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柳如间眼前的帷幔被掀开了,她见到了贾元那张扭曲到不成形的脸。
她想要张嘴出声,却发现嘴巴像被缝住,什么声都发不了。
她听到皇帝又对那比丘尼讲:“朕欲纳其为妃,如此这般,倒是让朕心生起嫌恶。”
贾元的眼珠转过来,恶狠狠地盯了柳如间一眼,随即帷幔又被放下了。他的声音低沉,让柳如间背如刺骨。
“住持,若是能杀了她腹中的野/种,自然最好。”
比丘尼垂着的眼睛抬起来,似笑非笑地对贾元道:“杀之,不过为最便宜这妖怪的方法,贫尼有一妙计,能使其心甘情愿为陛下所用。”
“此妙计为何?”
“修筑金钟,以神音将她腹中子镇住,成为帝王蛊。”
“若陛下不允,那蛊儿便连下生界入轮回也不可去。它将为你所用,成为牵制狐妖的最佳手段。”
“这狐妖法力高深,若朕被她谋害……”
比丘尼笑起来,手中的佛珠在她掌中滚动:“那便下一道母子蛊,母死,子死,子亡,母亡。贫尼再给陛下施一重法术,让她于陛下生前都无法伤您分毫。”
“哼,即刻去做吧,需要什么朕都满足你。”
“是,陛下。”
·
“朕,想来你已知晓缘由。你们这些妖怪,不过都是牲畜。要么依附于朕,得生。要么被朕所诛,神魂俱灭。你这厮好好想想罢。”
贾元再遇男人,留下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后便要走了。
宫人抬起步辇,沉默地就欲往前。
是那个男人喊住了他。
贾元饶有兴味地从步辇上望下来。便见得那男人如猪狗般爬跪到了步辇跟前,沉着声音,以头叩地。
他的手心死死地抓住了地面的石板,可他的头颅却似有千斤。他的头抵在石板上,颤着声音说道:
“臣,恳求陛下赐名。”
贾元面上的笑容扩大了,他笑出了声。
步辇再起,帝王的声音便也随之缥缈。
“你倒是个知趣的。朕欣赏你。”
“就名银竹罢。”
“可要守好朕这尊金玉。”
沉重的呼吸声几乎盖住了银竹的声音,他朝着贾元离去的方向出声道:
“是,陛下。”
·
同年,元皇后病逝。
宫中有一隐妃被移入冷宫。
那位娘娘不苟言笑,也不见她与谁亲近。
柳如间坐在榻上,面色冰冷,她不顾宫人们的耳语,终于见得一个女人从门外走进来。
柳如间抬手,屏退了众人,独留下了那位女子与她。
女子随即走到了她的身前,跪拜下去:“娘娘,你让我做之事,我已办妥。”
柳如间的神色一瞬变得悲伤。她红了眼睛,想要大哭,却又深感无力,无法留下一滴泪水。
她再出声,声音很轻:“那大太监如何了?”
“臣将他的上半身丢在了城上,下半身送去了灵谷村。”
“臣将他的魂魄皆数打碎,他不可再入轮回了。”
“好,好,好……”柳如间闭上了眼睛,很久以后,她才探出了一口气。
她说:“阳山,是我拖累了你们。”
阳山抬起头,走上前,抚住了她的肩,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我和蝙蝠,互相结拜为兄妹,你有难,我和他怎能忍心看你独自受苦。”
阳山轻拍她的后背,眼中的光消失了。
“既然你离不开这狗屁皇宫,那便让我们留下来陪你罢。”
“我定要找到让芝儿自由的办法。”柳如间埋在阳山的怀中,愤恨地发誓。
有一缕白魂从柳如间的口中飘出来,随后钻进了面前人的皮肤之中。
她为她赐福。
让她免于再受到狐妖的蛊惑。
她抱住她,口中现出哭腔:
“阳山,我只有你们了。”
·
“啊——”
痛苦的喊叫声从寝宫之中传出。
皇帝巡游而去,宫中无主。宫人们对那惨叫声也仿若未闻。
柳如间一个人待在血池之中,她生产时身边无产婆,无医者看顾。
贾元要她自生自灭,他给她下了毒。
腰腹间的疼痛使柳如间的双眼昏花,血已经染红了池水,而她的孩子不愿出来,就要溺死腹中。
毒药使她与孩子的感应越来越弱。
呼吸仿佛也受阻,柳如间很清楚,她正在失去她的芝儿。
一滴眼泪滑过她的脸庞,最终滴入了血池之中。
柳如间全身开始用力,八条尾巴沾了血水,拼命地摇动。
她的灵力开始灌入腹中。她的脸上开始长出白色的绒毛。
毒被她以极大的代价逼出了体外,小小的婴儿开始在她的肚子里动弹。
那婴孩伸展小手所带来的阵痛却使得柳如间感到无比的欢喜。
她的手上伸出指甲,往水下的肚子伸去。
开膛破肚,已迎新生。
当柳如间将奄奄一息的芝儿举起来,举过头顶的时候,她终于露出了笑。
从这一天起,她为自己新取了一个名字,岁新。
祝愿我的宝贝年年新岁,安乐顺遂。
妈妈愿意以生命供养你。
可欢喜还没来得及蔓延。柳如间甚至还未走出水池,无形的枷锁就出现在了婴儿的手脚与脖颈之上。
洪亮的钟声自宫中的某一处传来。
带走了一位母亲的喜悦,充满绝望,充满无助的颤抖。
自此,帝王蛊已成。
除非杀了芝儿,否则蛊不得解。
而芝儿又与柳如间母女相连,成为母子蛊,永生永世相伴。
柳如间抱着芝儿,未着一件衣服。
她颤颤巍巍地走出来,迎上了宫人们诧异嘲讽的目光。
怀里的孩子不会哭闹,反而如同野兽般撕咬起她的身体。
她抬起头,那半人半兽的脸庞将人们吓得后退,吓得尖叫。
柳如间如此迷茫,又如此悲哀。
无人在意她的心死,人们逃跑,辱骂,终于令她的心中生出一股烦躁。
巨大的嘴巴从地面升起,尖牙倒竖着将逃窜的宫人们一分为二。
咬碎,吞咽,她第一次吃人,竟然做得如此完美,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浪费。
柳如间眼中的光点变成了空白。
瞳中的蓝色中蒙上了雾气。什么都映照不了了。
她跪下去,跪倒到了地上。
任凭怀中的婴孩将她的胸/口/咬得血肉模糊。
她从人肉中汲取到了营养,又反而以自己的血肉反哺给芝儿。
柳如间的手微微晃动起来,她的嘴中哼起了调子。
她闭上眼睛,竟从那撕扯的疼痛中生出一分幸福来。
那该死的被皇帝支走的两人在这时候回来了。
银竹脱下了自己的衣袍,为柳如间穿披上。
满身的血气便钻进了柳如间的鼻腔。
银竹成了帝王最畅快的刀。
他杀了好多人,连眸中都被血红的杀意填满了。
阳山默然地站在柳如间的身边,心痛、沉默,什么都做不得。
帝王东征时,是她带的兵。有了妖术相助,陨**队大破邻国,肆意侵略了别国的疆土。
她们的手上都沾满了血,再也回不去那山中了。
柳如间在呜呜的风声里睁开眼,抬头看向她们,她笑着说:
“你们看,芝儿在吃掉我。”
“芝儿爱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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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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