这话,徐良玉又不是我杀的,怎么把我的责任说的这么大?”姜絮轻叹一声道:“我无非只是个暗杀现场的见证人,身上的冤屈尚未洗清,就这般被你污蔑。”
“不是你?”苏进永神色严肃起来:“那为何你当天要重返徐府?”
“我给出理由了,楚云深的东西落在了那里。”
苏进永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没再说话。
姜絮被盯得发毛,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忽然想起来了昨夜的楚云深。
那时他也是这样,逼问自己到底去了哪里,同样也对姜絮给出的理由极其怀疑。
如今回想起,满脑子都是楚云深冷峻的面庞。
当时楚云深是如何说的?
姜絮回忆起当时,楚云深用昨夜自己重返徐府的事逼问自己,姜絮说的借口他都不信。
姜絮仍记得他的神情,赤红着双眼,用力的捏着她的手腕,暴怒犹如岩浆般在他眼中喷薄欲出,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逼问着她。
“姜絮,事到如今,你也不肯对我说一句真话吗?”
也许楚云深表现的太过情真意切,又或许此时此刻除了全盘托出也没有别的办法,姜絮将那个少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楚云深。
苏进永眼睁睁的看着姜絮在自己眼前走神,对此颇为不满,忽然起身来到姜絮面前,姜絮被眼前身影覆盖住,回过神来,抬头对上苏进永的目光。
这人身材瘦高,长了张翩翩公子的脸,不过有些太过秀气,反而瞧着有几分阴郁。那双狐狸眼总是藏着笑意,让人摸不清情绪。
“姜絮,朝堂斗争并非你想的那样简单,” 苏进永俯身在她耳边道:“ 徐良玉是个蠢货,做事手脚不干净,但是你就没觉得这一切证据都找的太轻易了吗?”
姜絮眯起眼睛,咬牙道:“你要说什么?”
苏进永笑了笑:“那些党派相争我不愿参与,但你我二人相识多年,我奉劝你一句,真正与你周旋的并非徐良玉。你如今势单力薄,真实身份又不敢暴露,依靠楚云深之势将自己卷入其中,你赌的是什么?楚云深的善良正义吗?”
闻言姜絮瞳孔紧缩,手里不禁用力,恨不得将筷子掰碎。
苏进永说的没错,她赌的就是楚云深敢不敢彻查此事。
“楚云深他必须查。”姜絮缓缓道:“无论徐良玉同楚云深关系如何,至少明面上徐楚两家尚未撕破脸,你知道的,我当时进绮绣楼那批人里,可是楚王派来特意安插在楚云深身边监视他的,我若是有嫌疑,楚王自然跑不了。”
苏进永定定的看着她,想说什么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二人齐齐望向门口,苏进永问道:“何人?”
“苏大人,下官何如必,一个月前同您说好了今日要与您商议小女的婚事呀。”
“婚事?”姜絮挑了挑,低声道:“看来苏大人近日喜事临门啊。”
“他怎么找这来了?”苏进永一脸不耐,上个月被这老头缠的紧,随口糊弄了一句,没想到真被找上门来了。
“苏大人?苏大人!在里面吗?”
门外敲门声愈紧,姜絮没法出去,目光锁定了窗边,准备翻身跃下。
苏进永见状连忙拉她下来:“你疯了!这是四楼!”
姜絮古怪的看着他:“我的身手也摔不死。”
“……”苏进永怕她再往下跳,揽住她的肩膀把姜絮紧紧的锁在怀里,叹息道:“知道你武功高强了姜姑娘,可是楼下是市集,人那么多,你从天而降不是更引人瞩目。”
姜絮被他说的不耐烦:“那怎么办!你惹来的人!我上次可是跟着楚云深在徐府见过这个何如必,到时候怎么说的清?”
“不如……”苏进永灵光一闪,低头在姜絮耳边说了些什么。
姜絮听完抬手想给他一巴掌:“你疯了吗!”
苏进永摁住她安慰道:“没办法了嘛这不,这次委屈你了,听话。”
何如必在门外等了半天,终于听到里面的声音。
“何大人自己进来吧,我这边不太方便。”
何如必有些奇怪但没多想,连忙应下后推开了门。
眼前一扇屏风挡住了视线,透过屏风能看到里面绰约的人影。
两道人影交叠,一人坐在椅子上,另一个勾着对方的脖子坐在腿上。
何如必看的大为震惊,老脸一红,结结巴巴道:“你……你……!”
“我如何?”屏风后传来懒散的声音。
“这……这成何体统!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一心想把小女托付与你,没想到也不过是个淫种色胚!”
骂完,跺了跺脚,气的甩袖而去。
姜絮见他离开,也松开手,低头看了一眼苏进永坏在自己腰上的手,冷冷道:“放开。”
“哦。”苏进永听话的放手,捻了捻指尖,上面还残存着一点余温。
“天色不早了,你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至于信不信由你。”
苏进永没搭腔,自顾自的说道:“罗刹阁当年一分为二,江湖中的‘五毒’以金蟾为首带走了玄蝎和一批杀手成立了离仙楼,你和白蜥选择守在罗刹阁,可事实证明,暗杀组织不被朝廷认可的结果就是江河日下,离仙楼已经归顺于朝廷,逐渐成为正式的暗探组织了。”
“是吗?那还真是意外,不过既然早已分家,离仙楼如何也同我没有关系……”
“我的意思是你最好不要同朝廷作对,”苏进永打断了姜絮:“螳臂当车的最后只有死路一条,我劝你尽早收手。”
“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赤蜈,”姜絮冲苏进永笑笑,念出了那个尘封已久的代号:“你现在的样子我不喜欢,我还是比较欣赏你在罗刹阁时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样子。”
“心随境转,人都是会变得,”苏进永危险的看着她:“过往的名号就没必要在叫了,姜絮,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苏大人。”
姜絮冷笑一声,推门离开。
.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
姜絮回到楚府时,楚云深并未在家,反而见到了平日里几乎看不到人影的韩朔,站在门口的马车旁。
“姜姑娘,同我走一趟吧。”
“去哪?”
“都察院。”
姜絮将信将疑,这个时候了,楚云深让自己去做什么。
但是韩朔的话还是有几分份量的,姜絮没再多嘴,默然上了马车。
一路颠簸的来到都察院,姜絮上次来到这里还是八年前,那时仍是罪臣的身份。
此地乃机关重地,韩朔带着她走过来重重检查才来到里面见到了楚云深。
姜絮站在门口,里面楚云深正同仵作说着什么。
而后发现姜絮和韩朔在此,抬手招呼两人去殓尸房。
尸体是昨夜凌晨的,现在天气寒冷,保存的还算可以,韩朔率先打开门,姜絮刚迈开一步,却被身后的人捂上了眼睛。
“死状狰狞,你不必看。”
楚云深的声音和温度从身后传来,说话时胸口贴着姜絮的后背,她能感受到轻微的振动:“让韩朔去看就可以。”
没过多久,韩朔就出来了,楚云深松开姜絮,沉声道:“仵作跟我说,他的致命伤是刀伤,你能看出来是什么刀法吗?”
韩朔摇了摇头:“他死前似乎没有什么挣扎的迹象,对方一刀毙命,只奔着要害去的,谈不上什么刀法,不过伤口形状有些疑点。”
楚云深蹙了蹙眉问道:“什么?”
“京中刀具管控严格,除了兵库的武器以外市面上流通的大多为生活用的刀,可这伤口极小,若非仔细观察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这种刀薄如蝉翼,却又极其锋利,并非一般工匠能锻造出来。”
姜絮忽然眉心一跳,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看来凶手并非寻常之人,”楚云深沉吟道:“徐良玉如何惹得这种高手?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故意买凶杀人,请来杀手埋伏徐府。”
“殿下猜的没错,这种刀朝廷禁用,我怀疑是关外的杀手。”
“关外?你是说乌林江?”
“是的殿下,我听闻江湖中一排行榜名曰鬼榜,上面都是各路杀手,名列前茅的几人都归属于同一暗杀组织,这个组织就在乌林江。”
“什么暗杀组织?”
韩朔回忆了一下然后笃定道:“罗刹阁,曾经离仙楼是罗刹阁的分支,不过前几年离仙楼楼主主动归顺朝廷,如今已是朝廷驻关外的暗探组织了。”
“罗刹阁……”楚云深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一直没有说话姜絮,问道:“你不是来自乌林江吗?可曾听说过罗刹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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