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的画像都传到胡族去了?”
斐宁玉从拓跋呼邪的唇形中看出了他在称自己为太子殿下,他眉头一挑,诧异问道。
“殿下恕罪,奴才不知。”林公公谨慎道,“需要查一下东宫的人吗?”
斐宁玉摇头:“不一定是东宫的人做的。”
“殿下……”林公公迟疑道,“奴才觉得这拓跋皇子十分危险,尽量不要与他起正面冲突,殿下的腿……”
“本宫知道。”斐宁玉拍拍自己受伤的左腿,“本宫这腿还伤着呢,自不会主动挑衅。”
因这腿伤,父皇下了未好全之前不必再去龙虎营的执意。他鞭打祁殊的事情也如意料一般传到了父皇的耳朵,二人之间的恩怨二人自己解决,斐执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告诫斐宁玉日后一定要学会沉住气,本来斐执还可凭这一桩事情挫挫祁连城的锐气。
胡族骑着骏马走向街头,礼部尚书将他们全体接去了皇宫,街上重归生活的热闹。
“殿下,时候不早了,该动身了。“林公公提醒,“今日这晚宴是为祁将军接风洗尘,去晚了不好看。”
斐宁玉点头,因为不必再去龙虎营,他与祁殊也许久未见,不知这次祁将军回来会带来怎样的变故。
包间打开,进来一个传消息的小厮,对着林公公耳语几句,又躬身退了出去。
“何事?“斐宁玉用指节扣着窗棂,身姿玉立眺望沿街吆喝叫卖的百姓,浮现柔和的笑意。
林公公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这次洗尘宴,明珠公主也去。”
“阿姐也去?”斐宁玉眼神一凝,急问,“怎么现在才来传消息!”
是他协助礼部尚书规划的洗尘宴,赴宴的大臣名单是他看着礼部官员抄录,根本就没有他阿姐的帖子。
“回殿下,那小厮说是礼部临时下的请帖,刚送达公主府中。”林公公也觉得奇怪得很,还是安慰道,“殿下不必担心,许是陛下思念明珠公主,借这洗尘宴热闹一下。”
但愿如此,斐宁玉点头。只是参加洗尘宴的大多是将士领军,都是群魁梧的男子,他难免担忧阿姐不习惯。
为贺祁将军大胜猛丹,雍和帝于玲珑台亲设洗尘宴。
去玲珑台要经过御花园,斐宁玉身着紫袍玉带,眉目清冽,迎风而来,宛若千树花开。
满园的花不及斐宁玉一人绝色,他在满树的木兰花下偶遇戴着面纱仰头观赏的阿姐。
明珠公主提早进了皇宫,先去养心殿拜见父皇,得了空闲便顺路来御花园赏花。
“阿姐!”她听到斐宁玉唤她。
“宁玉,你看,这些木兰花快谢了。”她指着木兰树上几朵变得泛黄脆弱的花,眉目伤感。
“阿姐,明年它再会开的。”斐宁玉安慰,“阿姐若是喜欢,在公主府上种上几棵如何?”
斐明钰温婉摇头,抚落掉在斐宁玉肩头的莹白花瓣,花也喜美人。
“宁玉有这心,阿姐就满足了。”斐明钰再次仰头感慨地望着满树木兰,“阿姐再看一眼,不知道下次何时还能看到。”
斐宁玉顿觉不安,疑惑道:“木兰树沿街便会有几棵,阿姐为何担心会看不到它花开?”
“阿姐可有什么瞒着我的?”
“你呀,实在是太聪明了。”斐明钰避而不答,只是微笑摇头,“时间快到了,去玲珑台罢。”
斐明钰最后看了眼绽放的木兰,携着斐宁玉前往玲珑台。
木兰清淡恬雅,与阿姐的确十分相配。斐宁玉尽量抹除内心的不安,决定改日寻几棵生机的木兰移栽至阿姐府上。
登上玲珑台,宫女上前将二人引入座位。
斐执坐在台阶最高处,东向坐,居高临下俯视一众宾客。斐宁玉与斐明钰二人在下一阶梯处,南向坐,他们对面便是此次宴请的主角——祁连城。
祁将军下一阶,则是方才茶楼下与斐宁玉对视的胡族三皇子,拓跋呼邪。他脱掉了御寒的绒毛皮甲,换上了尚衣局宫人准备的精美长袍。
雄壮的肌肉裹在奢华的锦服之下,显得不伦不类,看着他挽袖子的动作和与桑国百姓不同的披发,裴宁玉内心评价,一头束手束脚的雄狮。
拓跋呼邪浑然不觉自己与束发的众人格格不入,面对斐宁玉的注视,他大方起身,学着桑国的礼仪拱手问好。
“拓跋呼邪,见过太子殿下、明珠公主。”拓跋呼邪起身的时候差点被宽大的袖子绊倒,爽朗大笑,“这袖子可真碍事!“
声音低沉浑厚,与江南的柔声细语更不搭边。
斐宁玉规矩极好的回礼:“三皇子一路舟车劳顿,好好享用今日宴席。”
“那是自然!”拓跋呼邪笑得放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覆着面纱的斐明钰。
“早听闻明珠公主的美貌,太子殿下与你一母同胞,太子如此卓绝,明珠公主自是风华绝代。”拓跋呼邪说了些恭维的话,“只是这戴着面纱,我也看不清啊!可惜可惜!”
拓跋呼邪遗憾叹气,又作了个揖才豪爽坐下。
斐宁玉额头青筋暗跳,这胡人忒放肆,大桑公主是说看就能看的吗?说的话实在轻浮。
好在明珠公主浅笑回应,十分得体:“受了凉风唯恐将病气传给旁人,便戴了面纱,不扰大家的兴致。”
斐执在高位上授意,大太监适时开口:“宾客均至,开席——”
一水儿的宫女端着玉盘珍馐往返各位大臣的桌前,络绎不绝。众人举杯换盏,气氛融洽。
斐执向祁连城端起酒杯:“祁将军,朕敬你一杯!攻打猛丹,你功不可没!”
祁连城恭敬回酒:“谢陛下!”
众臣跟着一同举杯,拓跋呼邪在旁边高声祝贺:“祁将军,你不愧是桑国的肱骨之臣!”
他一外人如此真情实感,只敬酒的朝臣们面子挂不住,也都说了几句漂亮话。
高位上的斐执脸色沉了沉,打断:“好了好了,祁将军舟车劳顿,便好好享用此宴席,不要过多叨扰。”
众臣这才消停,安静斟酒欣赏宫女跳舞奏乐,一片喜气洋洋。
舞女舞罢,换人的间隙,拓跋呼邪出了座位,站着仰头向斐执拱手。
“皇帝陛下,胡族三皇子拓跋呼邪仰慕贵国功夫,又对太子殿下莫名感到亲切,试与太子切磋一二,请恳准。”
斐执为难:“吾儿腿伤未愈,恐不能与你切磋,要让三皇子失望了。”
斐宁玉暗自叹气,他早知宴席定有人刁难他,才提前作了一场戏。不过竟变成拓跋呼邪向他发难,这是他没想到的。
拓跋呼邪毫不退让,转向斐宁玉咄咄逼人:“请问太子殿下,是不想还是不敢呢?”
“实在是本宫腿伤了,不能让三皇子尽心,本宫自罚三杯。”斐宁玉温和应对,在对方的挑衅下未失桑国太子的风度。
见斐宁玉都这样说了,拓跋呼邪怀疑地瞅瞅他长袍覆盖下的腿,清清嗓子重新道:“陛下,我实在是想要领教贵国的功夫,是否有能人来与我切磋一二呢?”
“这…”被这般三番五次的当堂逼迫,斐执的脸色不好看了,这胡族虽远在西北,但三皇子有勇剽若豹螭的传闻,何人敢上前较量。
死寂之中,一直默不作声的祁殊站起身拱手发言:“祁将军之子,祁殊,来与你切磋。”
“哦?祁将军的儿子?有意思!”拓跋呼邪拍手叫好,让他看看是虎父无犬子,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啧,斐宁玉皱眉,趁着挑剑的功夫,他踱步到祁殊身旁,轻语:“你背上的伤好了吗?切勿逞能。”
“回殿下,用了您送的上好膏药,已无碍。”祁殊想到殿下差人送来的上等药膏,脸微红。
那就好,斐宁玉撇撇嘴,他可不是心疼祁殊,他要是输给拓跋呼邪,那丢的可是大桑国的面子。
二人面对面站立,祁殊向拓跋呼邪行礼,摆出攻击的姿势。周围的大臣紧张地盯着,之间祁殊面对拓跋呼邪毫不怯场,气如刀锋。
拓跋呼邪没想到祁小子竟率先出招,且连绵不绝生生不息,他本能想要反攻抓住先机,却在严密的剑风下腾不出手来。
祁世子耍得一手好剑!众人惊叹不已。
不能再任由这小子放肆下去!拓跋呼邪气沉丹田,气爆声如滚雷,用一格挡使劲一推,将祁殊推出几步,有了反击的机会!
就是这个时候!拓跋呼邪直指祁殊的喉咙,千钧一发之际,祁殊堪堪站稳,抬剑挡住。
两剑相撞,发出巨大的清脆响声。
这拓跋呼邪明显是直取性命的打法,要是刚才祁殊未及时挡住,早就被一剑贯穿喉咙!
这显然不是寻常的切磋!拓跋呼邪如此大胆,敢在宴席上便向祁殊出杀招。这是拿桑国,拿陛下的脸在地上摩擦啊!
“可以了,若是切磋,就点到为止;若是怀着别的心思,还请离开。”斐执出声阻止,语气威严。
拓跋呼邪闻言,收回被挡住的佩剑,立于殿前,还没事人似地朝祁殊说道:“不愧是祁将军之子,能与我对上几回合。”
“技不如人,无话可说。”祁殊拱手回礼,退回宴席。
其实二人一攻一防,确是未分出胜负,可祁殊却觉得自己输了,怎能在场上被击退几步后还站不稳呢?
祁殊重回座位,紧紧咬牙,他给殿下丢脸了。
“既然切磋结束了,三皇子回座吧。”斐执出口赶人,胡族的人也忒难缠。他的爱妃怀着身孕无法赴宴,他还想着早点结束宴席早点去陪爱妃,谁想到这拓跋呼邪如此多事!
“殿下莫急。”拓跋呼邪不仅赖着不走,邪肆风流的眼神还在斐宁玉和明珠公主之间转了个圈。
“我此次来桑国,一是恭祝贵国击败猛丹,二是受父皇所托…”
斐宁玉心中警铃大响,一双手紧紧抓住衣摆才不至于激动地站起来,不会的,不会的!
“替父皇求娶明珠公主!”
“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斐宁玉脑子里炸开,他知道拓跋呼邪的那个诡异的笑意味着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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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木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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