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世界牌

赵必珲预感到这两人似乎有些前仇旧怨,不免来了吃瓜兴致,视线像打乒乓球一样在他们脸上来回扫过。

手机响了,是费琼斯的电话。

她赶紧挂断,生怕错过好戏。

一边微信说等一下打回去,一边紧盯着前面。

温臻的笑容僵硬下来,像一张行将碎裂的面具。

“你在说什么?”

“你都忘了么?”陶广韫冷笑,“我就是因为那件事,开始思考我们这些所谓投身艺术的人,似乎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温臻的笑容已经消失,漆黑双眸骤然冷却如寒潭:“那件事,我也很遗憾。”

“对啊,你永远有冠冕堂皇的立场,你永远都是正确的,温柔的,只是想治愈别人的伤痛,多么善良啊。”

温臻语气中已有几分怒气:“所以,你今天专程来问候我就是为这个?”

“当然不止。”陶广韫看了赵必珲一眼,“我知道她似乎也受了你的蛊惑。”

“蛊惑?”温臻哭笑不得,推了推眼镜,“你和你弟弟一样,很抗拒心理治疗。”

“因为我早就看透你了,你不过希望那些痛苦无助的人可以被你操控,对你言听计从。”

温臻站起身:“你现在的确精神不正常。”

陶广韫依旧处变不惊:“你怎么诋毁我都行,但是希望之后不要再破坏他们的关系。”

赵必珲忍不住插嘴:“对不起,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正好撞上温臻的视线:“我在破坏你们的关系么?”

“什么?”她还有些发蒙,脑子飞速回想起前几次治疗,的确每次都会出现不快。

但温臻说的,不过是点明他们本就有的裂缝。

她垂下睫毛,一言不发。

陶广韫施施然起身,语气愈加凝重:“我知道,我弟弟和常人不太一样,但是他的确很爱她。”

“你问过她的想法么?那样的爱,会让她痛苦,不是......”温臻勾起森然唇角,“已经有一次教训了么?”

陶广韫侧目,问赵必珲:“他对你说了什么?”

赵必珲有些错愕,思索片刻:“我,我的确有些心理问题,我不够坚定不够勇敢,潜意识里亲密关系等于互相伤害......”

又想到之前温臻的话:“我社交能力也不行,我们俩不够互补......”

“够了。”陶广韫断然开口,“又是社交社交社交,强制社交就是霸凌,没必要去参加他们的游戏,并不好玩,所以人都在让内向者开口,但没人说外向者应该闭嘴。不要为了外界委屈自己。”

赵必珲若有所思地抬眼,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人告诉她,拒绝这个世界也没关系。

温臻哂笑:“所以你希望她最后和你一样?”

“我又如何?我是怪人,我自得其乐。”陶广韫微微昂首,眼神中有往事的阴影:“你一直自诩健康,也许你才是病得最重的人。”

“那么,你大可以回去,看看他们未来会如何发展?”

“温臻。”陶广韫的声音骤然阴寒,“我的确不喜欢你们这个群体,但你无疑是最过界的一个。”

“陶广韫,我再说一遍,翁凌的事,完全不是我的本意,况且,现在她已经走出阴霾,为什么你不行呢?”

“什么翁凌?”

陶广韫深吸一口气:“翁凌是我当初舞蹈队的朋友,她也有伤病,一直达不到想要的成绩,直到把自己逼疯,后来她和他在一起,我以为她会好起来……”

“的确有一段时间,她看起来很快乐,他成了她的上帝,所以,一旦他离开,她彻底崩溃……”

“……她在练舞室自杀了,是我把她送去医院。”

温臻嘴唇紧抿,细边眼镜有些下滑,正好割开双眸。

“我那时太年轻,没有办法承受她那样沉重窒息的爱。”

陶广韫冷笑着摇摇头。

温臻又看向赵必珲:“所以,我能理解你。”

赵必珲茫然中夹杂着震惊,脑中一片浑浑噩噩,骤然想起高二是有一个试图自杀的女孩。

如果自己离开费琼斯,他会死么?

“这,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需要说什么。”温臻继续说,“你只用想了想你们的未来在哪里?”

赵必珲的眼神从温臻移到了陶广韫脸上,意乱如麻。

一方面,她爱他,爱到担心自己不能更好地爱他;另一方面,她又疏离着他的爱,表面上是想要边界和自由,究其根本,是害怕他不再爱自己。

陶广韫的话,让她豁然开朗,仿佛牛角尖中找到一个出口。

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成为主流观点里他应该爱的人,爱情很多时候没有逻辑没有情理。

我接受我自己的负面情绪和缺陷,放过我自己。

他爱我,是我的幸运,他不爱我,也不是我的不幸。

我会爱我自己,一切。

正要开口,门忽然被打开。

费琼斯推门而入,视线扫过其他两人,停在赵必珲脸上。

陶广韫微微挑眉,很快恢复寂静。

温臻只看向赵必珲。

费琼斯上前一步,看向赵必珲。

赵必珲缓缓站起,忽然前所未有的呼吸畅通:“我们出去说吧。”

陶广韫忽然对费琼斯说:“等等,你先送我回家。”

又回头对温臻:“她以后应该不需要看医生了。”

*

车里,陶广韫悠闲地哼着不成曲调的旋律。

费琼斯把她送到家门口。

陶广韫出门,又返回,趴在赵必珲的窗外:“有空,你可以来,我给你抽几张牌看看。”

赵必珲缓缓点头,眼中交织着敬佩和感激。

陶广韫又微微扬起下巴,对费琼斯:“对了,你的沪市之旅如何?”

费琼斯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声音低沉肃然:“没必要装出一副关心这件事的样子。”

陶广韫并未生气,反而轻松地舒出一口气:“正合我意。”

赵必珲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

她一离开,静默缓缓降临。

赵必晖斜眼瞅瞅他,他的侧脸如雕塑般沉寂。

“所以,”她还是开口,感到内心像是一个泡泡怦然破裂,“怎么样?”

他蹙眉,声线还是夹杂着一股艴然:“什么怎么样?”

“沪市之旅。”

他闭上眼,偏向另一边,顿了顿,猛地看向她。

“你想问的是这个么?”

“不是。”她坦然回答。

虽然也有一点想问,但现在好像的确不是时候。

最想问的,还是你会不会离开我。

“你......”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

第一次,他像是直接洞穿了她的内心,洞悉了所有的敏感和胆怯,找到了最痛苦的隐疾,让自己的如热血般真诚的泪水滴在伤口上。

如同格尔达泪水融化了加伊心里的镜子碎片。

“我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走过了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和你重逢。”

“我知道,我的大脑可能没有那么健全的情感系统,但我愿意用我全部的感官和神经去感受你的情感,只有你。”

“请你必须相信我爱你,即便你不再爱我,我也不会停止爱你。”

他的泪水无声地滴落在方向盘上,那个商标,彷如一个刺眼的嘲讽。

她垂眸,忽地一笑,一颗心犹如双脚落地,重新踩在坚实的大地。

伸出手,掰过他脸,直接吻上去。

湿润,有点咸,呼吸间,仿佛回到海边。

她会记住这个气息,永远。

*

陶广韫的电话打来时,赵必晖正和冯宛粲坐在一家书店里蹭书看。

冯宛粲看着一本漫画,不时笑一笑。

赵必晖看的新出的科幻短篇集,是一个韩国女作家的写的,看得她热泪盈眶。

“写得这么好么?”冯宛粲凑上来,“给你看得稀里哗啦的。”

“特别好,你看这个段。”赵必晖吸了吸鼻子,“这篇《共生假说》我也好喜欢,我要买一本,不,两本。”

冯宛粲嬉笑着:“另一本给你那个谁是吧?”

赵必晖瞪她一眼:“你要不要?我也给你买。”

“那好,我要这本,还有这本......”

手机响了,赵必晖马上起身走出书店。

陶广韫邀请她去家中,一个娱乐性质的塔罗聚会。

她问能不能带个朋友。

本来担心这个聚会会有很多规矩讲究,但陶广韫一口答应。

冯宛粲得知是陶广韫的邀请,神情活像一只被投喂了太多猫粮的英短。

到了陶广韫家,她已经点起了蜡烛。

冯宛粲有些激动,一直偷眼看陶广韫。

陶广韫浑然不觉,只让她们在地毯上坐下。

房间出乎意料的简洁,只有一张墨绿大地毯,仿佛森林中的青苔。

陶广韫解释外物繁复纷扰,会掩盖你的内心。

点燃鼠尾草,烟雾缭绕,但是干净的草木气息。

面色从未有过的严肃:“首先要说明,这不是算命,而是帮助你们认清对人生的态度,从另一个维度进行思考。”

两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么,闭上眼,忘掉一切,去感受你和宇宙的联系......”

陶广韫的声音缥缈又让人昏昏欲睡。

身边冯宛粲轻笑一声,赵必晖用胳膊肘捅了捅她。

“睁开眼,抽牌吧,你先。”她指向冯宛粲。

冯宛粲像是上课被老师叫起,有些拘谨地从牌堆里随便摸出三张。

“正位皇后,逆位钱币四,正位圣杯十。”

冯宛粲忍不住问:“嗯?所以是好牌么?”

陶广韫思索片刻:“虽然牌无所谓好坏,但你这三张相当圆满——”

“童年幸福,母爱充沛,人格健全,但是,一直受金钱问题困扰,相当悭吝,以后可能会有失财的风险,不过,这些问题于你而言都不致命,因为你内核稳定,都可逢凶化吉。”

冯宛粲喜不自胜:“半仙,谢您吉言。”

陶广韫也对她笑笑,看向赵必珲。

但赵必珲先问:“你给费琼斯抽过牌么?”

陶广韫笑得更加了然惆怅:“他不相信这些,但还是抽过。我可以告诉你,虽然他不信,还是记住了那三张牌。”

“什么?”

“正位愚人,正位宝剑十,逆位,恋人。”

又解释:“正位愚人,天真而疯癫,一无所知一无所有;正位宝剑十,于黎明前祈求唯一的光明;逆位恋人,分离。”

赵必珲目光缓缓下坠,落在青苔的地毯上,许久,嗫嚅:“我抽吧。”

“逆位月亮,正位权杖骑士,正位世界。”

“月相影响下,你不安而疯癫,不过正在逐渐消褪;权杖骑士,强烈的行动力,想要冒险,但被月亮的优柔寡断而冷却;而在动态的世界中,一切皆有可能,世界没有中心,也可以以你为中心,一个更广大超越的世界在等待你,所以,即便你在踟蹰,但是——

——你渴望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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