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崩溃

“父皇偶见明珠公主画像,惊为天人,便情根深种,日思夜想以致日渐憔悴,孩儿忧心恐父皇郁郁不得,请圣上成全。“

拓跋呼邪说得情真意切,就差没当众跪在大殿上恳求,好一副儿子为父亲分忧的场面。

斐宁玉忍得浑身都在颤抖,一旁的拓跋呼邪还在不知死活的火上浇油,再多说一句,他真怕自己冲上去照拓跋呼邪欠揍的脸狠狠来一拳头。

微凉的手覆在斐宁玉震颤的拳头之上,斐明钰冲他缓慢坚定地摇摇头,露出的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意。

“莫要冲动,且听父皇如何说。”

“阿姐!”反而是处于漩涡中心的阿姐来安慰他,斐宁玉眼眶微红,狠狠地剜了眼静待回复的拓跋呼邪。

所有事情都变了,前世从未有过外族求亲,他以为推了萧贵妃给阿姐的姻缘便能安心些日子,可这拓跋呼邪却突然蹦出来!

匈奴首领,拓跋呼邪的父王,妻妾成群的年迈单于竟也敢肖想他白璧无瑕的阿姐!

为何事事都与他作对!斐宁玉死死凝视着坐在高位上的父亲,从未像这一刻一般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父亲身上。

他多希望,父皇斩钉截铁地对拓跋呼邪说出“不”字!

长久的沉默,斐宁玉的热血逐渐冷透,注视着父皇的热烈眼神慢慢冷漠。父皇故作为难的表情更是让他肠胃翻涌,斐宁玉感到窒息的恶心。

桌上摆着的玉盘珍馐变成催命的毒药,斐宁玉再也忍受不了,他低声向皇姐道歉,原谅他这一次不能当个听话的阿弟。

“宁玉!”斐明钰难得着急,她急得扯住斐宁玉的衣摆,阻止他起身。

“陛下!”

祁连城放下酒杯,眉目肃穆又凛然:“臣长年在外征战,许久未见都城繁华,陛下察臣心愿赏臣洗尘宴,若臣不尽心唯恐辜负陛下心意。”

他转向拓跋呼邪,坦然道:“拓跋皇子,你所言之事还是改日再谈吧?”

说罢,庄重作了个揖,潇洒坐下。

拓跋呼邪不满地低啧,舌头舔了舔牙齿,掩饰自己的烦躁。这祁将军虽是疑问,却语气肯定,似乎是确定了他会退却。

小狮子的傲气被老将眼里无边的凛冽肃穆驱逐,拓跋呼邪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祁连城面前不由自主的胆怯。

“是我逾距了,那便改日再谈!”拓跋呼邪大笑掩饰自己的不安,退回座位,给了斐宁玉一个他不会善罢甘休的目光。

他需要展示自己的能力,需要树立胡族部落的威信,需要得到父皇单于的倚重,替父皇求娶明珠公主拓跋呼邪势在必得。

“哈哈哈哈!”斐执以大笑结尾,招手唤上乐师舞姬,“爱卿说得极是!继续奏乐!”

他该怎么办?斐宁玉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攥着衣摆,用力到粉色的指甲泛白,早已没了吃席的心思。

“不知何时再能看到玉兰花开。”斐明钰刚才在御花园说的话闯入斐宁玉的脑海,他惊得一抖。

“阿姐,你早知如此吗?”斐宁玉声音颤抖,却执拗着要一个回答。

斐明钰看阿弟这副模样,轻叹口气,想要安慰的手欲伸又止,最后闭眼狠心道:“你不必管这些。”

阿姐从未对他说过这般重的话,斐宁玉眼圈通红,深吸口气,心里的烦闷快要撕破他逃出生天。

“父皇,儿臣突感不适,怕搅了各位的雅兴,先行告退。”

斐宁玉努力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得到首肯后,在刘根儿的搀扶下匆匆离去。他怕自己再呆下去一秒,便会崩溃。

斐明钰担忧地看着阿弟一路离去的瘦削背影,强忍住唤他的冲动,生在皇宫,有太多身不由己。

坐在祁将军身边的祁世子也悄然离开,斐明钰略微感到欣慰,至少还有人真心待她阿弟。

洗尘宴热闹非凡,舞女身姿摇曳,众人皆沉醉其中,无人发现祁世子的离去,只有祁将军一杯杯地喝着闷酒,暗叹儿大不中留。

御花园,木兰树下,斐宁玉扶着树干堪堪站住,他吃力地喘着气。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头晕目眩,震震耳鸣。

快要呼吸不上来了,斐宁玉眼前景色逐渐变暗,手脚变得麻木,身体靠着树干滑落。

“殿下!您怎么了殿下!”殿下突然倒下,刘根儿急地不知如何是好,他将斐宁玉轻轻扶正,“奴才去找太医!”

“殿下您坚持一下。”刘根儿急得左脚绊右脚,顾不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吓出的眼泪,他跌跌撞撞地边跑边呼救。

“来人啊!来人啊!”

“刘公公!”祁殊快步走来,他一眼看到远处躺在木兰树下的斐宁玉,立马飞奔过去。

“世子殿下!”刘根儿想拦没拦住,跺了跺脚,他再顾不了什么尊卑,“您要是敢伤害太子殿下,奴才拼了这条命也要告御状的!”

“你快去请太医!”祁殊边跑边怒吼,心痛得无以复加,他踉踉跄跄地滑轨到斐宁玉身旁。

见月上仙人眉目紧蹙,薄唇微张呼吸费力,祁殊痛极,这明显是情绪激动导致的剧烈呼吸,殿下本就孱弱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了任何刺激。

濒死之际,一只大手捂住斐宁玉的口鼻,瞬间被剥夺了呼吸。有求生意志的斐宁玉想要抬手扯下,可手脚麻木得很,根本动不了。

“放……肆……是……谁……”斐宁玉现在虚弱地很,又被捂住口鼻,说出的话极其飘忽。

“哥,放松,慢慢吸气。”

是祁殊,听到熟悉的声音,斐宁玉彻底放下戒备,挣扎的筋疲力尽的他自然投入了祁殊的怀抱。

他听话地放慢呼吸,十分悠长缓慢地隔着祁殊宽大的手掌尽力吸气。

“慢慢吐气。”

祁殊吐出的气息似是有魔力,在一吸一吐的重复下,斐宁玉手脚慢慢回暖,眼前的黑暗慢慢消散。

斐宁玉感到嘴边一片湿濡,有几丝还粘在祁殊捂着他口鼻的手上,他抬手扯了扯祁殊覆在他口鼻的手,示意自己好多了可以放开了。

果然,斐宁玉眼见的看到祁殊放下的掌心有一片晶莹的水色。

“你也擦擦吧。”斐宁玉将锦帕递给祁殊,狼狈道。

“哥您何必如此折磨自己?”祁殊满眼心疼,接过锦帕不舍地擦拭。

斐宁玉面对晶莹的不好意思在祁殊一句轻描淡写的责问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必如此?”斐宁玉眼神空洞地重复,奋力推开祁殊的怀抱,自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她是我的阿姐!我哭时是阿姐哄我入睡!被欺负时是阿姐替我撑腰!被先生责罚是阿姐替我担下!”斐宁玉歇斯底里的一通大吼,面前是冷静到极致的祁殊。

他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他感到极其的讽刺。原来他珍惜的阿姐,在别人眼里只是政治的牺牲品。

“为何永远都逃不脱……逃不脱……”斐宁玉疯了似地喃喃自语。

“殿下……”祁殊心中泣血,靠近一步想要安慰。他的殿下该是骄傲的,永远快乐的。

在手触上‘斐宁玉肩膀的一瞬,祁殊被狠狠推开,脸上挨上结结实实的一掌。

“别碰我!”斐宁玉眼底恨意蔓延,他缓慢喘匀呼吸,垂落的青丝覆在他浓艳哀怨的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直直对上被打得偏了头的祁殊。

“你说得好听,说什么永远忠于本宫。”斐宁玉靠着玉兰树凄美一笑,说出的话却似淬了毒药的箭。

“你去把我的阿姐抢回来!让拓跋呼邪放弃求娶阿姐!让父皇拒绝胡族啊!”斐宁玉没了冷静自持,戳着祁殊的胸口,眼

里满是恨意,“你去啊!”

“哈哈哈哈!”见祁殊只是静静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斐宁玉癫狂大笑,一拳锤在玉兰树上。

娇嫩的肌肤立马破皮,血珠从指骨处渗出,斐宁玉像是感受不到痛似的,抬手还要继续发泄。

天旋地转,斐宁玉被祁殊以不可撼动的力道搂入怀中。

祁殊搂的极近,斐宁玉觉得自己要被搂得融入祁殊的骨血中,他听到祁殊胸口处热烈跳动的心脏,眼泪夺眶而出。

是他太为难祁殊了,丧失理智的他竟要让十四岁的祁殊去反抗桑国的帝王,他乖顺地将头靠在祁殊的肩头。

斐宁玉吸了吸鼻子,语气呜咽,执拗道:“你敢违抗圣意吗?”

他也不是非要祁殊的回答,更像是在问自己:“若父皇执意将皇姐远嫁胡族,我们阻止的了吗?”

答案显然易见。

祁殊搂着他的手收得更紧,怀里是他奉若神明的仙人,他怎舍得仙人神伤。

“殿下,我会将明珠公主带回大桑的。“

祁殊温柔握住斐宁玉的手,将它按在自己的心口,感受自己心脏的跳动。

“臣没有说谎,您信我,您等等我罢。“祁殊语气卑微,哀求着斐宁玉给他等待的机会。

“我能等,可我的阿姐能等吗?“斐宁玉喃喃道,真的毫无办法吗?

“臣不会让殿下,让明珠公主等太久的。“祁殊跪下保证,”如今桑国与猛丹刚打完仗,国库空虚。待两年之后民生恢复,

臣定趋兵北上,深入胡族,将明珠公主带回大桑。“

斐宁玉眼神复杂,看着跪地的祁殊,十四岁的少年眼底决绝,已有了杀伐之气。

“我现在是没用,可不会一直无用。”祁殊扒着斐宁的裤脚祈求,“殿下等等我罢。“

“两年!我的阿姐要受多少苦!嫁给匈奴单于,她如何受得住!“哪有说得这般轻松,斐宁玉潸然泪下,可并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很明白为何拓跋呼邪此时来替父皇求娶,大桑国刚打完一仗需要恢复,哪怕国库可以靠猛丹赔偿丰盈,但将士们已征战多年需要修养,胡族便是看到这个才敢放言求娶,实则和亲。

“可是我阿姐等不了啊!“斐宁玉哭得几乎晕厥,他委屈他绝望他忿恨,前世今生的复杂感情糅杂在一起,他攀住祁殊的肩膀,张嘴狠狠咬住了祁殊肩头。

他现在不嫌弃祁殊的肉硬骨头硬了,隔着一层衣物死命合拢牙齿。

他像是失孤的幼兽,又是捕猎的花豹,像是要把祁殊肩膀上的肉连皮带筋咬下来一般。

斐宁玉使劲睁眼,不让眼泪继续,蓄在眼眸的泪水逐渐干涸,眼底一片冰冷。

肩膀传来尖锐的皮肉破开的刺痛,这是神明的赏赐。祁殊默默地承受,甚至还矮了身子方便殿下撕咬。

他的殿下需要发泄,高傲脆弱的殿下如今只有他了。

祁猫猫:咬住不放

祁狗:殿下牙齿痛不痛?我来给殿下吹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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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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