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赵既明眼皮微垂端坐在赵嫣身侧,车内的熏香让她头昏脑胀。
今日是皇家狩猎,赵嫣正在她耳侧反复叨唠着那些规矩,唯恐赵既明发脾气出了岔子,可这些规矩没有一个字进了赵既明耳朵。
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那个笑脸盈盈来开门的女子模样。
那女子是谁?阿七为何去看她?
车驾一顿,“二位殿下,南郊猎场到了。”四四的声音从车外传进来,赵既明本烦乱的心绪被斩断。
马车门帘被掀开,赵既明先一步下车,却撞上候在一旁的阿七探过来的眼神,她连忙转脸避开,回过身去扶母亲下车。
赵既明现下见着阿七不自在,因为,早上她跟踪阿七被发现了。
当时看见阿七进了那院子后,赵既明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府的路上,这时天已大亮,路旁的摊位也陆续摆出,耳边叫卖声不绝,她也不觉得热闹。
“殿下怎么在这儿?”一个清朗声音从耳旁传来,赵既明视线旁突然盖过来一片阴影。
她惊愕地抬头,是阿七,“我......我......”
阿七见眼前人窘迫得说不出话,脸颊和耳朵根也可疑地染上红晕,轻笑一声。
“殿下想吃下西城那家金丝笼铺的早点,让山青江碧出来买就是了,何必亲自来。”
赵既明听闻这话如释重负,赶忙捡着台阶就下。
“那天听人提起了这家早点好吃,今天起得早就自己来看看,没想到在这儿碰到阿七你了,真是巧啊哈哈哈。”
赵既明说完尬笑两声,阿七没接话只是看着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赵既明总觉得面具下的阿七是憋着笑的。
场面陷入尴尬,阿七终于开口,“想来殿下不常来下西城,不如殿下先回府,属下去买回来,殿下午时就要去猎场,该回去预备着了。”
赵既明点点头然后快步离开下西城。
看着赵既明匆忙离去的背影,阿七转过身向早点铺走去,他嘴角勾起弧度,从出府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赵既明跟在身后。
“明儿,爹爹叫你呢,这孩子又在出什么神。”赵既明被唤出回想,是父亲宣阳侯。
宣阳侯吴佩玖早上就到了猎场,这是专程出来接赵嫣和赵既明。
赵既明冲吴佩玖微笑着摇摇头,后者宠爱地拍拍她的脑袋。
一行人走在路上,阿七和四四一左一右默声跟在赵既明身后,赵既明目不斜视头一动不动。
“今早......”见吴佩玖和赵嫣在前面说话,阿七上前一小步低声在赵既明耳旁。
赵既明侧耳正想将阿七的话听下去,好不凑巧吴佩玖回头。
“明儿,你随我去拜访几个好友,他们都很想见你。”
只好作罢,阿七退回原位,赵嫣和他们分开先去安置。
没了母亲的监督,赵既明顿时轻松了许多,“爹爹,这是要去拜访您哪位好友呀?”
“是靖远将军,他家有两个孩子,比你略小几个月,哥哥沈翀,妹妹沈思妙,都是一表人才,你朋友少,这二人我看可以结交。”
吴佩玖语气宠溺,一脸慈爱,他和赵嫣就这一个女儿,平日里二人是想着方儿宠她惯她。
南郊猎场风景不错,赵既明原本迎着微风正惬意地四处打望,听见“沈思妙”三个字顿时呆住。
“沈家?爹爹什么时候和沈家交好的?以前都没听您说过。”赵既明神色微敛,言语中夹杂着试探。
吴佩玖侧头看向赵既明,“怎么了明儿?莫非之前和这二人有过节?”
“这倒没有,只是孩儿不太喜欢交新朋友,父亲您是知道的。”
“这两个孩子都是和善人,你不必担心。”
赵既明心有疑虑跟着父亲来到沈家营帐。
“我才从陛下那边回来,是说怎么不见侯爷,原来是接小殿下去了。”
靖远将军沈阔起身相迎,他话语带有笑意,浅作了个揖,吴佩玖虚扶一把,看起来二人很是相熟。
“这不是你念着没见过既明,我就赶紧接来了,既明,这是沈伯伯。”吴佩玖将身侧的赵既明推向前,赵既明俯身作揖。
“沈伯伯好。”
沈阔笑眯眯看着赵既明,“早听侯爷念叨多时,这下见了可算知道了,要是我家那小子也和小殿下似的,我也天天挂嘴边念叨。”
“沈伯伯唤我既明便好。”赵既明歪头卖乖,一双鹿眼弯起,脸庞微肉圆润,略显英气的眉毛更衬得她俏皮活泼。
“好好好,既明小殿下。”沈阔说罢朝身侧招手,在旁候着的女子两步上前。
“这是小女沈思妙,犬子沈翀今日有公务在身,回头一定带他见过小殿下。”
沈思妙屈膝请安,“见过郡王殿下。”
赵既明憨态一笑摆摆手,“咱们年岁相仿,沈伯伯如此喜欢我,咱们也就是自家兄妹,叫我郡王殿下多生分,父亲说我比你略长些,叫我哥哥可好?”
沈思妙低头微笑,“既明哥哥。”
话语间赵既明表面亲热,暗里好生打量了一番沈思妙,此人是如王静殊所说,明眸皓齿,气度沉静,她心中更是担忧。
若是父亲和沈阔如今日所见这般熟捻,只怕这婚事的谣言不是空穴来风。
落座后,吴佩玖和沈阔闲聊起来,赵既明做好自己“乖乖公子”的模样,坐在吴佩玖身旁脑袋放空。
“明儿,你思妙妹妹第一次来南郊猎场,不如你带她出去转转,南郊的风景可不错。”吴佩玖轻拍赵既明肩膀,后者脸上有些僵硬,但还是点头应下。
阿七被留在了帐中伺候,赵既明带着四四出了沈家营帐,转身就进了一处公用帘帐,没有半分要等身后沈思妙的意思。
“本王体弱,没那个气力带沈妹妹到处闲逛,若妹妹也不想动,那我们就一同歇息会儿再回去,若妹妹想出去看风景,那就自个儿去转会儿再回去。”
赵既明接过四四递来了的蜜瓜语气懒散傲慢,与方才在沈家营帐里判若两人。
沈思妙看着面前这人,刚才还亲热地说着“自家兄妹”,此时却一副孤僻模样,可想而知是把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实打实做足了。
沈思妙虽心中讶然也还是颔首,“今日有风,在这帐内呆着也好。”
她本就知道父亲有意要和长公主府联姻,如今好不容易有和赵既明相处的机会,便牵起话头想闲聊两句。
“郡王殿下身边这位金面具侍卫看着好生威风,刚才见侯爷身边也有一位,长公主府上的侍卫都是如此特别装扮吗?”沈思妙见温温柔柔倒了一杯茶给赵既明递过去。
赵既明百无聊赖看着不远处练场有人在骑马射击,葵水使她身上酸乏不已,她对沈思妙的话爱答不理,就连茶杯也是四四接的。
半晌,她扔出两个字,“嗯,是。”
沈思妙讪笑,“殿下和我这女子来狩猎场确实无趣,要是哥哥在的话还能和殿下玩上几局。”
赵既明在脑中搜寻着沈翀这个人,沈翀似乎从小就跟着靖远将军呆在军营,没在京城里上过学,自己自然是没见过的。
“我来猎场无聊和你是女子有何关系?女子就不能上场狩猎了?”赵既明侧头看了沈思妙一眼。
沈思妙刚想接话却被打断。
“静殊今日来了没?哎,想来也是没来,丞相家的来狩猎场干嘛。”赵既明语调兴奋问四四,然后又自顾自给了答案,这才起的兴致就泄了气。
沈思妙不恼赵既明的怠慢,心中暗自思量着赵既明与王静殊的关系。
“王大小姐今日来了,想来此时在丞相营帐中。”四四回道。
赵既明听闻这话忙放下蜜瓜,让四四给他端盆水来净手,收拾完好去找王静殊。
“殿下这是要去找静姝姐姐吗?看来殿下和姐姐的关系是真好。平日里我们时常聚会,静姝姐姐总说殿下有事不能来,不知下个月花会殿下可否赏脸一同参加?”沈思妙轻声细语问道。
赵既明刚擦了手站起身,低头对上沈思妙的眼,她不接话,脸色不明。
沈思妙见状心里有些怕,连忙摆手,“想来郡王殿下也不喜这些聚会......”
赵既明收回视线,“本王会去。”
看着赵既明离开的背影,沈思妙在心中盘算着,果然赵既明待王静殊不一般,看来父亲心想的婚事怕有不小阻碍。
走在去找王静殊的路上,赵既明心情舒畅。王静殊该是第一次来南郊猎场,待会可得带她好好转转。
远山近水,溪流潺潺,赵既明正想着,只听“嗖”的一声,有东西从一旁小山坡的树林飞来,四四伸手将她拉过,一支箭扎在了赵既明面前的地上。
四四拔出佩剑戒备,眼神如钩盯着几个守在小山坡下的侍卫。
赵既明挑眉,“走,过去看看。”
四四捡起地上的箭,佩剑虽回鞘却仍是高度戒备,赵既明大摇大摆朝那几个侍卫身后的山坡走去。
侍卫们刚上前阻拦,被四四两掌劈倒在地。
赵既明一个眼神都没给这几人,踏上小山坡,一阵嬉笑声传入赵既明耳中。
“不是吧,这你都射不中,换我来换我来。”
“明明是他腿在抖我才没射中的,我再来一次,诶,那谁,你跪在地上把苹果顶好。”
赵既明走近,四五个公子哥聚在一起,一旁有坐席,还有瓜果茶水,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单薄身影站在离他们不远处,身上有泥土草痕。
新拿过箭的公子哥见青衣男子不动,嘴上骂道:“木头脑袋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叫你跪下,把苹果放在脑袋上顶好。”
背对着赵既明的青色身影始终不动,那公子哥见状就要去把人按在地上。
“面见圣上要跪,皇室宗亲要跪,祭祖要跪,拜亲要跪,你是个什么东西,要喊旁人来跪你?”赵既明向那群人走去,话语中满是戏谑。
几个公子哥闻声看过来,赵既明上前将青衣男子拉到身侧,这男子低垂着脸,发束早已被那群人弄乱,她将男子手中的苹果拿到自己手中。
“你是谁?敢来管我们的事?”拿弓的公子哥怒目而视。
“蓄意刺杀本王,该当何罪?”赵既明语气轻盈,接过四四递来的箭支在手中把玩,将苹果插上去。
拿弓公子哥愣在原地。
“见安河郡王还不快跪?”一旁的四四作势粗声道。
场面冷了几瞬,无人说话。
“有段时日没见,赵既明,你还是这么不要脸不要皮。”不远处的席坐上一个男声传来。
赵既明翻了个白眼,“叶皓,你弟弟都被本王烫哑了,看来还是不够,你们叶家的人怎么都如此奇怪,总是让人忍不住,想收拾。”
众人看见赵既明上前几步,左活动活动腰,右活动活动手臂,然后抡圆了胳臂,握着箭尾,将手中的苹果掷了出去,正中叶皓面中。
叶皓:不儿,我真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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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霸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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