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殊哽住，他飞快回忆着与殿下有接触的人物，一张张面孔闪过，祁殊在里面搜寻比他厉害十倍的人物。
无果。
“开玩笑的，跟他比做什么。”
斐宁玉伸手在沉思的祁殊眼前晃了晃，拉回他波动的心绪：“怎么今朝世子又在？还是你来迎我？”
“臣与林兄许久未见了，正好这几日空闲，便时常来这与林兄切磋。”
祁殊将想好的借口一股脑说出，说完忐忑地回视斐宁玉，唯恐他发现破绽。
“是吗？”斐宁玉视线下移，落在祁殊不停绞着下摆的手上，脸上浮现局促的笑意。
“是本宫自作多情，以为世子是特意来迎本宫。”
斐宁玉有心捉弄祁殊，父皇为了萧贵妃延迟早朝，他表面上虽不在意，心里仍是多了一股怨气。
而这股怨气他不好随意发泄，只能憋在心里。可一见到祁殊，斐宁玉却有恃无恐地觉得他会包容自己所有的尖刺。
“臣当然挂念着殿下的身子！”祁殊怎舍得让殿下失望，嘴巴比脑子还快。
“臣夜夜都……”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祁殊立马咬住下唇，神情变得不安。
他抬眼对上斐宁玉似笑非笑、难以捉摸的眼眸，心一狠说出真相。
“臣担忧殿下的身子，想日日守护殿下，才央求了林兄准许我日日往返龙虎营。”
与自己猜想的不错，斐宁玉点点头，算是许可了这个说法，没有怪罪。
等待项上利剑落下的祁殊看到殿下淡定的反应，这是准许自己与殿下日日见面了吗？他惊喜道：“殿下不罚臣吗？”
“罚你什么？”斐宁玉讶然地挑了挑眉毛，闲适地自问自答道。
“罚你殷勤巧遇，心怀不轨暗自接近本宫吗？”斐宁玉噙着笑，抬手点了点祁殊起伏的胸口，“本宫说的可对？你有什么想辩解的？”
他身高到祁殊的下额，这般靠近点着胸口的姿势，倒像是依偎在祁殊的怀里。
“臣无话可说。”祁殊羞愧地低头，眼睛却黏在胸口的芊芊玉指上。
他不舍得摒住呼吸，又抗拒不了因殿下靠近而产生的身体变化。在彻底放弃呼吸和疯狂吸嗅的抉择中，祁殊选择了放缓呼吸，他闻着斐宁玉身上散发的沉香，像是慢性的毒药，一丝丝渗入骨血，如痴如醉。
见祁殊一脸不欲辩解的模样，斐宁玉在心底冷哼，嘴上却说道：“只是这样，当然情有可原。”
“本宫乃东宫之主，桑国帝储，龙气缠身，自然有人想要沾染余晖。”
斐宁玉微微抬头，直直对上祁殊略显朦胧的眼睛，伸出的手指展开变成手掌，重重拍在他的胸膛，引得祁殊闷哼一声。
“殿下……”祁殊想要辩解，说出的嗓音却沙哑得不行，只好立马闭口。
他亲近殿下，并不是怀抱着平步青云高官厚禄的心思，殿下拿他与官场小人相提并论，祁殊的心里酸涩无比，却清醒地明白这是最好的误解。
“不过，世子也是想要沾染本宫余晖的人吗？”斐宁玉语气暗藏锋芒，目光也咄咄逼人。
当然不是！什么高官、什么厚禄！他想沾染的只是虚无缥缈的一缕寂静沉香。
“是。”
哼，言不由衷。
斐宁玉身子向后靠，手却攥着祁殊的胸襟，迫使世子微微低头，他原本躲闪的目光只能牢牢对上。
“良臣、忠臣、奸臣、能臣、贤臣、铮臣，不知世子想做哪一类臣？”斐宁玉笑意盈盈，说话的小舌像毒蛇吐着信子。
祁殊盯着斐宁玉若隐若现的舌头，眼睛发绿，他嘴巴发苦：“随殿下所愿。”
“呵！“斐宁玉倏地一笑，放开了对祁殊的桎梏，甚至难得地抚平了他衣襟上自己扯出的褶皱。
祁殊被摸得身体僵硬，他溺死在殿下为他整理仪容的温柔中。
“林校尉，你来了？”斐宁玉随手掩饰了自己攥出的痕迹，得体地与已走到近处的林长锋打招呼。
“太子殿下万安，林某一直等在靶场，殿下却迟迟不至，便来看看。”林长锋走上前，不动声色地将祁殊护在自己身后。
祁殊在后面抢话：“是我的原因，耽搁了殿下，林兄莫为难殿下。”
“你这小子！”林长锋气笑了，抬手使劲揉了揉祁殊的脑袋。
斐宁玉看到了这小动作，眼皮微颤，不爽地抿了抿唇。
顶着一头乱毛的祁殊：“林兄，昨晚跟你商量的事……”
“晓得晓得！”林长锋一脸无奈，转而对闲适的斐宁玉没好气道，“今朝殿下你不用蹲马步了，咱们去靶场比试比试。”
背后的祁殊一脸喜色，这可是昨夜他陪林兄喝了两大坛美酒的成果。
去靶场的路上，本来林长锋隔在斐宁玉与祁殊的中间，不知怎的，祁殊放慢了步子溜到了一边，变成了斐宁玉夹在中间。
祁殊自以为行动得滴水不漏，林长锋早就额上青筋突突得跳个不停。
他今天倒要看看这个太子殿下有什么本事，能将祁殊迷成这样。
斐宁玉见祁殊靠近，表情不变，直到温热的气息贴上他的耳朵。
“林兄他欣赏有能力的人，殿下您的箭术一定能让他刮目相看的。”祁殊微微低头，凑近斐宁玉的耳朵低声道。
他一心担心着林兄会再次为难殿下，倒是没在意斐宁玉薄红的耳廓。
林长锋掌管龙虎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的确需要与他拉近关系。
想到祁殊是降低他在林长锋心中形象的罪魁祸首，漂亮的眼睛微恼地瞪了殷勤的祁殊一眼。
靶场内破空声阵阵，箭矢射中靶子的声音也是清晰可闻。
十块射箭的地方被空出一块，是专门训练斐宁玉的地方。
“十二中六是我练兵的最低标准，不知道殿下达不达得到龙虎营的标准。”林长锋将箭筒抛给做了热身的斐宁玉，语气仍是轻蔑。
斐宁玉接下箭筒背在肩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让林长锋眼前一亮。
“我就不上场了，免得又被某人说欺负人。”林长锋撇撇嘴道，挥手招呼隔壁场上正在练箭的士兵。
“随便过来个人，比试比试！”
“不必了。”斐宁玉冷静打断，抬手指指祁殊，“我跟他比。”
“你确定？”林长锋惊讶地连敬语都忘了，看到斐宁玉再次确定点头，“好！有几分胆识！”
反观祁殊，这是第一次有人向他挑战，却不想应战。斐宁玉挑衅地睨着祁殊，无声地开口：“傻狗。”
“磨蹭什么呢？快背上箭筒，拉开弓，让殿下见识见识！”林长锋迫不及待地推着呆愣的祁殊上场，心急地帮他背上箭筒。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祁殊可是射箭的神童，百发百中。
二人站定，做好拉弓的开势，林长锋在靶子旁一挥旗子，两人同时放箭。
斐宁玉在大漠经常欣赏漠北侯射箭，准头极高力度极打，能将靶子都正中红心地射下来。
虽然如今祁殊只十四岁，他却有虚长到三十七岁的射箭经验，这次的射箭，是争取到林校尉认可的绝妙机会，万万不能轻敌。
斐宁玉身姿挺拔而优雅，目光专注而锐利，他的心境宛如止水，周遭的嘈杂化作静谧，将全身的力量汇聚于指尖，感受着弓弦的紧绷。
目光凝定在远处的靶子红心上，斐宁玉毫不犹豫地松开弓弦，箭矢宛如电光，破开空气，向靶子疾驰。
两道银光在林长锋眼前闪过，双双命中各自的靶子红心，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林长锋看着还在激颤的箭羽，毫不吝啬地举手鼓掌。祁殊命中在他的意料之内，太子能一下子命中红心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他还以为就太子这瘦削的身板，连拉个弓弦都困难呢！
看着斐宁玉冷静地再次拉弓，林长锋起了探究的兴趣，这太子似乎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无用。
林长锋一次次挥下旗子，箭矢与靶子的撞击声一次次响起。林长锋原本看戏的眼神变得愈来愈严肃，整整十一发箭，箭箭射中靶子红心，这水平在龙虎营也算上等水平。
第十二发
两支箭羽破空而来，一支稳稳插入靶心，一只碰到靶心后被反弹掉落在地上，在靶心处留下浅浅的印子。
是射箭之人未完全拉开弓弦所致，斐宁玉没力气了。
他前十一发次次命中已是极限，第十二发他手臂隐隐作痛，咬牙拉弓对好准头，最终仍是脱靶。
看到结果，斐宁玉垂眸轻叹，他尽力了。
射完最后一发，祁殊不去关注自己的靶子，反而侧目看向斐宁玉的靶子，见箭羽掉落，一看便知道是殿下脱力了，立马挪到斐宁玉的身边，协助他将背上沉重的箭筒脱下。
祁殊脱下外衫，铺在地上：“殿下，您坐一会吧。”
他慌忙地将铺在地上的衣服弄平整，抬着头解释：“衣服比石头地干净，要是殿下还嫌脏，我……”
祁殊左看右看想找个更干净的物什垫垫，没找到，只好继续眼巴巴地祈求斐宁玉坐下。
“傻狗。”斐宁玉感受到祁殊哀求的眼神，他对蹲在自己衣服旁的祁殊道。
“低头。”
祁殊不明所以，很听话地低下头，露出柔软的发顶和毫无防备的脖颈。
他心里百转千回，许是殿下认为自己故意赢了他，恼了自己，厌恶看到他。
祁殊双手绞在一起，嘴里的软肉都快咬烂了，头顶上覆上了一只微凉的手。
斐宁玉肆无忌惮地揉着祁殊乖顺的头发，有几丝断掉的短发从发髻中溜了出来，挠着他娇嫩的掌心。
这触感，真的很像黑犬粗硬的短毛。
斐宁玉控制着自己不笑出声，他对着已经完全僵硬不会动了的祁殊道。
“没想到，你现在也挺厉害。”
斐宁玉：想做本宫的狗狗，第一准则：不能随便给别人摸脑袋！（猫猫哈气）
祁殊：殿下！康康我！康康我！（小狗开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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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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