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刘根儿端着侍医给的伤药从跪着的祁世子面前匆匆路过,没有给一个好脸色。
任谁都会生气,送去龙虎营的是一个康健的太子殿下,好端端的人回来腿折了,罪魁祸首还是日常对主子俯首帖耳的祁世子。
刘根儿懊恼死了,他就知道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对主子掏心掏肺,原来是要痛下杀手。要是主子的腿费了,他也不活了呜呜呜。
没有在路过的时候踹祁世子两脚已经是他仁慈了,刘根儿在心里暗骂,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是自己胆小。
“你将伤药放在桌上,让祁殊进来伺候罢。”斐宁玉躺在床上,看腿伤的侍医是自己人,装得连刘根儿都骗了过去。
侍医告诫他这阵子尽量少走路,一是腿部的确有些淤青,二是以防有人发现破绽。
刘根儿听了十分不解:“祁世子看着五大三粗的怎么干得来这种细致活儿,要是弄疼了殿下怎么办?”
他才不要去叫祁世子起来,就让他这么跪着,才能消解他的气愤!让他跪着还是轻的,是什么深仇大恨要在切磋时弄伤他主子的腿!
“刘根儿!”斐宁玉原本温和的语气带了点警告,“本宫不喜欢你自作主张。”
刘根儿委屈,立马跪着辩解:“不是奴才让祁世子跪的,是殿下您一进来祁世子自个儿就在门外跪着了。”
虽然他也没劝祁世子起来就是了。那祁世子肯定是因为心虚,想让主子饶他一命才装模做样跪着的。他的主子又是个心软的,腿都伤得走不了路了还想着祁世子。
“在门外跪着啊。”斐宁玉意味深长地沉吟,摆了摆手,“你且去把本宫的鞭子拿来。”
“啊?”刘根儿惊讶抬头,反应过来后立马起身,“好!奴马上去给您拿来!”
“等等,你先把祁殊叫进来。”一听到拿鞭子就这么有劲,斐宁玉无奈摇头。
“殿下喊我进去?”门外的祁殊再三确认。
“是,世子快进去吧。”刘根儿催促,他还急得去库房拿鞭子呢?拿那根金丝七节鞭还是那根九节鞭好呢?
祁殊不再多问,起身跨进殿门。
“殿下,您的腿怎么样?”虽说与棉花娃娃对练了一个晚上,祁殊心里还是打鼓,他的殿下是易碎的花朵。
“嗯?”斐宁玉轻哼一声,摆摆手,像招小狗一样招手让祁殊过来。
祁殊以跪着的姿态挪到床边,温顺地垂着头静待吩咐。
“不看看吗?”斐宁玉指了指亵裤覆盖下的左腿,“你不是想知道自己打的怎么样吗?”
蛊惑,像是吐着舌头的艳蛇绞上祁殊的脖颈,让他连说话都不利索。
“我……能看吗?”祁殊指着自己,困惑地望着含笑的斐宁玉,溺进斐宁玉带着鼓励的眼睛。
“对呀,你能看。”
祁殊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宽松的亵裤,在即将碰触的一刻,刘根儿兴奋地跑进来,祁殊嗖得一下缩回手。脸瞬间通红,仿佛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斐宁玉暗自叹气,在战场上扒兄弟衣服上个药之类的有什么可害羞的。
“殿下,奴才将您的鞭子取来了!”说着,刘根儿捧着一条长长的皮革软鞭双手奉上,得意地横了眼跪地的祁殊。
哼,殿下一定要把祁世子狠狠打一顿!他千挑万选,才选了这一根扯起来最结实的。
“好了,你下去吧。”斐宁玉接过长鞭,挥退蠢蠢欲动的刘根儿。
待门关上,重归寂静。
斐宁玉掂了掂手里的鞭子,扬扬眉毛:“怎么不看了?怕这根鞭子?”
从小皮就厚的祁殊怎么可能会怕区区一根鞭子,他只是怕冒犯了易碎的月亮。
见祁殊还在迟疑,斐宁玉故意道:“你的功夫还是不够好,虽说腿折是假,但真疼得厉害。“
什么?力道还是不够轻吗?祁殊瞳孔微缩,再顾不得什么,他得看到斐宁玉的伤势才安心。
没有犹豫地再次抚上亵裤,从脚腕处将裤腿挽起,一块触目惊心的淤青出现在洁白的关节皮肤上。祁殊扒着裤角的手指狠狠一颤,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么大一块淤青。
似是被祁殊眼里的震惊逗笑了,斐宁玉笑道:“要不是本宫提前跟你说要演得真些,本宫都怀疑你是在报复我。“
祁殊对斐宁玉的这个笑话恍若未闻,他现在满眼都是无边雪白中的一抹青黑,他真该死!
“疼吗?“祁殊点着淤青的手指悬空,声线抖个不停。
“你说呢?“斐宁玉淡然反问,疼自然是极疼的,但这是他该受的,再说外人可不知道祁殊与他在演戏。
“你该考虑一下自己。”虽说是切磋,但未能点到即止,伤了太子殿下也是重罪。就算斐宁玉不责罚,闹到殿前,也许一腿换一腿。
“你伤了我,逃不了本宫父皇的责难,他不喜你,你该知道。”斐宁玉薄唇轻启,“你有想过吗,帮本宫演戏会产生的后果?”
“殿下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其他的我不去想。”
“上药了吗?”祁殊一眼看出伤口只是进行了简单的清洁处理。
斐宁玉还有恐吓的话没讲完,被祁殊一问没好气道:“没呢,正等你伺候。”
说完,冲桌上的药瓶一扬下巴。
祁殊长手一探药瓶到手:“殿下确定要我伺候吗?”
他笨手笨脚的,肯定会弄疼斐宁玉的。
“当然。”斐宁玉将伤口探出,伤口明晃晃摆在祁殊眼皮子底下,“不过,要是弄疼了我……”
祁殊提了一口气,他屏息凝神听斐宁玉要讲些什么。
“刷!”
鞭子破空的声音,斐宁玉用力挥了下鞭子,握住祁殊拿药瓶的手腕:“若弄疼了本宫,你便受一鞭,如何?”
“应该的。”祁殊丝毫未觉得不对,弄疼了殿下,合该千万倍的向他讨回来。
“哼!那开始上药罢。”斐宁玉松开握着他手腕的手,施施然地靠在床栏上,看着祁殊认真得过分的侧脸。
汗珠汇聚到了他挺翘的鼻尖,随着祁殊上药的动作,斐宁玉一扬鞭子:“嘶!重了。”
明明棉棒都还未碰到淤青,祁殊就早早地受了一鞭,他的手就像磐石般稳定。祁殊连哼都未哼一声,手上的棉棒蘸上药液,轻柔擦拭在受伤的肌肤上。
又是一鞭。斐宁玉冷静旁观着祁殊给他上药,注视他宽敞的后背,这儿打过了,那儿也打过了,还是打这儿吧。
又是狠狠的一鞭,三鞭下来,九节鞭上的倒刺将祁殊背后的衣物划破,勾着针线扯下来好大一块布料。
薄薄的衣料被一条条沁出的血珠晕染,与汗液混合,更加明显,像是受刑的犯人,惨不忍睹。
祁殊一声未吭,老老实实继续上药,动作虽已极尽轻柔,但殿下的一道道鞭子在告诉他,他还是把殿下给弄疼了。
他早该知道殿下这般娇嫩的人是受不住那一踢的,黑青的淤血昭示着他的罪恶。
挨多少下鞭子都是他应该的!
祁殊闷头受下数鞭,他的背上已没有多少好肉。他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仿佛他与斐宁玉共感,二人共享疼痛。
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祁殊只能暗戳戳地藏在心里,只是微颤的手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思。
痛得手都抖了,刘根儿挑的鞭子真挺很,斐宁玉悠然地欣赏完九节鞭,又毫不留情地抽下一鞭。
“累了。”虽说是软鞭,但也是实打实的皮革,还是有点吃力。
斐宁玉看了看祁殊皮开肉绽的后背,满意地拍拍手拂去灰尘:“结束。”
“你要不要这副样子去外面转几圈?“斐宁玉贴心询问,伸手按了按祁殊背后的伤口,鲜血更加明显。
“哥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祁殊忍得双眼湿濡,泛着水光的眼睛盯得斐宁玉有些不自在,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似的。
斐宁玉撇撇嘴,自己明明是好心替祁殊解围:“你这样子出去,下一秒整个皇宫就知道你被本宫教训了。“
“既然我先罚了你,父皇看在你这伤痕累累的背,想必口头告诫一番也就罢了。”
“谢殿下赏赐。”祁殊托着斐宁玉的腿肚子,将左腿重新放回床榻。
“你真心帮本宫演戏,本宫自然也得帮你脱困。”斐宁玉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唤了刘根儿进来,让他来收拾一片狼藉的寝宫。
刘根儿进来被吓了一跳,他左喵喵右看看,看到祁世子背上一大片的殷红,捡九节鞭的手抖个不停。
地上还有几块撕碎的布料,刘根儿咂舌,这打得是有多激烈。
“刘根儿,你领着祁世子围着东宫去转一圈。”就算是他自己的东宫,三宫六院的眼线也众多,转一圈祁世子挨鞭子的消息立马就不胫而走了。
怎么还有他事啊?刘根儿叫苦不迭,他是拿九节鞭也不是,不拿九节鞭也不是,苦着一张脸请祁殊:“祁世子,奴才给您领路。”
“顺道把九节鞭放回库房,你挑的不错。”
刘根儿寒毛乍起,主子怎么还掀他老底啊这,他讨好地朝祁殊笑笑:“您请您请。”
二人离去,被刘根儿赶远的小黑用脑袋顶着门缝,挤了进来。
见它跃跃欲试地想要跳上床,斐宁玉连忙制止,小黑听懂了,乖乖地趴在床下静静陪着主人。
斐宁玉揉着酸疼的手腕,他下手太重了吗?要不等下让刘根儿送几瓶上好的治鞭伤的药,送去世子府上。
大业十年六月三十日,祁大将军大胜而归,携同来议和的猛丹使臣一同入都城,百姓夹道欢迎,举国同庆。
祁连城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带着边域肃杀的气息,面对向他问好的百姓,古板的脸上则显出和蔼祥和的笑容。
斐宁玉坐在沿街的茶楼上,他靠窗而坐,将底下的喧嚣尽收眼底。
祁将军与他记忆中的明显不一样了,从踌躇满志一腔忠血的报国少年,到如今双鬓白发面容发肃穆的威猛中年,岁月不饶人。
祁连城领着将士们穿越百姓过于热情的夹道欢迎,前面有礼部尚书迎接,他会将英勇的将士们引入宫中受赏。
一匹匹骏马走过,祁家军的旗帜后面,跟着的是猛丹使臣,再后面又是一长串队伍。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人引起了斐宁玉的注意,此人气宇轩昂眉目倨傲,一眼便知身份嫌贵。
“他是谁?”斐宁玉皱眉询问,一看便知不是简单角色。
来保护殿下出行安全的林公公,佝偻着腰鹰眼一扫:“此人是胡族部落的三皇子,拓跋呼邪。”
拓跋呼邪?未来匈奴的王!匈奴族怎么派他前来祝贺?斐宁玉深思之际,对上了拓跋呼邪的目光。
只见拓跋呼邪肆意一笑,充满邪气的面庞,动了动薄薄的嘴唇。
“太子殿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