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母子对峙

正准备推门,秦烈忽然有了迟疑,内心涌起一股歉意,像做错事撒了大谎的孩子。

这两年天域宫的生活,顾准似乎并没有那么快乐,一些事端桩桩件件都在冲击他们的感情。

尽管他能感觉彼此眼里只有对方,但顾准却似乎变得越来越沉默,那扇好不容易打开的心门,又正在被各种风波推回掩上。

秦烈深吸一口气,迅速平复心情,什么事情留给明日再说吧。

他心里安慰自己,随即便推门而入,“顾准,生辰快乐!”他热情而温暖地说到,然而,等来的却是意料之外的安静。

他继续向里屋走去,再次喊道“顾准,生辰快乐。”依旧无人回应,当他走到床边时,才发现顾准并不在屋内。

他的心顿时紧张起来,顾准一向不是古灵精怪喜欢情趣之人,这些方面,甚至有些木讷,不会故意躲藏和他玩花样。

他心中一阵担忧,难道是顾准今日偷偷潜入光华堂看到了什么?秦烈焦急地冲出房门,叫来众人把藏锋苑各个房间挨个翻了个遍,也没有寻得顾准的踪迹。

“你们最后一次见顾准是什么时候?”秦烈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焦急。吟风和明月回道今日事情太多,都未曾见过准哥儿。

唯有彩霞抽泣着说,“昨晚大家拖着准哥儿玩六博玩的很晚,所以准哥儿今日睡到午时才醒,午间天气很是闷热,我在汀香水榭给准哥儿备了消暑的饮品和餐食,便去筹备今晚的生辰晚宴了,之后我回来收拾剩下的东西,不见准哥儿,以为他回房休息了,我也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一忙起来也没时间再去找他,哪知现在怎么也寻不得准哥儿”。

彩霞说着说着哭得愈发伤心,“都怪我,都怪我,该去确认下准哥儿在哪里”她不断自责,其他人忙上前安慰她。

“食物有什么问题吗?”吟风追问。

“都是这段时间日常的食物,各宫各院都是这些品类,今日准哥儿吃的不多,剩下的酒菜,我就分给了几个来厨房帮忙的小厮,大家吃了下午干活儿也不见有什么问题。”彩霞回到。

吟风心里暗觉这问话有些多余,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也对,顾相公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吃食上的暗算他怎么可能轻易中招,除非有绝对的高手联合围攻,或者他有意自己离去,否则谁能奈何得了他?”

话刚出口,便见秦烈面色微变,显然这两个都不是秦烈想要的答案。

吟风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补充道,“呸呸呸!顾相公可能就是在外一时贪玩,忘了归家,等大雨停了就会回来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自我安慰似的连连点头道:“对,对,准哥儿准是贪玩了,以前他也总有独自跑出去看风景的时候,今天定是大雨阻碍了他回家,没准雨停了就回来了。”

然而秦烈并没有得到丝毫安慰,他紧接着问道“今日万朝大会上发生的事情,可有人走漏了风声?”。

众人连忙摇头,明月连忙说“平日里就我们几个能接触到准哥儿,今日万朝会的安排,我们自是一句都不愿意提,都瞒着他,怕他伤心。”

“怕他伤心......”,秦烈跟着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心口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

如果顾准真是因为今日万朝会上所发生的事置气,那无论他回来之后怎么惩罚他都可以——骂他,罚他跪,甚至让他分床睡一个月——但是绝不可以不理他,不见他,更不能一言不发地舍弃他一走了之。

秦烈想着,内心的不安愈加浓烈,他深知道顾准性子倔强,若顾准真是因为今日万朝会上发生的事情走掉,那可远比单纯的贪玩忘了回家棘手得多。

事已至此,吟风提议众人还是先一同前往汀香水榭查探究竟,看看是否有遗漏的线索。

汀香水榭是藏锋苑前院聚灵池畔,一处精致的观景方亭,四周碧水环绕,视野宽阔。夏日时节,这里凉风习习,可以看到池里的大片荷花,是绝佳的避暑之地。

顾准对这地方情有独钟,常常在此处发呆,静静的听蛙声入耳,或是享用一些点心小食。

众人来到汀香水榭,此处看起来并无任何异样。唯有雨滴打在水面上,声声作响,仿佛与众人不安的心绪共鸣。

在烛光摇曳间,秦烈的目光被石桌上的一道划痕吸引,这道直直的划痕前深后浅,末梢逐渐变细,截面光滑略有反光,显然是强劲迅捷的指力所为。

秦烈心中一动,他知道顾准自幼在幽诡谷习武,后才加入玄影成为夜刃,其中一门安家立命的绝学便是幽冥爪。

这划痕十分新,想来是顾准近日所留,但他为什么留下这道划痕,秦烈无从知晓。

此时,勃叔也带着星罗的探子前来回报,说有人留察到顾准于午后的未时从天域宫往西驰去,但之后的动向就无人知晓了。

秦烈闻言,心中顿生疑惑,“顾准啊顾准,西边是万丈悬崖,没有去路,你如果真的发现今日之事,你往南逃走便是,去西是为何?”

秦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直觉告诉他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他迅速下令,不管如何,先兵分四路去搜寻顾准,东、南、北各派一路精兵强将,务必不放过每处细节。

东路和北路的队伍若搜到尽头无果,便立刻回头南下汇合去城中再搜,不断扩大范围,直到有结果为止。明月彩霞被安排留在藏锋苑,以防顾准回来,随时发信号通知。

西路是目前唯一明确的线索,则由秦烈自己亲自带人去找。

话音刚落,秦烈即带着勃叔、吟风及几个亲信宿卫冒雨骑马向西搜寻,一路上,他不放过每一处可能留下线索的地方,然而并没有发现任何与顾准有关的痕迹。

两个时辰后,他们西行至尽头,来到崖边,秦烈下马细细检查周围的情况,树木挺立,草石完好,没有任何反常。

唯有江水在暴雨下愈加汹涌,回声不断惊悚的涌回岸上,让他难安,“顾准啊,顾准,你究竟在哪里?有什么话是你不能与我说的,非要躲起来?”

突然,他想起了汀香水榭石桌上的划痕,由深到浅,由宽变细,好似一个箭头,也是正好指向西方。

秦烈心中疑惑,如果顾准是因为生气故意躲着不见他,那为何又要留下这个印记告诉他自己来了西边?

若是他为了避开自己或者什么人,以顾准作为夜刃的机敏,为何是偏偏往西处跑?南边进城,拥有更多的藏身之处,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秦烈心中疑虑重重,思绪急转,隐约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勃叔所能掌控的情报线虽非无孔不入,但也绝对堪称顶级。

能让他只查到顾准从天域宫往西行,在离开天域宫之后所有踪迹戛然而止的,怕是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去凌霄宫!”。

秦烈一声令下,快马加鞭,独自先行折回,直奔天后的住所,他下了马径直冲进正殿。

夜已深沉,天后依旧端坐于正殿中央,神色冷峻威严,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

她的贴身侍女意姑站在一旁,轻摇罗扇,殿内一片静谧,只有罗扇拂动的轻微声响。

“你把他藏在哪儿了?”秦烈的声音有些沙哑,与其说在质问,不如说在乞求。

天后目光冷冽,沉静地坐在殿中,气氛一时凝滞。

她缓缓开口,“秦烈,你回天机已有两年,如今你是天机的上尊,掌控天下的情报与秘密。你竟然问他人要一个人的行踪?”

“呵,”秦烈的脸色阴沉,他冷冷一笑,“母亲执掌天机十余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您处心积虑想要对付的人,我怎会有通天的本领知道他的去向?”

秦烈如同陈述事实般,继续道,“你知道他武功不错,寻常高手根本难奈他何,选择今日动他,无非是想借万朝大会,天机安保之名,可以堂堂正正调集大量玄影高手入宫,不会引人耳目,方便伺机对他动手。你逼我一定今日成婚,是知道我难以开口跟他提及此事,而我心虚怕他察觉异样,所以势必会想方设法躲着他,给你留下可乘之机。母亲的这番苦心孤诣,不就是为了让我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吗?”

他神色颓丧,声音愈发沙哑,情绪逐渐崩溃。心中尽是不祥,母亲是何等铁腕,真是她在幕后操控,顾准的结局恐怕早已不堪设想。

“母亲,你把顾准藏在哪里了?你把他还给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任凭安排。”

秦烈此刻已完全崩溃,涕泗横流神情绝望,衣衫尽湿、狼狈不堪的他,与日间万朝会上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

“从始至终,我都只要你做一个称职的天机上尊,遵循上尊和影月宗联姻的义务,娶妻生子,延绵天机血脉;对威胁你生命和地位之人,绝不姑息,斩草除根。如今,你为了他做出种种出格之举。不早日除去,日后必成大患!”天后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可他救过我的命!母亲!是顾准,是他从西藩不顾生死的带我回来,您当真半点情分也不念吗?”秦烈眼中布满血丝,他彷佛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但却有万千不甘。

天后虽早有准备和儿子对峙,却没料到他会如此钻心的痛苦。

她最终还是说出心中除去顾准的最大的原因。“天命不可违。秦烈,‘既济’之卦已显,他若在,对你和天机都是祸害,你身为天机的上尊,必须要为天机考虑!”

“那我宁愿不当这个上尊”秦烈转身离去,背对着天后,语气平静却冷漠。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殿门。

殿外,一位身着正红嫁衣的女子正好赶到,她容颜姣美,妆容精致,头饰繁复华贵,她低声唤道:“夫君……”

秦烈不看她一眼,只冷冷道:“这里没有你的夫君。”说罢,他翻身上马,朝南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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