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睡了多久,视野从模糊到清晰,屋内只有昏黄的灯光。
我拨了拨挡在视野前的发,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些……
头发?
我飞速跑下床,走到一面镜子前。镜子里只有一个穿着极不合身的黑色衬衫的,三头身的,手短脚短的小男孩。甚至那件黑色衬衫,垂至膝盖,袖子长到我可以去跳袖子舞。
我没有认错。这是快斗的衬衫。我却穿成了长袍。
我……居然是个未成年的……小男孩……?
我嘴角抽搐,揉了揉眼睛,镜子里的小男孩也揉着眼睛。
我嫌弃地望着他,他也嫌弃地反击。
于是我不得不接受事实。
“你醒了啊,小鬼。”
我被唤作小鬼十分不悦,而这讨厌的口吻只有快斗才会有。我回过头,看着他的嬉皮笑脸的模样,没好气地问:“爷爷呢?”
稚嫩的童声传入我自己的耳朵里,鸡皮疙瘩都要起一身。
“它去采矿了。”他三步两步走到我跟前,蹲下,打量着我的脸。
被人用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脸,我心里涌起一阵不适……
真没礼貌。
我微微地挣扎,他却把我抓的更紧,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同时我离开地面被他抱起来。
一瞬间的失重吓得我不轻,我手用力一挥,出现一束虚张声势的火光围绕在我们身边,把昏暗的房间照亮。
但快斗却不把它们当回事,甚至视我的怒火为浪漫,他抱着我,看着镜子道:“看你这么孤苦伶仃的样子,我就勉强当你哥哥了。”
“你别自作主张……”我正要好好跟他理论,爷爷却已经推开门进来。他看着我的五短身材,无比怜爱地摸了摸我的头。
他说:“其实你已经成年,只是封印你的人魔力在我之上,我只能帮你恢复到这里。还有部分的封印我会再想办法。”爷爷把身上的担子放下道:“我已经想好了,先叫这孩子江户川柯南吧。”
“柯南……”
我忽然就有了一个很长的名字。
这个名字在快斗嘴里轻轻吐出,随即他笑得莫名:“果然很适合做我弟弟。”
“明明八竿子打不着好吗。你个理论白痴。”我白了他一眼,任凭他抱着我乱晃。
爷爷说:“不过快斗,这孩子的脸,跟你还是小男孩的时候的脸真的很像。”
“不仅如此,爷爷,他的腰跟我一样也有一个玫瑰十字的标记。”
而爷爷却并未搭快斗的话,跑到了厨房开始忙活。
我趁快斗不注意用力掰开他的手,跳落地上。走到镜子前打开腰间的纽扣,玫瑰十字的标记刺得我眼睛发痛。
镜子里的小男孩,头发乌黑,眼睛是干净的深蓝。五官的轮廓却跟身后站着的大男孩十分相像。我们的脸在同一个镜子里,他就像是成年版的我。
而快斗今天的穿戴却特别认真。跟我昨天看到的不拘小节的样子完全不同。
快斗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袍,他的皮肤很白,在黑色的长袍映衬下更为甚之。
他有些清瘦,长袍在他身上稍显宽松。
他的袖口钉着一颗深蓝色的宝石,像清晨的露水般熠熠生辉。
他的耳际戴着一颗黑色的耳钉,却不同于其他黑色宝石。它内敛地在火光之下闪烁着温柔的光。
我似乎也跟他一样做了没礼貌的事——一直盯着别人看。
我还没来得及自我反省,却又重新被快斗抱起,额头与我轻触。
然后,放大版的他的脸,便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才发现他的皮肤原来这么好。
也才发现他的瞳仁并不是纯黑,在他的瞳仁深处,居然带着一抹蛊惑的深紫。
“小鬼,我猜你真的是我弟弟。我总觉得你是我熟悉的人。”
“你真的有弟弟?”
“我不知道。也许有呢?”
他现在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像一杯陈酿的美酒。
窗外吹来一阵风,明明气温不低,我却愣是打了一个寒颤,别过头打了一个喷嚏。
快斗见状,边轻指了一下我身上的黑衬衫,瞬间几束冰蓝色的光围绕在了我身边。而黑衬衫像是受了他的催眠般,在我身上变得服帖,甚至变得厚重。
黑衬衫变成了合身的童装。
“你先凑合着穿黑的。”他跟我一起望向镜子。“我想你穿白的更好看,等我这两天的实践课结束我带你去买。”
“哟,看来考试通过了?”
“废话。”快斗脸上再次浮现骄傲又狂妄的笑,似乎他都已经忘记那张试卷是我帮他做的。
很多很多年以后,快斗很少笑了。我还是会记得他这些时候的笑。
喜怒形于色的年纪里,他骄傲时的笑意就像个王者般带着万分的侵略与霸道,却又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依然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你刚刚恢复肉身,所以体力会不足,会有少许畏寒。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等我这两天的实践课结束,我带你去玩。”
“……所以你现在就要走了?”
“是的。我要去小孩子不能去的地方。”他故弄玄虚地扔下这句话,然后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深紫色宝石的戒指:“如果有事找我,就敲击宝石三下。”
他向空中高高一抛,我跌跌撞撞接住,回过头时他已经浮在空中,黑色长袍在空中轻轻拂动,下一秒,他便离开了我的视野。
“快斗这孩子真是,一知道晚餐是鱼,就跑得飞快。”爷爷边把热腾腾的菜肴端出来,边对着快斗离去的背影碎碎念。
我嘴角一抽。这个幼稚的小鬼。
饭桌上,爷爷告诉我,这片大陆的黑夜特别长。理论上应该是没有白天的,但是因为魔法密林需要阳光,所以统治者便用法力引入了一些。
暗之大陆的统治者,叫做千影。大家更喜欢称她为千面魔女。她有着极强的法力,把寸草不生的暗之大陆发展成如今的模样,受到民众无限的爱戴。只是好几年都没有人再见过她了——恰逢就是快斗出现的那一年开始。
甚至有些人猜测她已经香消玉殒。可是暗之大陆却依然受到她法力的影响,生机勃发。
快斗是个魔法狂,他的愿望就是成为光暗两界都无可匹敌的魔导师。而那么多元素的魔法力,他最擅长用水,当然也就包括了冰。他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每天都在很努力练习。
其实去帮他做枪手时,看到那份魔法理论基础的卷子时,就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头痛。其实那份卷子更多的就是纸上谈兵,如果按照那份卷子训练出来的魔法师上了战场,估计随便两个诅咒精灵就可以秒掉他。
他还告诉我,其实快斗的封印跟我的非常相像。他早也已经成年,只是解除封印的时候也还是一个小孩子。但是成长的速度却惊人,短短几年便已经这副摸样。他身上的魔法力也并未全部解封,但也已经强到在魔法学校里作威作福了。
所以我对这个人今晚的去向十分感兴趣。
“爷爷,他一般会去哪里练习魔法?”
如果说解除封印之后有什么不好,那便是丧失瞬移的能力。
入夜的魔法密林树干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魔法球,照亮了魔法密林的路,也给本该阴森的密林带来了些许暖意。
小孩子的身体腿脚太短,即使凌空步行走起来也实在太慢。待我走到魔法密林的边界时,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树木稀疏的地方,便是快斗的魔法结界。
那里俨然成为了一颗巨大的水球,里面雷电交加,藏着无穷的,毁灭性的能量。
快斗却在高高的上空,他依然穿着那身黑色的魔法长袍,像要融入天色之中。陪伴他的是一架加大版的三角琴,离得太远,听不清他弹奏了什么样的旋律,只是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水球越来越大,里面的雷电能量更加放肆,触目惊心。
忽然,巨大水球被分割成无数条水柱,直冲苍穹,围绕在了快斗的身畔,将快斗笼罩。
在他用最大力度下键时,激起无数水花轰隆隆地爆炸,也将那三角琴席卷而去。震耳欲聋的响声让周遭的树木都沙沙作响,像是魔法的回音。
水花渐渐散去,他的魔法结界也慢慢消失,周围也恢复了平静。
“小鬼,表演不能免费看的哟。”
不知何时,快斗已经出现在我的身后,短杖顶端的矿石顶着我的后颈,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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