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的话像羽毛，却带着千钧重量，轻轻搔刮过楚然最敏感的神经末梢。
“你难道，真的感觉不到吗？”
感觉什么？
那若即若离的靠近？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那一次次“恰好”的提醒和邀请？那在她崩溃道歉时，并非厌恶而是……近乎宽容甚至带着别样意味的态度？
所有的细节在这一刻疯狂地涌入楚然的脑海，串联成一个让她心惊肉跳、却又无法抗拒的答案。
她不是感觉不到。她是不敢感觉！ 是不敢相信！
楚然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南笙，那双总是盛着嚣张或慌乱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全然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南笙没有再逼近，也没有再说什么蛊惑的话语。她只是站在那里，安静地回视着楚然，目光深邃如潭，不再带有丝毫戏谑或试探，而是某种近乎坦然的等待。她在等待楚然的答案，等待她亲自戳破那最后一层摇摇欲坠的窗户纸。
咖啡馆里轻柔的音乐流淌，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模糊褪色，只剩下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和心跳声。
楚然看着南笙的眼睛，在那片深沉的平静里，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也看到了某种……她渴望已久却又恐惧万分的东西。
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她。这是不对的！这是危险的！她们之间隔着太多无法逾越的鸿沟！
可是……
心底那个被压抑了太久的声音，却在疯狂地叫嚣着，鼓动着她。
南笙没有恨她。南笙甚至……可能对她有着同样的心思。
这个认知像是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勇气，或者说是一种破罐破摔的冲动，在这一刻压倒了理智。
楚然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不顾一切的颤抖：
“我……我感觉得到……”
说完这几个字，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眼神躲闪着，却又忍不住偷偷去瞄南笙的反应。
南笙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漾开，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细微而清晰的涟漪。那涟漪缓缓扩散，最终化为一个极浅、却真实无比的微笑，在她唇角绽放。
这个笑容，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带着距离感或玩味的笑，而是带着一种……终于得偿所愿的、舒缓的暖意。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楚然的脸颊，拭去那未干的泪痕。
她的指尖微凉，触感却温柔得让楚然浑身一颤，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感觉到了，”南笙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那就好。”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一个正式的确认，一个无声的契约。
楚然的心跳快得几乎要爆炸，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混合着残余的恐慌和罪恶感，像海啸一样将她淹没。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方向，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脑海中一个荒谬又清晰的念头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说好只是抢个男人，怎么最后连人都要赔进去了？这都什么事啊！她混乱地想着，心底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带着战栗的甜。她让我的世界转了弯，还问我方向对不对！
南笙收回了手，看了一眼桌上几乎没动的咖啡和蛋糕，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温和：“蛋糕再不吃，就要化了。”
她自然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从未发生。
楚然愣愣地看着她，一时无法从那种极致的情绪波动中回过神来。
“坐下吧。”南笙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温柔命令。
楚然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乖乖地坐了下来，手指依旧紧张地绞在一起。
南笙将芝士蛋糕往她面前推了推：“尝尝看，是不是我说的那样。”
楚然拿起勺子，机械地挖了一小块送进嘴里。这一次，她终于尝到了那香甜绵密的味道，混合着眼泪的咸涩，是一种极其复杂却又无比真实的滋味。
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不敢抬头看南笙，心跳依旧如同擂鼓。
南笙也不再说话，只是慢悠悠地喝着自己的咖啡，目光偶尔落在楚然通红的耳尖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占有欲。
窗外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一场始于掠夺和仇恨的畸形关系，在这个平静的午后，悄然扭转了方向，驶向了一条未知而禁忌的航道。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彻底模糊。
或许，从始至终，沉沦的，从来都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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