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死?祁殊忆起陈老爷欲言又止的表情,看来里面还有不能说的隐情。
“你莫激动,慢慢讲。”
在斐宁玉的眼神示意下,刘根儿不情不愿地扶起这位败坏自家殿下名声的小厮。
“你算是碰到大好人了,咱们公子最是嫉恶如仇,天上的神仙下凡,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吧!”刘根儿话糙理不糙,小厮听了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人也不抖了。
祁殊闻言,深以为然地点头,殿下的确是下凡的神仙。
“大人,我是伺候小少爷起居的贴身奴才,名叫汤包子,您唤我阿汤便是。“汤包子心里胆怯地很,他没跟大人物搭过话,可为了小少爷,他还是硬着头皮向祁殊诉说。
那位遮面的公子周身气质太过高不可攀,虽是坐在石凳上,汤包子觉得自己仍是与这位公子有着银河的距离,只敢同祁殊说话。
“汤包子,好奇怪的名字。”刘根儿想笑,撇了撇嘴,可转念想到自己的名字又笑不出了。
刘根儿刘根儿,他一太监哪来的根儿,瞬间沮丧地垂下眼睛。
汤包子没有听出刘根儿语气中的嘲弄,郑重地回答:“说来惭愧,大人们莫要笑话我。”
“小的打记事起就没了爹娘,早前跟干爹相依为命,后来干爹没了,小的差点饿死在破庙里,小少爷用一个汤包子救了俺。”
汤包子眼含热泪,咧着嘴角回忆:“从那时起,俺就跟了小少爷,有了汤包子这个名字。”
他狠狠地抹了眼泪,再次哀求:“现在全府上下都被老爷下了封口令,对小少爷的死因只字不提,可俺心里慌得很,舍了俺一条命也要为小少爷讨回一个公道。”
刘根儿被汤包子的真情所感染,吸了吸鼻子,拿出手绢丢给他:“擦擦眼泪好好说,若你家公子真的是枉死的,我家公子不会坐视不管的。”
真的吗?汤包子胡乱抹了一把脸,希冀地望着安全感十足的祁大人,见祁大人点头,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
斐宁玉有点乏了,若是放任这小厮宣泄悲伤的情感,不知何时能将事情还原;再者耽误太久时间,被别人发现这小厮的性命说不定不保。
他冷静开口:“你何故断言陈少爷定是枉死?”
汤包子被斐宁玉语气中的威严吓了一跳,竭力理清繁杂的思绪,又担心这位大人不相信自己,声线带着一丝颤抖。
“小少爷一直身强力壮,偶有小病,大病几乎没有,不可能突发疾病!”汤包子使劲摇头否认府上统一的口径,看了看四周降低了音量。
“那日小少爷吩咐我在府上准备笔墨,带着别的侍卫出了门,我真的想不到,就这短短的功夫,小少爷会被蒙着白布抬回府。”
汤包子痛苦地闭了闭眼睛,身体支撑不住地蹲下,双手抱着脑袋,疯狂抓着头发:“我真傻,要是那日我跟着小少爷一起出府……”
看着汤包子一副疯魔了的样子,祁殊叹了口气,上前伸手将他捞了起来,桎梏住他颤抖的双手。
“阿汤,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讲出来,我们才能帮你。”
祁殊轻轻拍了拍汤包子的背,等他平静下来。祁殊不是个心软的人,相反还格外的冷情,只有牵扯上斐宁玉的事情,才能让他现出几分热情。
只是汤包子的叙述让祁殊不禁代入自己的情绪,若是殿下出现任何意外,他也会不惜任何代价,甚至放弃生命的。
汤包子感激地擦了擦鼻子,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看到的全部倒了出来:“俺怎么也不相信白布下盖着的是小少爷,便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溜进灵堂看尸身。”
“那日所有人都聚在大堂,老爷和族长在里面安排事情,灵堂反倒容易进去。”汤包子现在仔细一想也觉得奇怪,怎么所有人侍卫都去把守大堂了,灵堂反而空无一人。
“我一掀开白布,的确是小少爷没错。”汤包子用力咬住嘴唇,用疼痛刺激理智,“可绝不是突发疾病导致的呼吸不畅窒息而死。”
“小少爷身上全是淤青和伤痕,脖子上还有长长的深入血肉的泪痕,手上的柔全被踩烂了……”
汤包子越回想,眼睛越猩红,他说不下去了。他无法想象,风光霁月神仙心肠的少爷,死前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祁殊眉头紧皱:“你所言皆真?无半点夸张?”
“绝无半点谎言!”汤包子悍然摇头,视死如归,“若有半点谎言,我汤包子天打雷劈死不足惜。”
祁殊凝重点头:“你家少爷可有什么仇人?”
“不可能,小少爷对人温和友善,从不与人争执。”汤包子又摇头,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主子为何惨死,陈老爷又为何隐瞒,不知如何是好才斗胆拦下二位大人。
“你家少爷尸身现在何处?”祁殊又问,若能亲眼见到小少爷尸身,也许能获得更多线索。
汤包子摇头:“陈老爷急得很,棺材已被钉死,今晚便要埋于族坟。”
放风的刘根儿眼尖,看到远处有小厮的身影:“有人来了!”
无奈,祁殊只好让汤包子先走,临走前又安慰了他一番:“这些天照常做事,莫要被旁人发现破绽,若是察觉到这府上有什么可疑之处,来祁世子府禀报。”
汤包子暗惊,他只知这位大人是连陈老爷都要客气的大人物,没想到贵为世子,是平民百姓不辈子都见不到的贵人。
他感激地点点头,又说了一句:“求祁世子为我主子伸冤,汤包子做牛做马定会回报大人。”
说完,汤包子在还没被人发现之前,抄小路离开了。
远处的小厮渐渐走进,正是之前领他们进府的那位小厮:“老爷担忧二位大人在府中迷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惊扰二位大人,特命小的来领二位大人出府。”
“陈老爷想得周到,正愁找不到路在此处歇脚,你便来了。”斐宁玉四两拨千斤地回道,他的脚踝不似刚扭到时的那般疼痛,小腿上的肌肉也放松了不少。
“二位大人请吧。”小厮将祁殊和斐宁玉迎出了府,利落关上了府门。
马和马车已乖乖待在门外,祁殊又是先刘根儿一步殷勤地扶殿下上了马车。对于斐宁玉来说,谁来扶都一样,便不矫情,顺手搭在祁殊的胳膊上进了马车。
“冒犯了,殿下。”祁殊在刘根儿震惊的目光下撩开帘子,“时候不早了,殿下去臣府上歇息如何?现在返回宫门,到了东宫怕是赶不上晚膳。”
祁殊私心想让斐宁玉去自己府上:“殿下奔波一日,其中有臣的一半原因,希望殿下能允臣弥补过错。”
“你何错之有?你我都皆为查案,若不是本宫自己愿意同往,你还能强迫本宫不成?”斐宁玉难耐地揉揉眉心,想到自己若拖着受伤的脚踝回东宫,免不了要召侍医诊治。
到时宫中不知又会传他的什么流言蜚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斐宁玉点头应允:“今日便去你府上过渡一晚罢。”
祁殊精神振奋,硬生生把马车赶出了上阵杀敌的架势,路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想要立马将殿下送到自己府上,生怕晚一步殿下改变了主意。
疾驰的马车在世子府外停下,正遇到回将军府的祁连城。祁连城估摸着这孩子也该散值了,寻了个祁殊会在府中的时间来看望他。
没成想被告知祁殊还没回来,祁连城等了会等不住正要打道回将军府,就在世子府前,看到了温顺扶着太子殿下下马车的祁殊。
他的好儿子,不顾他的千叮咛万嘱咐,如今他人都回都城了,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太子殿下往府里带。
祁连城额上的青筋突突跳,就算这人蒙着半帘面纱,光看他儿子这殷勤难得伏低做小的模样,除了太子殿下,谁还能让他堂堂大将军的儿子这样。
祁连城压了压心里的火气,低低咳了一下,哪知这祁殊整颗心都在斐宁玉身上,恨不得弯下腰给斐宁玉做脚垫,自然没有听到身后自己父亲的低哼。
倒是斐宁玉先开口了,他的目光越过祁殊的肩膀,看着祁连城略尴尬的脸:“祁将军,您也在此?”
祁殊转身看到了对自己耳提面命的父亲,心虚地摸了摸自己鼻子,乖乖唤了声父亲。
“天色将晚,本宫便来祁世子府过渡一晚,可打扰了您与祁世子父子之间交谈?”
“您……”斐宁玉看到祁连城手中牵着一匹高头大马,疑惑地皱眉,“是要离开了吗?”
“臣见过太子殿下,没什么事要谈的,臣就先走了。”祁连城拱手行礼,他走近斐宁玉旁边,低声道。
“犬子鲁莽愚钝,若做了什么错事,还请太子殿下宽容,老臣在此谢过太子殿下了。”
祁连城此时不是战无不胜,有着赫赫之功的祁大将军,而是一位担忧孩子落入党羽之争得罪太子殿下的慈和父亲。
常言道,父爱如山,斐宁玉淡然看着前面祁殊的背影。
“祁将军多虑了,祁世子他很好,本宫很满意。”
也不知道祁连城从中品出了几分意思,斐宁玉看到他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地告退了。
祁殊啊祁殊,你父亲费尽心思保你周全,可你偏偏不领情,要往本宫的龙潭虎穴里跳。
斐宁玉眯了眯眼睛,将身体重心放于一只脚上,冲着在前面敲门的人道:“祁殊,我的脚踝好像肿了。”
祁狗:这是什么?殿下的陷阱?我跳!
斐宁玉:祁老头你看清楚了,是你引以为傲的儿子主动缠着本宫(猫猫高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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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主仆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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