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在地毯上不知蜷缩了多久，直到四肢僵硬，心跳才渐渐从疯狂的擂鼓变为沉重而不规则的钝响。
那个可怕的、甜蜜的、让她恐慌又战栗的认知，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她喜欢南笙。
逃避和否认已经无济于事。那股情感来得汹涌而诡异，却真实得不容置疑。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洗手间，用冷水一遍遍冲洗着脸颊，试图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一些。镜中的女人眼眶发红，眼神里交织着恐惧、迷茫，还有一丝劫后余生般的、破罐破摔的决绝。
是的，决绝。
既然无法否认，无法摆脱，那……是不是可以……试探一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南笙呢？南笙对她是什么感觉？
是讨厌？是戏弄？还是……也有一点点不同？
楚然回想起南笙看她的眼神，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语，那些“恰好”的偶遇和提醒……如果南笙对她只有纯粹的厌恶，何必做这些？何必把书送回来？何必发那条短信？何必在拍卖会上对她那样笑？
一丝微弱的、几乎不敢拥有的希望，像黑暗中燃起的星火，微弱却顽强。
她需要确认。
她必须确认！
这种悬而未决、自我折磨的状态快要把她逼疯了。
楚然猛地擦干脸，走回房间，目光再次落在那枚胸针上。这一次，她没有退缩。她拿起盒子，打开，取出那枚冰凉的胸针，紧紧攥在手心，金属的棱角硌得她掌心生疼，却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踏实。
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只收到过一条短信的陌生号码。指尖悬在屏幕上方，颤抖着，犹豫着。
该说什么？直接问“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不，太蠢了，万一不是，她就彻底完了。约她出来？用什么理由？
楚然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个念头闪过又被否决。最终，她咬咬牙，打下了一行字，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勇气：
【胸针很漂亮，谢谢。另外……咖啡馆的手冲咖啡，我试了，确实不错。】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敏感词，像是一个在雷区摸索的士兵，既想前进，又怕粉身碎骨。
点击发送。
然后，便是焦灼的、令人窒息的等待。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楚然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心脏跳得又快又重，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会回吗？她会怎么回？是不是已经睡了？还是根本懒得理她？
各种猜测像蚂蚁一样啃噬着她的神经。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准备把手机扔到一边时——
屏幕亮了。
一条新短信。
楚然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南笙的回信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不客气。喜欢就好。下次可以试试他们的芝士蛋糕，搭配咖啡刚好。】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提及晚宴，没有追问她为何深夜发信。就像只是回应一个普通朋友关于咖啡和甜点的讨论。
自然得……过分。
可就是这种自然，让楚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又猛地沉了下去。
她是在暗示下次？还是在礼貌地结束话题？
这模棱两可的态度，比直接拒绝更让人抓狂！
楚然盯着那行字，反复咀嚼，试图从中分析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特殊意味。
下次……又是下次……
南笙总是这样！永远不把话说满，永远留有余地，永远像个优雅的钓者，看着她在鱼钩旁焦躁地打转！
一股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不甘的情绪涌上心头。被吊着的感觉难受极了，她迫切地想要一个更明确的信号。
冲动之下，她几乎不过脑子地又发过去一条：
【你明天还会去那里吗？】
发出去的瞬间，楚然就后悔了！太直接了！太急切了！南笙会怎么想她？！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撤回，却想起这是短信，根本无法撤回！
完了！她又一次在南笙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楚然绝望地把手机扔在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发出懊恼的呻吟。
然而，几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
楚然猛地掀开被子，抓过手机。
南笙的回信依旧简短，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明天下午三点。如果你刚好有空的话。】
她答应了！ 她不仅答应了，甚至还给出了具体的时间！ 而且……“如果你刚好有空”？这听起来简直像是……邀请！
巨大的喜悦和难以置信瞬间冲垮了楚然的理智，将之前的恐慌和纠结暂时一扫而空。她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像个第一次收到暗恋对象约会邀请的小女孩。
但很快，狂喜之后，更深的紧张和忐忑席卷而来。
明天下午三点。她要去吗？她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南笙？她该说什么？
楚然再次陷入了新一轮的、甜蜜又煎熬的焦虑之中。
而这一次，是她自己，主动跳进了那个名为“南笙”的漩涡中心。
她知道，从她发出那条短信开始，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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