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宫后楚萧单独召见了段笑天。
就连李顺德也只能守在门外,没人知道这天楚萧在御书房给心腹安排了什么事,只知道段笑天从那以后便失踪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间竟与顺滕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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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顾守恒才从帝都回来,顾星舒片刻没等,立马过去找他。
“父亲。”
“嗯,坐。”顾守恒脸色尚可,坐在主位上慢悠悠喝茶叹气。
顾星舒坐下,着急询问道:“父亲,听说今天皇上没来?”
顾守恒喝完茶,沉默了一会才抬头看向他,轻叹一声:“来了。”
顾星舒摸不准顾守恒这是什么意思,安静的等着他后话。
“但他没去驿站,自己在城里转了一圈就走了。”
顾星舒心中惴惴不安,面上不慌不忙,沉着镇定道:“今日清州城这么多人,但也没发生大事,想来也是皇上贪玩又无趣后走了。”
“是啊,庆幸就庆幸在这里。”顾守恒这才起身,郁闷道,“我去找闻太傅的时候皇上已经回宫了,什么也没说,听宫里人说皇上似乎心情不错。”
顾星舒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他还害怕今天见面后楚萧会因此找个理由怪罪顾守恒。
如今看来他多虑了,毕竟只是长得像,并不是本人,不论身形还是特征都有不像之处。况且他如今胳膊上有烫伤,手背也有,光这一点就能让楚萧打消那些念头。
顾守恒看来被今天这事儿给吓得不轻,脸色深重,说了几句便着急去找贾氏寻求安慰了。
回到院中顾星舒让摸瓜和春竹去休息,他坐在庭院里看着夜空发呆。
秋夜里,皓月当空,总是显得格外圆满;轻风轻拂,悄无声息地抚弄着树梢,而那月光,更是洁白如洗,似玉般温润。。
顾府有个好处就是每个院子都有一棵大树,以顾守恒的说法是,祖宗栽树,后人乘凉,他希望自己的三个儿子都能平安长大。
大哥虽见面了,但也不是很了解这人脾性怎样,只是听他说话也能猜出这人古板些。二哥至今没见到,私奔这么久,秋天都快落幕了,不知会携二嫂什么时候归来。
他醒来已经过数月了,上一世他为楚萧操劳了一辈子,生为男子他可耻的幻想过,也以为可以和他长相厮守。到头来死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一岁,尸骨无存,甚至不能被好好安葬,入土为安。
这一世没有战争,没有蛮族进犯辽东,更没用参与到朝堂纷争中,做个闲散公子,便是他这一世的愿望了。
他身着青衫,安卧于摇椅之中,心绪如潮,轻轻合上眼帘,试图将那人的影子从脑海中抹去。
几片落叶随风轻舞,轻轻落在他的衣襟之上,那宽松的衣衫随风轻摆,透出一股别样的风情,或许这正是顾衡男扮女装行走世间而未被察觉的奥秘所在。
有时候男子过分好看,尤其是那种超越女性的美,也会有庸人自扰吧。像顾衡,他完全可以有更好的人生,为了一个负心汉一怒之下烧了火,这样的结局想来他如今可后悔?
可顾衡若是不满意,他就没有重生的机会了。
想到此处,顾星舒的脑海中不禁再次闪现了楚萧那熟悉的身影。离别已久,他显得更加英姿飒爽。他以为自己已将那份记忆深埋,然而在重逢的瞬间,他才惊觉,楚萧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依旧深深牵动着她的心弦。
以至于在他目光所及之处,立刻察觉到了楚萧眼圈的微微暗影,以及右肩与左肩的不平衡。
楚萧受过重伤,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他的眼神不再那么清澈见底,含情脉脉,而是充满了迷茫,警惕,算计。如今他如愿做了自己最想坐的位置,当了万民主上,难道还不满意吗?
夜越来越深,顾星舒感觉到一丝凉意,却贪恋这难得的悠闲时光,于是就这么在院中睡了。
贪图享乐的结果就是次日顾星舒便着凉开始咳嗽了。
贾氏过来看他,笑盈盈告诉他,父亲从早朝回来,听其他大人说,皇上突然提起顾将军的事情,但没发脾气,甚至和大臣玩笑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下朝的时候顾守恒特意向几位德高望重的重臣打听了一下,关于顾将军的一切都不再触怒龙头,顾星舒以后方可大胆上街去了。
“真的吗?”即使顾星舒早就见过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激动地问,“皇上可有降罪于父亲昨日流水宴之事?”
“是真的,娘啊,早就问清楚了。”贾氏端着药碗亲自顾星舒吃药,说,“皇上不仅没有降罪你父亲,还赏了他不少东西呢,说清州治理有方,该奖。”
“……那就好。”
顾星舒心有疑问但也不敢多问,想了想又忍不住问:“娘,你知道如今三军统帅都是谁在管吗?”
贾氏还真知道,并非她一个妇人插手朝堂之事,而是顾守恒嘴闲,什么事都要在房中说,久而久之她都晓得朝堂上的风吹草动了。
“如今掌管三军的是那段国公的儿子,段笑天。”
“段国公?”顾星舒轻轻念着这三个字。
此人他知道,上一世他请旨要去辽东时,段国公还只是个三品官员,当时闻太傅等人齐齐举荐他,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反对,其中一个就有段国公。
“是啊,就是如今段贵妃的父亲。”贾氏放下喝完的药碗,又拿了一块糖递给顾星舒吃了,叹息道,“皇上妃子不算多,最受宠的也是这段贵妃,去年诞下双生子,皇上赏了她不少东西,但一直没立后,后宫大小事宜也都由她掌管。”
楚萧这做法,虽然没有立后,但宠着段贵妃大家都看在心里,明眼人早就将她当成了皇后,封不封的也只是等着日后皇子们长大一句话的事情。
如今在朝堂之上除了闻太傅以外,段国公的权利是最大,说到底闻太傅还没他段国公权力大。女儿是得宠贵妃,又为皇上诞下双生子,这可比顾星舒打下辽东功劳都大,儿子掌管三军,谁看不出来楚萧对段家的重视。
想到这里,顾星舒心口闷痛的厉害,贾氏见他脸色不好,叮嘱他几句又岔开了话题。
“衡儿啊,娘还有件事情要同你说。”
顾星舒强忍着不适,勉强定神听贾氏说话。
贾氏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可还记得与常州知府小姐的婚约?”
顾星舒大惊失色,刚咽下去的糖卡在了嗓子:“婚……约!”
“是啊。”贾氏替儿子轻轻拍着背,“慢点吃,这儿还有呢。”
顾星舒吞了吞口水,适才那点消愁全被吓跑了,仿佛此刻坐在插着针的毡子上,手足无措:“娘,你……你给我讲讲,我和那知府小姐的婚姻是怎么回事?”
贾氏晓得儿子记忆有损,倒也不奇怪,毕竟睡了那么久,能捡回来一条命都要感恩戴德,于是给他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
原来那常州知府和顾守恒当年上都赶考结识,俩人又同中探花,于是便结下不解之缘,又得知俩人都有儿有女,顺便给顾衡和常州知府的小姐结下婚约。
但因前两年顾星舒为国捐躯之事,楚萧下令所有官家不得嫁娶,三年后才可解除。
可谁知道楚萧就这样还不行,只要有长得像顾星舒的男女都要找进宫,若是不从便杀了。
后面的事情顾星舒都知道了。
可是……可是这顾衡记忆里也没有这段啊!这王八蛋有了未婚妻还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扔下这么个烂摊子撒手人寰!
顾星舒已经被顾衡气服了,比起那些偷鸡摸狗爱穿女装的,这婚约简直就是浮云一般,估计早就被顾衡抛到脑后了。
“娘,我……如今都二十八了,那位小姐,不会还在等吧?”
贾氏见儿子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掩嘴笑了起来:“当然不能一直等你了,你不娶可不能耽误人家姑娘的一辈子,那姑娘现在已为人母,你也别太愧疚。”
“哦,那就好。”顾星舒拍了拍胸膛,虚惊一场。
“娘就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有中意的姑娘,可以给娘说,娘和大嫂去帮你说亲。”
绕了半天,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顾星舒嘴角抽了抽,哭丧着脸:“娘,你知道儿子什么样,以后就不提娶媳妇的事儿吧。”
贾氏早就看开了,一场大火让她想通了很多,再说大楚也有男妻,只不过没有正式颁发过皇令,倒也不妨碍有断袖之癖的男子成亲。
“娘就随口一提,要是你想娶个男妻也可以。”贾氏见顾星舒脸色变了变,顿了顿又说,“你可知那刘焕颜妻子如今已诞下一女?”
顾星舒咋舌:“……”
贾氏起身,叹息道:“以前娘说多了你生气,大嫂劝你,你骂人家,家里谁也管不住你,你两个哥哥又将你护着。”
顾星舒心神不宁,即便臀部轻置于床榻之上,亦感动摇不定。原先以为顾衡温文尔雅,如玉树临风,岂料如今方识,这位顾衡实则是个风流荡子。
还有那刘焕颜!
可不是么,顾衡生前干的那些缺德事儿根本都数不清,偏偏两个哥哥还护得紧,顾守恒又是个没注意的软骨头,家里只有贾氏一个妇人操心,有时被气的几天吃不下饭,都是这顾衡害的。
“娘不知你和那刘公子在万花阁怎么相识的,男人花天酒地也就罢了,还害得我儿差点葬身火海,娘不原谅他。”贾氏背对着顾星舒,但他看到了娘亲单薄的背影和心中的不堪,“只是妻儿无辜,你找个时间去一趟西城刘家,留些钱财给母女,算是你积德行善了。”
话罢贾氏叮嘱他好好休息便走了,顾星舒坐在床上怔愣了很久。
其实顾家人都不知道,是顾衡去勾的那刘焕颜对他鬼迷心窍,那时刘焕颜还没成亲,但有家里说好的亲事。
他答应顾衡取消婚约,但刘家家主不同意,最后将他绑起来打了一顿,三日后成亲了。
那刘公子是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是他爹的对手,人生本该按部就班,可中途遇上了顾衡,当时刘焕颜是知道顾衡真身是男子的。
可能他一直熏陶规矩,突然生活中闯进这么个大尾巴狼将他的原本的规划都打了打乱了,往往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认真了。
据顾衡的记忆,他和刘焕颜并没有发生过关系,也可能是顾衡没有留下记忆给他,但那刘焕颜却是实实在在和娘子有了夫妻之实的。
想多了头痛,顾衡的事情已经注定了结局,能弥补的他定然会弥补。
顾星舒躺在床上睡不着,起身穿了衣服去文福茶楼找文祖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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