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林清和只顾着担心她有没有受伤,丝毫没有注意到喻流脚边多了把剑。
微微凝眉,林清和上前一步,将剑捡起来,仔细端详着,剑身宛如一泓秋水,泛着冷冷寒光,剑刃锋利,锐可破风,这把剑的主人,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见林清和瞧着自己,喻流老老实实地回答:“捡的。”
林清和蹙眉:“捡的?”
喻流点头。
“在哪儿捡的?”
喻流随便指了个方向。
林清和看了看手里的剑,又盯了她一会儿:“你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实交代,剑哪来的?”
喻流无奈,“师父……”
林清和:“行了,既然说是捡的,那就直接带我过去吧。”
喻流没别的办法,只能带林清和过去。在多次被林清和敲打别打歪主意后,终于带着他去找到那个受伤的男人那儿。
男人虚弱地倒在原地,面色苍白,浸出来的血有些干涸了,凝固在衣袍上。
林清和瞧见,匆忙地拎着医箱想上前查看他的状况。
喻流一把拉住他,阻止他上前,“师父,这人一看就身份不凡,伤成这样不是被追杀就是暗害,若是救了,必定是一大麻烦。”
林清和微微皱起眉头,沉声道:“医者仁心,岂能见死不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此刻他只是一个伤者。”说罢,轻轻挣脱喻流的手,拎着医箱走向那个男人。
喻流见他铁心要救人,只能上去帮忙。
“您还说我喜欢招惹麻烦,您不也是一样吗?”
“我这是在救人,怎会跟你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样招惹那人的,以你的脑子明明能想出其他解决方法,非得戏弄他,惹得那泼赖记恨你。”
“我今天也是在做善事,本来就是他行事恶劣。况且我不过是招了点小麻烦罢了,您这麻烦招的可比我大多了……锦缎袍可不是什么人都穿得起的。”
林清和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瞪了她一眼。
喻流撇了撇嘴。
林清和检查完男人的伤口,从医箱中取出止血的药粉,敷在伤口处,随后拿出干净的布条,小心地包扎好伤口。
林清和轻叹一声,动作仍然细致,“阿流,当初让你跟我学医,倒也不是真的想要你行医救人。学医可救人,也可害人,这不过是个好用的工具罢了。我真正想让你救得,从来都是你自己。”
喻流蹲在他身旁,默默地给他递着工具。
“懂了吗?”
“懂了。”
“懂什么了?”
“师父是想把大麻烦捡回去。”
林清和实在忍不了,把她从自己身边赶走。
——
奉陵到底处在南方,春至总是比京城要早些,层层拥拥的花开了谢谢了开,衬得天气愈发暖融。
孟净胥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床幔,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窗杦落到床上,散发着暖融融的气息。
稍稍动了动,却被身上传来的剧痛扯住了动作,伤口处一阵火辣辣的疼。
“你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他闻声侧过头,看到一个女子正端着药走过来,不染风俗,清玉融珠。
喻流走过去,将药碗放到一旁:“药刚刚熬出来,烫的很,先晾一晾。”
随后转过头看着他,浅笑着:“公子感觉可还好?”
孟净胥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喻流,微微抬眸瞧着她,喻流的身形与自己被劈晕前看到的逐渐重合,琥珀色的眼眸很好地掩饰住其他情绪,声音有些沙哑:“多谢姑娘相救,还请问此处是何地?”
喻流坐在他床边的小榻上,唇角还抿着笑意:“这里是我的住处,你受伤倒在路边,恰巧被我师父发现,他便将你带了回来。”
师父?
孟净胥轻垂眸,唇色浅淡,眼底掠过一瞬的思索。
随即再次看向喻流,脸上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浅笑和感激:“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不知能否有幸当面向姑娘的师父致谢?”孟净胥的声音虽还有些沙哑,但语气诚恳,微微抬起上身,想要表现出自己的诚意,满是期待地看着喻流。
喻流轻轻摇了摇头,略带遗憾道:“抱歉,公子,家师前不久云游去了,并不在此处。”
这倒是实话,前不久林清和收到封信就急匆匆走了,也没说去哪儿。
孟净胥闻言,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既是如此,那便等日后有机会再向令师当面致谢。姑娘的大恩,在下也定会铭记于心。”
喻流没再说什么,微微低下头,含着些腼腆地笑:“小女喻流……还不知公子名讳?怎会受如此重的伤?”
孟净胥费力撑起身子,苦笑一声:“在下苏净,本是一名行商之人,路遇劫匪,本想弃财保命,没想到劫匪不仅劫财,还想害命,这才受伤昏迷。”
说完,抬头望向喻流,满是感激,“若不是姑娘和令师,恐怕我就得交代在那儿了。”
喻流眼中露出同情之色,轻声说道:“没想到公子竟遭遇如此劫难,好在如今已无大碍。你且安心养伤,不必忧心其他。”说罢便起身,走到桌子旁,搅了搅汤药。
苏家,章昭郡的大姓,世代以丝绸、茶叶贸易为主,与各地商家皆有往来。自家中有一女入宫为妃,更是如日中天,甚至搭上了京城的线,成了皇商。那人身上穿的便是苏家特有的缎罗锦,一尺千金。
章昭郡离奉陵并不远。
如此看来,这人的身份倒是有几分可信之处。但至于路遇劫匪什么的,一听就是扯淡。
先不说苏家行商的队伍从来都是花重金雇镖局一路护送,能在离城这么近的城郊被劫,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毕竟皇商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名头。单就说孟净胥身上的伤口,伤口深且边缘整齐,看得出动手之人出手利落且身手不凡,更何况喻流给他把过脉,虽说因为受伤的缘故有些虚弱,但沉稳有节律,掌心和虎口带茧,功夫绝对不俗,一般劫匪近不了他的身,能把他伤成这样,说是劫匪未免有些可笑。
麻烦,真的是一个大麻烦。
这人一定看见她抢他的剑了,但醒来还能装作什么都没记得,一副感恩涕零的模样,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垂眸,眼睫遮住眼底的神情,指尖轻轻磕在搅动着的药匙上,药粉悄无声息地洒落。
喻流端着药缓缓坐到孟净胥身边,眼眸清澈如水,轻声:“公子,药再凉就要失了效果了,现在刚好可以喝了。”
他伸手接过药碗,饮了下去。
喻流静静地看着孟净胥喝下了药,眉眼含笑,温情脉脉。
瞧见孟净胥已经喝完药了,喻流伸手去接药碗。
突然之间,变故突生。
措不及防,孟净胥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床榻边,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床头,手背因为用力青筋暴突,居高临下地望着喻流,眼神淡漠,杀意盎然。
药碗摔到地上,粉碎。
“你给我下了什么?”
喻流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艰难地呼吸着,双手猛地抓住孟净胥掐着她脖子的手,试图挣脱开来,但孟净胥的力气极大,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该死的,失策了。
她给他下的是化功散,毕竟她可不敢冒险将这样一个人一直留在身边等他伤好,夺剑之事本就存在隐患,人心叵测,谁知道这人会不会趁着伤快好的时候报夺剑之仇。
况且她这药粉无色无味,见效徐缓,纵然是他师父也很难察觉。到时候编一个受伤导致功力暂时被封的理由,将他蒙混过去便好,也算是个保障。等他伤好走之后,化功散差不多也失效了。
可没想到这人竟如此敏锐。
喻流艰难地扒着他的手,声音沙哑:“放开我……”她虽身手敏捷,但只是身法利落些,论单打独斗根本比拼不过,要不然遇到那群无赖也不用跑得那么快了。
孟净胥冷眼瞧着她,虽说是面色仍然苍白虚弱,但手上力道没有丝毫减小,轻扯嘴角笑了笑,“在林中你便对我动手,我见你好歹救了我便不想与你计较,如今却得寸进尺,给我下药……想好怎么死了吗?”
喻流眼前一黑,她就说,不、能、救、他!果然,报应来了。当时就应该狠心将林清和拖走,一个被追杀的将死之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除了林清和谁还会救!
“咳……你要是掐死我……你也得完……放……放开我、我给你解药……”
孟净胥不为所动,手不断收紧,“既然我还没死,就说明你这药短时间内不见效,那我就慢慢把你那师父找出来,让他给我调制解药,想必师父总是要比弟子厉害些,定是难不倒他,你说是吗?”
喻流在心里爆了句粗口,狠狠地骂了他一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迅速屈膝顶上他的伤口。
孟净胥闷哼一声,额角冒出冷汗,杀意却更盛,松开她的手腕,按住她的膝盖就要用力。
到底是喻流更快些,被松开的那只手摸到他的手臂关节的穴道处,用力一捏,另一只手趁着他手臂软掉卸了力,扒开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反手一扭。
孟净胥本就受着重伤,刚才突然暴起时伤口就裂开了,全靠他强撑着。见喻流挣脱开,想要再次扼住她,却被她死死抵在伤口处,疼得脖颈处的青筋都暴起,眼前阵阵发黑。
抵住她的膝盖,孟净胥反手握住她扭住自己的手的手腕,只听“嘎巴”一声,喻流一只手的手腕被卸掉了。
喻流疼得脸色都白了,神色越发冷,剩下的一只手干脆利落地摸出袖口藏着的银针,刺入他的后颈。
孟净胥瞳孔微缩,却因受伤行动迟缓,躲避不及,闷哼一声昏倒,从床上滚下来,腹部的伤口再次绷裂,晕开血迹。
喻流面无表情地将手腕接上,如果忽略疼得有些颤抖的唇,还算得上镇定。继而起身,整理了整理衣服,站定,然后抬脚,一脚踹在孟净胥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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