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敌袭

季双回过头,站起身来,看着陆旭的背影,目光沉沉。

他终有一天要走,回到岐州去,玄悯会留在徽州,待到来日南方安定,纪霖镇守南边,而她或许有一天也会找到回家的路,卫长宴身边还是会空无一人。

她想到这些,心里就难受,为他感到难受,心疼他高坐殿堂,身边却再没有一个能说说话的人。

季双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她有她的纠结,她想回去,却又舍不得留下卫长宴一个人,在两相抉择中,感受到焦虑和难过。

她站在那里,手摸着腰间的绣春刀,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霖教会她使刀,告诉她用刀方能再三寸之内一招毙命,也能用刀,挡住致命的一击,可她,很少用刀,她常用的,是那把卫长宴送她的长剑。

先太子走得早,随后就是林老将军全家,后来又走了一个陆尧,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生离死别是人永远跨不过去的那条坎,她用他赐的剑,是想告诉他,她会一直陪着他,可若有一天,她回家了,又或许死在战场上了,长宴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夜里的时候,卫长宴站在燃烧的烛前,静静的看着它慢慢融化,越来越少。

回头看着丝毫未动的帐帘,知道今晚季双不会来了,他了解她,总是不听话。

卫长宴笑了笑,却没有派人去请她,他知道今晚季双去了巡防营,她会心疼陆回湾夜夜睡不好,也会心疼许静雯身体不好,一身医术无用武之地,更会心疼他身边无将可用,庙宇之上蛀虫满地,却永远学不会心疼自己。

卫长宴轻轻吹灭了烛火,合衣上榻,闻着枕边她留下的味道入眠。

他没猜错,此刻的季双确实在巡防营,她带着人,举着火把,在夜里巡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季双没有穿重甲,也没有戴头盔,只轻装上阵,握着长剑,看着黑暗的夜空,在寻常的夜里嗅到了一丝不同。

“加强警戒。”

“是。”

林绛靠过来,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季双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对劲,也可能是第一次巡防,过于紧张,但,多注意点总没错。”

林绛这些日子都跟着她,但没有打仗,他的用处发挥不出来,季双目前也还不确定怎么用他。

“前方新垒了营,也得去看看,”林绛说着,仰头喝了口水,“季副将,走吧?”

季双点头,轻拍他的肩,“卓拓络往后撤了些,总归是不会甘心的,早晚得过来打,这些日子你多注意些,回湾那边,你也找个时间和他聊聊吧?”

今夜跟着巡防的,都是斥候营的兵,她们熟着,就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

林绛走在她身侧,边走边聊,“回湾最近是太累了,他给自己的压力太大,等他想开了就好,卓拓络最近接连不顺,大概这几日是不会来,他是稳妥的将领,应该知道这些日子我们看得严,他轻易是不会来。”

季双没有回答,她潜意识里感觉今晚不会那么轻松过去。

小灰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咬着她的衣摆,显得有些焦虑,季双弯下腰,将它抱起来,眯着眼看着远处新营的哨岗,在夜里有些看不清。

她转头,“新营的哨岗怎么没点火把?”

林绛摇头,“不知道,我们去看看。”

他们加快速度,往前方赶去。

里头寂静无声,季双迅速上了哨岗,里头没人,她皱眉,“不是说了,这些日子要加强警戒?今日哨岗怎么没安排人?”

林绛跟了上来,顺手点了火把,季双甚至没来得及叫停他。

她望着前边,黑压压一片,倏地,看见了微微晃动的黑影,她立刻伸手将林绛手中的火把夺过来灭掉。

“怎么了?”

季双拉了角斛,刺耳的声音响遍了整个新营,“敌袭!”

林绛脸色一变,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下哨岗,抽出剑。

季双灭了火把,迅速下来。

“砰”

外头扔了颗震天雷进来,哨岗被炸得四分五裂,季双才下来,被火药的余震波及到了,飞了出去,好在林绛反应极快,迅速冲过去接住了她。

他搭着季双的背,“还好吗?”

季双强撑着他的手站直,脸上被飞溅的木屑划了道细长的伤口,她摆摆手,从腰间将长剑抽出来,“没事。”

“新营才建,许多东西都没弄好,只能弃了。”

季双摇头,随时一指,“你,回留沙营通知陛下,就说敌袭,其余人跟着我,迎敌!”

她不用等敌人进来,也知道,是卓拓络,他来了,甚至还带了震天雷,她不知道他们手里有几颗,但绝不可能只有一颗。

里头的帐帘掀开,季双回头一看,是重骑兵,他们身上还穿着重甲,她心下沉了沉,来不及让他们卸甲了。

狄柔人闯了进来,他们只能仓促迎敌,却因为过于突然,准备不够充分,有些落了下风。

新营里头没粮,兵也不多,都以为卓拓络会绕过新营,直攻巡防营,机关和陷阱都设在巡防营里头,所有主力都在离得近的留沙营里头,没人想到他会从新营下手。

卓拓络今日来的目的,不是新营,不是粮食,也不是巡防营,他的目标是季双,几次交手,他已经知道她的风格了。

新营里战马的嘶鸣声,刀剑甲胄的碰撞声,血液的飞溅声,交杂混在一起。

季双挥剑解决掉一个,在人群里搜寻卓拓络的身影,巧的是卓拓络也在找她。

目光汇聚之时,卓拓络从马上一跃而下,季双迅速躲过飞跃而起的马蹄,她握着长剑抵住卓拓络挥来的刀。

他也没有带头盔,身上的重甲也卸掉了,上次季双袭营给他留下的一地残迹,他一样要还回去。

季双方才受了伤,在卓拓络猛烈的进攻中落了下风,汗珠掉进了眼泪,夹杂着灰尘,她闭了闭眼,熏疼的眼睛落了泪,模糊眼前的人。

她下腰,躲过卓拓络的刀,绕身将剑挥过去,划破了他的手臂,在他吃痛的时候获得瞬间的喘息。

季双跃起,一脚踹向他的胸口,却被反应过来的卓拓络擒住脚扔了出去。

她倒在地上,后背被撞得生疼,手臂上也受了刀伤,挣扎着站起来,却又被跟上来的卓络踹了一脚,猛的咳出一口鲜血。

一旁解决掉麻烦的林绛迅速冲过来,长剑挡住了卓拓络的刀。

季双撑着地站起来,在林绛和卓拓络交手的时候,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将长剑换成了刀。

她握着刀一刀将林绛身后偷袭的狄柔人捅穿。

林绛被踹远了,季双将他扶起来,迅速上前和卓拓络打,她换了刀,此刻离卓拓络只有三寸,她唇角的鲜血还没拭干净,目光锐利。

卓拓络在那双眼睛里好像看见了个老熟人,他的刀越来越快,季双险些接不住,她手握着刀,一脚往他裆下踹过去,卓拓络脸色一变,迅速后撤躲过去。

季双喘了几口粗气,也往后头跑,“走!往后撤!”

卓拓络带的人太多了,至少有三千人,整个新营加上巡防队也没有一千人,他们打不过。

他们往后头跑,却听见不远处的马蹄声,季双全身上下都是血,听见地面震动的声音松了口气,援军来了。

季双带着人,本是往后退的,只是看见了援军,便又往回跑。

卓拓络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从身边的兵手中接过震天雷,点燃了引线,往新营一扔,带着人迅速往后撤了。

新营的营帐被炸了个底朝天,地上留下了大窟窿,连带着援军的马也受了波及,险些连人带马飞出去。

卫长宴下了马,却没有再追,卓拓络今晚是轻装上阵,他根本没想跟他们打,只是来了个下马威。

季双回头过来的时候,卓拓络已经带人跑了,新营也被毁得差不多了,地上留了个大窟窿给他们。

卫长宴走上前,眼里都是担忧,看见季双唇角未干的血迹,心下一紧,“你受伤了,跟朕回去。”

季双站直,“无碍,”她转头,看着满地狼藉,目光沉沉,“新营的统领呢。”

陈培适才站出来,面色微沉,“是我,今夜敌军突袭,哨岗本该有人知会,却不想今夜哨岗无人,这是我的过失,”他双膝跪地,“请陛下责罚。”

卫长宴垂眸看着他,没有说话,转头看着季双,示意让她处理。

季双猛的咳了几声,压下嘴里的血腥味,“自己去领罚,二十军棍。”

陈培没有异议,“是。”

他转身,突然又回头,从还站着的士兵中用力揪出一个,将他甩在地上,长剑一抽,迅速砍了他的头,血液飞溅,他脸上都是鲜血,却没有眨眼。

陈培单膝跪地,“今夜哨岗守岗的就是他。”

季双没有说话,细细打量着他,没有过度辩解,出手又极快,是个不错的,新营的统领是临时的,本身便没有太多用人的经验,他今夜犯了错,却没有辩解还能将罪魁祸首揪出来,砍了,给新营的士兵来了个下马威。

卫长宴垂眸,从她眼中看出了欣赏,淡淡开口,“去领罚,不可再犯。”

“是。”

陈培转身离开,腰背挺直。

林绛转头,看着季双,叹了口气,“这才刚建好,又要动工。”

季双垂眸,“就怕他还会再来,新营里头的陷阱设好之前,每日巡防三遍,哨岗不可再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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