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玄行即将回到家那会儿天色不算深，但乌云沉沉压下来，又逐渐像拼图般卷过每一寸完好的夜幕。他琢磨着，晚点大雨倾盆。
道上没有月亮开路，奏莫娘和应玄行提了一小盏烛灯回去，随口聊起关于鬼师的话题。
方才吊脚楼里，云寨有职位的新一代全来了，唯独缺了一类人，鬼师。他们体征与普通人不同，男相女相都可以很好的伪装，于寨中负责引领各种重要的祭祀，死人安葬，逢节庆贺等大小事。
上次他们看见鬼师，已经是四五年前举办冥火礼祭祀的事。
那时台上的少女穿着黑底绿金纹苗服，肩上伏着一只懒洋洋打盹的黑毛紫眼猫。她微微侧身正对青铜鼎，黑发与银发混杂着垂落，高度及腰，腕上的袖衣很长，只露出半截白皙的手指在迅速翻着不同怪异的动作，没多久只见她手轻轻一甩，掌心立时烧起一簇青绿青绿的火焰。
祭台底下，就站着她的小徒弟。
现今云寨集会，这小徒弟不来，无疑是在和大祭司叫板。
早些时候聚在一起畅聊举杯的人已经散完，院前也被舒谣差不多收拾干净。奏莫娘送应玄行到家后就折身返回。一楼亮着灯，舒谣背对着他正在泡脚。
“阿妈。”
应玄行推门进去再关好，喊她。
舒谣立刻转过头，上下扫了应玄行一番，确认他没有事，才追问之前他和奏莫娘都不在场的原因。应玄行三两句话解释了所见情况，舒谣就沉默了。
应玄行准备上楼前瞥见电视机前的桌子上堆着他眼熟的塑料袋，脚步顿了顿，“乌庾礼呢？”
“楼上，你房间呢。”
“睡着了？”
“我没看，不过阿礼上去挺久的了，也有可能睡了。你轻点走吧，别吵醒他。”
“嗯。”
应玄行放慢了行动间的速度，银饰微微晃动，隔着半层楼，他睨见房间开着灯。
然而等他真正走进去，却只见空荡荡的房间里没人，床中央一团很大的黑色形状的显眼球体急速吸引了应玄行的目光。
应玄行不太肯定，“阿礼？”
那球闻声动一下，像要即将滚动，里面传来闷闷的几句哼唧声，仿佛是在回应这句话。
被子的四个角都被收进去，整个人活生生成了个黑色团子，像汤圆的馅儿。应玄行找不到缝隙，没法有机可乘，只好拍拍那蜷成一团的黑球，“喂，找到你了，下次抓迷藏换个考验脑子的地方好不好——”
话音刚落，那床黑色被子猛地从里到外展开，像动画片里的变身一样。应玄行余音没收完，就看到乌庾礼猝然从那团黑色里跳出来，紧接着直直压上他的胸膛，他手臂还捎着被窝的余热，径直就环住了应玄行的脖子。
后者被撞的撤退两步，怕乌庾礼摔到又只好回揽住他，应玄行找了个方便舒服的位置侧了侧，就势坐在床上。
最后的姿势竟然成了应玄行无奈的沾了点床边坐着，而乌庾礼几乎以考拉抱树的姿势紧紧搂着应玄行，双腿缠在对方腰上。
“哥哥我怕。”乌庾礼不敢抬头，埋在应玄行怀里微微发抖。
这让应玄行莫名其妙。
他认真看了看周围，期间手也不闲着，有一下没一下轻轻顺着乌庾礼单薄的脊背抚摸，以达到安慰的效果。“怕什么？有蛇？有虫？”
不能吧，他玩蛊的东西都不放在家里。
乌庾礼摇着头，但此刻的姿势只会让他像小狗似的不停在应玄行怀里拱脑袋。应玄行想不到其他理由，只好无奈又惩罚似的拍两下乌庾礼的头，恰好这时屋外劈过一道照明屋子的雷电，就是这一刻，应玄行清楚的感觉怀里的乌庾礼明显肩膀瑟缩了一下，抓住自己后背的手更用力了。
“你……是不是怕打雷？”应玄行后知后觉。
乌庾礼不说话，手攥紧了对方的苗服，尽管他猜到捏出的褶皱会让对方不喜欢，但他一点都不想松开。
到底是怕打雷还是想占便宜啊……应玄行仰头轻叹口气，低头，抬手捂住了乌庾礼的耳朵。
世界顷刻变得安静，乌庾礼茫然地仰起头，依着唇形，他勉强分辨出应玄行像在说别怕。
乌庾礼抽抽鼻子，点头，应玄行慢慢松开手。
冷风从窗口刮进来，他拿过被子又把乌庾礼严严实实裹紧，只露出一张刚才被闷得通红的脸，“自己抓住，我去关窗和拉窗帘。”
索性门窗隔音不错，除了震天骇地的惊雷略挡不住，通通闭起后室内就基本听不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乌庾礼见状也乖乖躺回原本的位置睡觉。
应玄行在卸银饰和苗服的时间里关了灯，只留了书桌上小小的照明灯泡，一遭下来他再回头瞧，乌庾礼竟然还没睡着，被子挡住半张脸，他睁着没完全干透的眼睛眨巴眨巴直勾勾盯着应玄行。
顷刻，乌庾礼忽然直起腰，像起尸了一样，视线一直落在应玄行那处，“哥哥，我睡不着。”
应玄行奇怪地看着他，“我睡得着，你睡不着别打扰我，晚安。”
“……好的，晚安。”
乌庾礼又躺好了。
雷雨更大些，室内隐约能听到风扑打玻璃窗的声，应玄行规规矩矩躺好，手臂就被人抱住了，乌庾礼小心地问他，“我怕，哥哥我能抱着你睡吗？”
“……”应玄行低头瞥见被抓的很紧的手臂，微不可查叹口气，“你的手比你的嘴和脑子都要来的快。”
这算是默认。
乌庾礼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看着恢复了点精神气。他指着桌上的玻璃罐示意应玄行去看，“哥哥快看我给你的另一个生日礼物！今年，不，以后年年我都会给你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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