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从清晨开始，楚然就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她试了不下十套衣服，总觉得哪一件都不对。太刻意？太随意？太幼稚？太成熟？她对着镜子左右打量，焦虑地咬着指甲，第一次对自己的衣橱产生了如此深切的不满。
最终，她选了一条款式简单但剪裁一流的奶白色连衣裙，既不会过于隆重，又能衬得她气质温婉几分。妆容也是改了又改，最后只化了极淡的裸妆，试图掩盖住一夜未眠的细微痕迹和眼底的紧张。
她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咖啡馆，选了一个靠窗又相对隐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水，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吸管，目光死死盯着门口，心跳快得像是刚跑完马拉松。
每一秒都像是在被拉长、煎熬。
她会不会不来？她会不会只是开玩笑？她会不会带了别人一起来？
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打架。
当时针终于指向三点，咖啡馆的门被准时推开。
南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依旧是一身休闲舒适的打扮，浅灰色羊绒衫，黑色长裤，平底鞋，长发松散地扎在脑后，鼻梁上架着那副金丝边眼镜，手里拿着一个帆布包，看起来像是刚结束工作顺路过来。
她的目光在咖啡馆内扫视一圈，很快就精准地落在了楚然身上。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楚然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手指紧张地攥紧了裙摆。
南笙的唇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然后迈步朝她走来。
“抱歉，等很久了吗？”南笙在她对面自然落座，将帆布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语气平常得像是在会见一个老友。
“没，没有！我也刚到！”楚然慌忙回答，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尖细。她端起水杯猛喝了一口，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南笙笑了笑，没说什么，招手叫来侍者：“一杯手冲瑰夏，谢谢。”然后她看向楚然，眼神温和，“芝士蛋糕要试试吗？或者你有其他想吃的？”
“就…就芝士蛋糕吧。”楚然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南笙说什么就是什么。
点完单，短暂的沉默降临。
楚然低着头，拼命想找点话题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却发现自己词汇贫乏得可怜。她该说什么？说天气？问工作？还是……
“胸针……很配你昨天的裙子。”南笙率先开口，声音平静，打破了沉默。
楚然猛地抬头，对上南笙的目光。她……她注意到了？她昨天有看自己？
“还，还好……”楚然的脸又开始发热，“主要是你设计得好。”
“谢谢夸奖。”南笙接受得坦然，她端起侍者刚送来的咖啡，轻轻嗅了一下，然后抿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书看完了吗？”
“啊？哪本？”楚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落下的那本。”南笙提醒道，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一丝笑意。
“哦！那本……还没，最近有点忙……”楚然胡乱搪塞着，其实那本书她后来根本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眼前这个人。
“忙什么？”南笙似乎很随意地问道，目光却落在楚然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就……一些琐事……”楚然感觉自己快要招架不住了。南笙的每一个问题都看似平常，却总让她心跳加速，无所适从。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显微镜下观察，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芝士蛋糕送了上来。
楚然机械地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块送进嘴里。香甜绵密的口感在舌尖化开，但她却几乎尝不出味道，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面那个人身上。
南笙不再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偶尔看她一眼，目光平静，却让楚然坐立难安。
这种沉默比对话更让人难熬。楚然感觉自己快要被内心的紧张和期待淹没了。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想要说点什么。
“南笙，我……”
就在她开口的瞬间，南笙也恰好放下咖啡杯，看向她。
两人的目光再次在空中交汇。
楚然后面的话瞬间卡壳，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南笙那双深邃的、仿佛能吸走人灵魂的眼睛。
南笙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楚然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在脑海里排练了无数次的试探和问题，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看着南笙，看着对方平静无波的眼神，忽然感到一阵巨大的沮丧和失落。
也许……真的只是她自己想多了。也许南笙真的只是出于礼貌。也许那句“下次”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巨大的落差让楚然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猛地低下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失态。
“我……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她慌乱地站起身，声音带着哽咽，“我先走了！”
她再一次，在南笙面前，狼狈地选择了逃跑。
就在她转身欲走的瞬间，手腕却突然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
那触感清晰而坚定，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楚然，让她浑身一僵，动弹不得。
南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蛋糕还没吃完呢。”
“而且，”
南笙微微用力，将僵硬的楚然轻轻拉回座位旁，她自己则站起身。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得楚然能清晰地看到南笙睫毛的颤动。
南笙微微倾身，靠近楚然的耳边，用一种极轻的、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缓缓说道：
“每次见面都说有事要先走……”
“顾太太，你就这么怕我吗？”
温热的气息拂过楚然的耳廓，带着咖啡的醇香和南笙身上独有的冷冽气息。
楚然猛地睁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冲向了头顶，心跳骤停了一拍。
南笙看着她瞬间爆红的脸颊和震惊无措的眼神，唇角勾起一个极浅、却极其魅惑的弧度。
猎人，终于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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