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依偎

太子殿下在龙虎营晕倒的消息很快传进了宫里,此时,斐执正悠闲地在萧贵妃的宫里用晚膳。自从得知萧贵妃有孕后,斐执在养心殿处理完政务后没事便来她这,补品珍宝也源源不断地送来,足见斐执对萧贵妃这一胎的重视。

听了侍卫的禀报,萧贵妃观察到斐执变得犹豫的神情,善解人意地问道:“皇上是在担心太子殿下吗?怎么连筷子都放下了?”

“唉!朕这孩儿从娘胎里出来,身子便比别人弱,爱妃你也是知道的,跟思成是完全比不来。”

斐执眉头紧皱,说到底,斐宁玉是他正正经经嫡出的大儿子,听到他昏倒,斐执自然是心疼的。

“皇上说笑了,都是比课业的,哪有比身体康健的。再说太子殿下埋头苦读的时候,思成爬树掏鸟窝,课业是一塌糊涂,连太学的先生都拿他没办法呢!”

萧贵妃表面上是夸斐宁玉聪慧,实际却是将斐执的注意力往她自己的儿子斐思成这边引导。

“臣妾倒希望思成能安分一点,像太子殿下那般坐书房便是一天,他是一点坐不住。”

“嫣然莫要逗朕笑了,思成也是努力的孩儿,若是听到自己的母亲这般说他,又要来朕这里撒娇了。”斐执果然顺着萧贵妃的心思谈起了斐思成,两人讲了一些关于斐思成的事情后,斐执仍是长叹了一口气。

“你说,朕是不是错了,不该把宁玉送到龙虎营训练?是不是朕操之过急了?”

面对斐执的疑问,萧贵妃微微一笑,柔声说道:“皇上怎么会错呢,说到底是臣妾的错,不该听信林医生胡言乱语,说什么太子殿下缺乏锻炼正合适去军营历练。”

“不怪爱妃,你也是为了宁玉好,更何况林太医确实有真才实学。”斐执迟疑起来,他近来见识到了林太医的医术高明,自己令太医院头疼的病也是林太医给治好的。

见斐执仍在纠结,萧贵妃不动神色地抬手抚了抚微凸的肚子,另一只手狠狠地拧了把大腿肉,瞬间痛呼出声。

“啊!”萧贵妃双臂环抱肚子,身子佝偻下去,面色痛苦。

这吓坏了斐执,连忙将斐宁玉丢到了九霄云外,他紧张地扶着萧贵妃:“快,喊林太医来!”

“爱妃莫怕莫怕,有朕在,不会有事的。”见萧贵妃痛得缩在自己的怀里,斐执着急自己难得的孩儿,心疼地拍着爱妃的后背以示安慰。

外面乱作一团,林太医匆匆赶来。而萧贵妃埋在皇上的怀里,面色苍白,眼底却满是笑意。

秋宫

刚喝完侍医调配的解暑香薷汤,斐宁玉半靠在玉枕上,眉目低垂。林公公刚向他禀告了萧贵妃胎位不稳,父皇夜宿萧贵妃寝宫的消息。

“今朝殿下受累了,奴将这羊角琉璃灯熄了,殿下早点歇息吧,明天还有早朝呢。”林公公明白龙子对皇帝的重要性,可殿下在龙虎营昏倒这等大事,皇上竟连一句慰问都不说,实在是寒心。

斐宁玉抬眼瞧着明灭的灯火,美目却一片空洞,他自嘲般笑道:“是本宫不中用,身为太子却连扎马步如此简单的事都做不到,父皇没有责罚已是宽容。”

“莫要熄灭宫灯,林公公莫要担心,本宫无碍。”他挥退了林公公,偌大的秋宫又只余他一人,重归寂静。

明明窗门紧闭,不知何处吹进一股冷风,让人心生寒意。羊角琉璃灯洒下明明灭灭的亮光,风吹得烛芯摇曳,照得帷幕上的影子四斜晃动。

斐宁玉端正地躺着,双手覆在胸前,他遏制住想把自己缩成一团,躲进某人手心的念头,缓缓地闭上双眼。长睫落下,隔绝了宫灯。

他得适应习惯一个人入眠。

“呜汪!”

小黑犬不知何时挪到了床旁。只是这木床太高,它吃力地靠后腿站起来,两只前爪向上升,也够不上床沿。还将垂着的帷帐拱起了个弧度,堆在它小小的脑袋上。

意识到扒不到床沿的边,小黑犬急地叫出了声,两只前爪拍着木床,徒劳无功地扑腾着。

斐宁玉还在强逼着自己入睡,自然没有错过这声委屈的呜咽。沉静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没有丝毫睡意的眼眸睁开。

是他记错了,原来这偌大的秋宫不止他一人,还有黑犬陪着他。

黑犬感受到堆在脑袋上的帷帐被拨开,疑惑地“嘤呜”一声,抬起脑袋直直对上了恩人的漂亮眼睛,吓得它后腿没了力气,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好傻。”斐宁玉向下伸手将黑犬捞了起来,纠结了许久终于是将它放在了锦被上。

看着黑犬趴在锦被上,懵懂的小圆眼睛,斐宁玉没有产生恶心的感觉。很好,大概是小狗没有人类的花花肠子,不会令他感到恶心。

突然陷入了一片柔软的黑犬警惕地转着眼珠子,身后的小尾巴却是止不住地摇晃。

斐宁玉伸出手指点了点黑犬略微湿濡的小鼻子,被点了鼻子的小黑犬立马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不敢动了。

“乖乖陪本宫睡觉。”斐宁玉不管黑犬有没有听懂,他将手覆盖在黑犬顺滑的背脊毛发上,寻了个舒服的睡姿,重新阖上了眼。

黑犬的身子体温偏高,倒是跟祁殊的掌心温度相似。斐宁玉摩挲了一下黑犬背脊上的毛发,粗粗硬硬的短毛,勉强算是粗茧的触感。

小黑犬变成了主人的掌托,它趴在锦被上,摊成一张煎饼的形状,很乖很乖地安分闭上了眼睛。

空旷的寝宫中,羊角宫灯里的蜡烛燃尽了,一人一狗在黑暗中相互依偎。

翌日一早,刘根儿领着宫女进入秋宫给殿下起床更衣,等殿下盥洗的功夫,他弯着腰侯在一旁随意的一瞥,看到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趴在殿下床上,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是殿下带回宫的黑犬。

“天呐,这小东西怎么在殿下的床上!”刘根儿知道主子的洁癖,定是这愚笨的黑犬趁着殿下不注意爬上的床,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凭借黑犬的小短腿,是根本上不了这么高的木床的。

“刘根儿,莫要大呼小叫,黑犬可比人干净多了。”斐宁玉擦拭完玉手,淡淡出声,“你说呢?”

被殿下这般反问,刘根儿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不住点头道:“殿下说得对!殿下说得对!“

看来是殿下允许的,刘根儿既艳羡又震惊地打量着还在熟睡的黑犬,这小东西可真厉害,自己得对黑犬也恭敬点了。

“典膳司今儿个做了松子百合酥,殿下您先垫垫肚子再去上早朝也不迟。“刘根儿背后的手一招,宫女便将端着的松子百合酥端到了斐宁玉眼前。

这名宫女眸中含怯,脸颊微红,垂着头呈上糕点。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太子殿下,她激动得快要昏过去。

斐宁玉优雅地用下一块糕点,再在宫女的服侍下重新漱了口擦拭干净了玉手。

他丝毫没有给暗自激动的宫女一个眼神,刘根儿对这种事情也是司空见惯,他不敢打包票,但敢肯定大部分宫女定是做着攀龙附凤的美梦。没有实质性伤害到主子,刘根儿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刻,他只是狠狠瞪了一眼春心萌动的送糕点的宫女,用眼神警告她莫要痴心妄想。

朝臣们到齐候在殿内,早已过了上朝的时间,却未见皇帝大驾。正当大臣们按捺不住时,大太监来通传了皇帝仍在承乾宫陪伴萧贵妃,推迟上朝的消息。

此话一出,众臣虽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实则暗地里炸开了锅,纷纷偷瞄太子殿下的反应。

这皇帝为了怀孕的萧贵妃不惜推迟早朝,这可是自皇帝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今天,皇帝为了萧贵妃推迟上朝,明天,皇帝会不会为了萧贵妃为难太子殿下的位子呢?

不少人感叹着妖妃祸国,也有不少人窃喜站对了阵营。

斐宁玉面色自如,倒是初入朝堂的蔺霄厚脸色不忿。斐宁玉接触到他打抱不平的目光,温和地冲蔺霄厚一笑,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蔺霄厚似是被这笑容晃到,忿忿的表情消失,变得恍惚,他将手伸进自己的袖子中,不知道在摸索什么。

堪堪过了半个时辰,皇帝才姗姗来迟,大殿重新归于寂静。

一整个早朝,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的心不在焉,他坐在高位上,敷衍着群臣的进谏,最后迫不及待地让太监宣布退朝。

尖利的退朝声响起,众臣没法,只好跪地退下。皇帝弑兄上位的余威仍在,无一人敢劝谏。

殿外,斐宁玉刚要跨上木凳进入刘根儿准备的轿子,身后一声“太子殿下,且慢!”喊住了他。

宫内忌慌乱,蔺霄厚迈着大步在后面追赶,见太子殿下回了头,送了口气。只是周围的大臣们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他们不敢光明正大地看,还是放缓了步子偷偷侧目。

蔺霄厚朝立住的斐宁玉作了一个揖,将袖子中的信纸掏了出来双手递给他。斐宁玉注意到了蔺霄厚捧纸的双手颤抖,虽不解仍是接过了密封的信纸。

两人前有刘根儿遮挡,后有马车拦着,二人之间的手部动作旁人看得并不清楚。

蔺霄厚垂着头感到手上一轻,知道是太子殿下接过了他的心意,立起身又作揖道:“承蒙殿下点拨,臣感激不尽。“

此话一出,斐宁玉心里明白了八分。

果然,待他坐上马车,打开信封,俨然是一封追随他的立誓帖。帖子里是蔺霄厚的自我剖析,痛批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也有对他的一片忠心。

斐宁玉轻叹了口气,到底是苦命之人。他将帖子珍重地收好,在飘渺的宫中,孤注一掷地投身于他这无母族支持又无父亲偏爱之人,实在也是前途渺茫。

蔺霄厚对他是不是完全的忠心,斐宁玉不知道,只是他身边能用之人实在稀少,唯一不用怀疑忠心的能利用之人,细想下来,居然只剩下狼子野心的祁殊。

可笑。

“你说可笑不可笑?本宫真正能用的居然只有他。“斐宁玉没来由地发出感叹,问得来营地前接他的祁殊一脸迷茫。

前一句祁殊不知如何回答,听到后一句他内心警铃大响。是谁得到了殿下的如此信任?!为何短短几日,殿下便有了亲近之人!

祁殊心中极其酸楚,在轿前伸出手欲扶斐宁玉,他难得开口争取:“臣也能为殿下赴汤蹈火。“

“你?“斐宁玉无视祁殊巴巴伸出的手,在刘根儿的搀扶下走下轿子。

感受到了殿下对自己的打量,祁殊内心慌乱地打鼓,表面却装作沉稳波澜不惊,不动声色地鼓起肌肉,挺直脊梁。

斐宁玉好笑地看着暗自用力的祁殊,想起前世杀伐果决驻守边疆,使胡族不得寸进的漠北侯,视线又落在如今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祁小世子身上,脸上显出揶揄的笑。

斐宁玉轻讪道:“不及他十分之一。”

祁小世子:让我看看是哪个贼人!汪汪!(小狗护食)

漠北侯:(痛苦闭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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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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