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 three

此时刀已经有些钝了,或该说是有些卷曲。我走进保罗的房间,他一动不动坐在书桌前。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扭过头来看我,一座只能转动头颅的雕像。看他那副模样,我的心又酸又涩。我轻声喊着他的名字,走到他近前,像只开化的野兽跪倒在地以乞求他最后的恩赐,是他的只言片语,而他呆滞目光下的双唇紧闭,向内塌凹的腮是吸吮口中散发浓郁血腥味的废铁舌头,往日里我会强迫他张开嘴去检查他对自己的咬伤,如今我再没权力这样做,他离我而去了,我的小弟。

我哭了。我所有的能力中没有一项能力与治愈他相匹配,伏在他的膝头我放声大哭,他以一只手抚在我的发顶。我怎能用一把钝刀结束他脆弱的残破的贫瘠的生命?从口袋里取出那把不久前还安稳躺在父亲办公桌抽屉旁边陪伴支票簿和零碎却各有意义的小物件的左轮手枪,一颗子弹穿过他眉心。

仆人们因巨大的枪响惊声尖叫,带着枪我逃走了。为什么我要逃走?难道我仍有生的希望?我说不清楚。我跑了很远,抬头看见星光。

父亲的赞赏,母亲的拥抱,祂指引我。

如此我杀死他们全部。

我杀死他们全部。

现在,我有机会从头说起了吗?

我的父母叔伯是世人眼中的异教徒,我的兄弟是个伤春悲秋的懦夫,我的妹妹们是偶尔发作歇斯底里症的精神病,至于我的小弟,我的保罗,我爱他。我爱保罗。我的父母生了一个儿子给我,名义上我称呼他为弟弟,但我对他的爱远不止于此。应当有一个人来爱他,那年我九岁,保罗刚出生,他是个纯粹的孩子,无暇而洁净。但我长大了,在我开始知晓于今后漫长人生中给我无尽折磨的一切事后,我为他而活。

五个孩子,可能更多,但慢慢渐少了,因由疾病或随便什么其他的理由。我爱他们,我像爱我的丈夫、我的妻子、我的孩子那样爱他们,尽管我的感情寡薄如同稀释后的水,我知道那是爱。每个人都有爱。但爱和伤害也可以由同一人在另一人身上同时践行,不是吗?

爱让我肩负罪责。

生长出淡淡的胡须后我用刮胡子的剃刀在手腕上划口子,我忘记那时我几岁了,可能是因为在我拥有属于自己的剃刀前我会用父亲的剃刀做这件事,至于那把剃刀上有没有同时沾有我们父子两个的鲜血,我不知道。我看着镜子中那双冷冰冰的蓝眼睛,终于明白人们何以将我和卡尔区分开,温暖的湖和海。我割伤镜中人的脸,血从我的脸上留下来。为什么你老了,卡尔?我不想以这种方式成为独一无二的那个。太久以前的事了,她走进来。欢迎你,我的小妹妹,死亡。

旧日的画片冲撞着飞进我脑海,我再次体会到那种我曾极力想摆脱的比歧视更残忍的被忽视被冷落的感觉,偏偏是你把它们带还给我。第二个孩子的下场,几分钟的距离使我永远做不到像卡尔那样好。毕竟时间是追不上的差距,我深知。

时间,曾经我们有不少宠物,猫,狗,鹦鹉……属于我的是一匹小马驹。我怀念那丝绸般的皮肤上长出的黑色鬃毛,肌肉结实有力,稳重远胜过父亲的肩膀和手掌,每次它载着我马蹄踏过草和土壤,我觉得生命正在此处。但既然说到怀念,莫名其妙地它们全部消失了,猫,狗,鹦鹉……小马驹。生命。当然这份莫名其妙是仅限于我兄弟姐妹的莫名其妙,我却知其中缘由。

我绝不会做这种事。自由意志下我绝不会做这种事。谁又知道我的意志是不是我的呢?当匕首划开任何人都不至于拥有的厚而坚硬的皮肤滚热的鲜血如泉喷涌在我手上在我脸上在我衣服上异样的味道又腥又臭当明白死去多日了甚至几周几月,但它还活着,在匕首划开它皮肤的那一刻。我何必为一匹小马驹流泪?哭声不是祭品的一部分。有只雪纳瑞,我的小妹妹,我知道她有多爱它,就算所有人忘记她的存在我会记得她,就算所有人试图抹去她存在的痕迹我会为她保留。一个吻,一个微笑,在永不见光日的阁楼,如果你能接受卡尔的那你也能接受我的。给我微笑,我可爱的小宝贝,给我吻,你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我也抱你在怀中,像一只小狗,柔软易碎,雪耐瑞。不是我杀了它,我亲爱的,在我不确定能遗留多少仁慈给你的日子里我不愿夺走那些属于你尤其是独属于你的东西,那不是我。我如此爱你,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儿子的母亲。

的确我做了一些事,我要睡一会儿,梦里我才好虔心忏悔。不还不是忏悔时间,我睡不着。久坐让我的双腿双脚发麻以至于我不敢移动半分否则将遭受剧烈的折断般的痛。我不移动了,等待双腿恢复的过程中还有一点残酒陪伴我。令人郁闷的一天,除了抽烟和喝酒我没有太多自己的生活,学校不是我的生活,酒会不是我的生活,古怪基地里的秘密仪式不是我的生活,我的生活不是我的生活,它被带走了,残忍地从我身上,我所经历的一切是魔鬼吐出的烟圈在我头骨上凿开的一个大洞,我本应该死去的。当我吐出烟圈,又是谁丧命呢?只今晚我就吸了很多烟。

你我难逃一死。

魔鬼是邪恶的。

直到人类灭绝。

为什么我会将神明与魔鬼混为一谈?我坚信彼之供奉此类生物的人与我有相同体会。他们得到一些东西,财富,权力,名声,地位,才能……我不知道他们还想要什么了,通过献祭不同程度的心爱之物。心爱之人。鲜血从他们手上走过时难道他们不明白这事有违法律有违道德有违几十几百几千年来的人性规范?不必惊讶,我偶尔也从父母以外的书中学点东西。不信基督的人读圣经。他们也会害怕,寂静深夜里他们也会觉得有只大手不停抚摸脊椎骨;他们也会因此而死,被从下到上一截一截掰断脊椎骨,到最后头还依依连着身体,意识尚存但感受不到疼痛,有的只是恐惧,在脑细胞里跳来跳去,还唱着,你快要死去了。可爱的小怪物。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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