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新营

“等等,先回来。”

陈培听见季双的声音,顿住了脚,片刻,还是又走了回来,看着她。

季双转头,看着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哨岗,闭了闭眼,“先将哨岗修好,西北角也再建一个,这几日加强警戒,每日派人将两个哨岗的火把点起,西北角的哨岗不必安排人守夜,建好放着就行,速度要快,今夜就修,最迟两天内要建好。”

她顿了顿,接着说,“还有,将营帐往后挪挪,夜里也不要睡太死。”

“是。”

陈培立刻安排了人去办,弄好后转身去领罚了。

卫长宴将季双带上马,留了人收拾残局,今日卓拓络是冲着她来的,她肯定伤得不轻。

季双靠在他身上,卸了力,腹部疼得厉害,卓拓络那脚力度极大,险些给她踹没了,如果不是林绛挥剑挡了那刀,她今夜可能就死在这了。

卫长宴沉默着,没有说话,一直到进了主帐也没有开口,只是唤了军医给她看看。

王大夫年纪大了,夜里被叫起来,走得腿打颤,眯着眼,打着哈欠进来,给季双探了探脉搏。

“气息紊乱,我看这脉象,是受了内伤,但好在没有伤到心脉,我给你弄几贴药,每日熬了,记得喝,这几天,休息休息。”

季双点头,“多谢王大夫,这么晚了还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人命关天的事,总比睡觉重要,我回去了,你自己多注意点。”

他转头,向卫长宴行了礼,“臣告退。”

卫长宴看着他走了,站在原地,看着掀起又放下的帐帘,久久没有说话,他不想斥责她,她只是做一个将领应做的事,但今夜巡防的,是陆旭,她替他去,才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她听话……就不会受伤,可是如果她听话,新营就没了。

帐内一时寂静,谁也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卫长宴低了头,他转过身,在床榻边坐下来,盯着她的眼睛,许久才开口:“疼吗?”

季双摇头,声音沙哑,“不疼。”

卫长宴靠过去,张开手抱住她,唇轻轻的蹭着她的侧脸,双手搭在她的腰间,叹息,“你总是不听话。”

季双回抱住他,“我从来不是个听话的人。”

卫长宴叹了口气,彻底拿她没办法。

翌日清晨,陆旭站在帐外踱步,不敢进去,直到季双掀了帘,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陛下不在里头,陆旭才松了口气,他脸上的愧疚遮掩不住,“都怪我,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季双摆摆手,“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非要替你的,更何况,若非昨晚去了一趟,新营可能还未完全建好便没了。”

“你受了伤,这些日子好好休息吧,新营那边,我每日带人巡三遍,定然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

季双坐在床边仰头看他,眼里担忧散不开,“卓拓络这次来得突然,我开始以为他是冲着我来的,后来想想,又感觉不对,他怎么会知道我替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会突然去新营。”

陆旭脸色一变,声音轻了下来,“军中出了奸细?”

季双摇头,“不是,我昨晚替你的事,只有我们俩知道,不会是奸细,或许卓拓络的目标不是我。”

“那就是单纯的想打退新营?”

季双摊了摊双手,“谁知道呢?”

“你又这副无赖的表情,对了,陛下呢?”

“陛下练兵去了。”

“练兵?”陆旭将这两个字含在嘴里,咂不出味来,“不会是替你去的吧?”

季双将案上快凉掉的汤药举起来,一饮而尽,“嗯。”

陆旭垂眸,掩盖眼里的情绪,“你……跟陛下……”

季双笑笑,伸出一只手,搭在嘴边,“嘘。”

陆旭听懂了,他怅然若失的看着她拿着药碗的那只手,如果她喜欢的是苏禾日,他尚且能争一争,可她喜欢的是陛下,九五之尊,天潢贵胄,他如何能争?

季双喝了药,从案上拿过卫长宴给她留的饴糖,放进嘴里,冲淡舌根里的苦味。

在现代的时候,她不爱吃糖,也不爱吃零食,独独最爱米饭,尤其是盖饭,汤饭,可来了这里,什么都没得吃,时常挨饿,有口糖吃,已经很开心了。

“这几日,你派人多往新营那走走,陛下也派了人去修缮,我总感觉卓拓络还会来,昨夜突袭新营损失惨重,归根结底是因为未修缮完全,再加上哨岗无人,才会如此。”

“陛下……”

“军中不必这么多规矩……”

陆旭听着外头的动静,知道陛下回来了,帐帘被掀开,外头的人走了进来,他立刻躬身行礼,“陛下……”

卫长宴看了他一眼,“这几日巡防你得多费点心了,尤其是新营那边。”

“是,臣明白。”

“下去吧。”

“……是。”

卫长宴走到案前,看了看上头的空碗,才凑到季双跟前,让她给自己擦汗。

季双拿着帕子给他擦额角的汗珠,“辛苦了。”

卫长宴没有说话,只是把脸侧了过去,季双失笑,轻轻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

“陆旭过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关心我的,铷月也来了一趟,顺走我两颗糖,你得补给我。”

卫长宴笑着摸了摸她的长发,从袖子拿出两颗饴糖,“补给你。”

季双接过,“怎么就两颗。”

“剩下的每日喝了药就给你。”

“我是小孩吗,还要防着每日不让我多吃,对了,昨晚情急,忘记吩咐他们新营里要备些陷阱,尤其是陷马坑,绊马绳之类的,别大开着门让人家进来。”

“知道的,我方才已经同他们说过了。”

那药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季双喝了,便感觉眼皮沉沉的,很想睡觉,此刻说着话,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卫长宴看着她上下两眼皮打架还要和他探讨军事,就觉得好笑又可爱的。

“别管这些了,睡一觉休息休息吧。”

季双撑着摇头,“不行,我还没说完呢。”

卫长宴失笑,“好吧,那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卓拓络手中有震天雷,不清楚他有多少,我们也拿……”她说着,困得直打哈欠,“我怀疑他这几日还会来,今晚也有可能。”

卫长宴轻抚她的发丝,“军中诸事,我来解决,你这些日子好好休息便好。”

季双点点头,沉沉睡去。

她这一觉睡得久,睁开眼,天都黑了,她坐起身来,有些震惊,她居然能从早上睡到晚上。

卫长宴坐在她身边,手中拿着的书,在看到她醒来便放下了,“还难受吗?”

季双摇头,“不疼了,就是睡太久,头有点疼。”

卫长宴将她的头放在腿上,双手替她揉着太阳穴。

季双被他揉得舒服,却也不忘新营修缮的事,“新营那边……”

“不必忧心,那边我已经派人看着了,巡防的也多安排了一倍,夜里也吩咐过他们,不必着重甲,哨岗建好了,按你说的,建了两个,不过西北角的哨岗怎么不安排人?”

季双闭着眼睛,享受他手不轻不重的力度,“昨夜第一颗震天雷便是扔向哨岗的,建了两个,以卓拓络多思多虑的性格,肯定会才我会将人安排在哪个哨岗里。”

“你倒是了解他。”

“是啊,都交过这么多次手了,要是再不了解,就等着挨打,虽然我现在也打不过他,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狄柔的将领,或许我们会是朋友。”

卫长宴笑笑,“其实狄柔人和我们也不都是势不两立的,乌夜部落的萨满就和我师傅关系很好,整个大藺,可能就我师傅见过他了,师傅说他们两个凑在一起的时候,不谈战事,只谈交情,也有可能是因为乌夜从不参与任何政事,所以他们才会那么要好。”

季双对这位白发老人更加好奇了,“在林老将军言语下的这位萨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卫长宴被她的话勾起了回忆,乌夜萨满是个很神秘的人,师傅不愿透露他的任何讯息,年龄,长相,名字,包括性别他都没有提过,只说是个一个很好的人,性格很和善,很仗义。

林老将军曾笑着跟他说,“长宴啊,你有一点很像他,就是重情,往后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无恙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唯有你和他,能让我安心。”

季双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听见他轻声开口,“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季双躺在他腿上,抬眸看他,笑了,“那这点像你。”

卫长宴愣了愣,“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

“那第一个是谁?”

“我师傅,林老将军。”

季双沉默片刻,伸出手,轻抚他的脸,“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卫长宴垂眸,眼眶微红,晶莹滚烫的泪珠落在她脸上,“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季双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他,卫长宴看着她的眼睛,在里面看见了犹豫,他静坐着,等着她开口。

他等了很久,等到几乎不已经不敢听了,季双才开口,她声音沙哑,又带着坚定,“会的,长宴。”

卫长宴伸手拉她起来,将她搂在怀里,头埋在她颈窝,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眼泪。

季双抱着他,双手搭在他背后,感受他的颤抖,感受到颈窝传来的湿意,她知道,卫长宴一直没有走出来,无论是先太子的死,还是林老将军殉国,他都接受不了,但他是个皇帝,不可能在人前软弱。

这些年不敢流出的眼泪,直到这一刻才肆意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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