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未雨绸缪

秦烈凝视着屋顶,开始默默回想今天所有的一切。

自从被西藩领主掳走那日,自己躲过追兵追杀得以暂时保命后,他就在心中盘算着如何从他们手中逃脱,重返天机。

尽管当前所有局势都尚不明朗,且自己还年幼,没有足够的能力来立即实现这个目标。

但他知道,只有早做绸缪,才能在不确定的未来抓住某个可能突然出现但却稍纵即逝的机会。

从踏入藩都的那一刻起,他要做的就是不断增加自己在他们眼中的价值,以确保自己能在此地顺利的活着。

并尽可能的去获得更大的自由和更多有利的资源和信息,以备将来之需。

最开始,他能接触到的人都对他充满戒心,他被关在偏院,侍女们被授意一句话都不能跟他说,他便想尽办法套近乎,渐渐让他们稍放下警惕,局面才有所改善。

今天面对这样一个宝贵的机会,他自然要牢牢抓住,好好表现。从离开偏院到确定领主夫人中了“天乩诀”,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的疗法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他才8岁,武功从来都不是他所擅长的,天乩心诀他都没来得及背全,又怎么会懂得倒施心法保护领主夫人的心脉?

所谓的封住穴位,其实也不过是依照记忆中医书里的基础穴位随意施点的,输给穆古的也不过是一丝普通的真气。

真正起作用的,是只有他知道天乩诀的运行机理。

实际上,他知道领主夫人所中的天乩诀并不严重,否则她早就寒毒发作,内脏俱损,万朝会当场就已毙命。

夫人体内的寒气虽然存在,但并不强烈,会有寒毒入侵的症状,但短期内绝不会对她的五脏六腑造成明显损害。

要不是这些天来,名医们用尽各种补血益气的办法想祛除夫人体内的寒气,甚至今天还用上了雪岭冰参,怎么会让夫人生命垂危?

正是这些巧合,才给了他这个施展妙手回春的机会,只有他敢大胆选择别人不敢尝试的降温处理,其实只要血速降缓,夫人自然得救。

他选择这么演一出,无非是想借机展示自己存在的价值,将领主夫人的性命与他的生死紧紧捆绑。

寄希望于他人本来就是最危险的赌博,如果他把所有希望都灌注在过段时日,天机会拿天命果来迎换自己,那便是最愚蠢的行为。

他深知,唯有自己掌握主动权,才能在不确定的局势中找到生机。

如果他今日不演此一出,若过些时间大局已定,结果是天机大权旁落,叛军逆党屠尽家人,那逆贼自然不会交出天命果来救他,那时他在西藩就会被泄愤杀死。

现在,至少领主会掂量掂量他的作用,为了靠他的“真气”保住夫人的性命,他还能有机会多存活些时日,说不定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当然,如果最终是母亲力挽狂澜,掌权天机,那她一定会拿天命果来救自己。

但即便如此,这个过程也需要些时日,来来去去少说也得小半年,凭借这一场表演,他至少在这段时间里能过得舒服一些。

等到他成功救醒领主夫人,看到这一家人或许真的并非想象中的财狼虎豹,他自然要抓住机会,进一步加大自己的筹码。

父亲殒命,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内心确实悲痛不已,但从被掳走那天目睹父亲身受重伤,再到如今,他其实早已做好准备。

在这些视家人为至宝、彼此之间感情深厚的人眼中,一个痛失父亲、不可归家的孩童,自然会引起他们的怜悯。

更何况,这个小孩救了领主夫人的命,悲痛中更不忘提醒给领主的女儿用药。因此,他更要加倍表现出自己的悲伤,泪眼婆娑,让他们心生怜惜与愧疚。

而如今,他得知母亲尚在,自然对母亲稳住大局充满信心。母亲是影月宗的嫡女,自幼被悉心培养,能力非同一般。

只要天命果一到,领主夫人服下病愈,他便可以重返天机,与母亲一起清扫叛党余孽,祭慰父尊在天之灵。

现在,虽然他被安置到新的住处,衣食都有所提升,表面上红岩城上下似乎已对他放下防备,但实际情况如何?他还得想个办法试探试探。

他能感觉到,领主对他并无多少善意。尽管是他们掳走自己在先,但毕竟领主夫人中了天乩诀,领主如此爱妻,自然对他心存芥蒂。

他侧过身来,心中思忖,还是得找个机会出去拜访拜访那个游医,和他聊聊,套些话来。

那游医四海为家,行医多年,对西藩、中原、南越一带应该都比较了解,倘若最后真的要沦落到自己设法逃跑,多一些信息,自然也多一丝成功的机会。

翌日清晨,侍女送来早饭,秦烈躺在床上,转头朝她问道:“昨日从领主处回来,忙着搬家,一直忘了问姐姐叫什么名字。”

侍女有些害羞地回答“秋珠”,这是她第一次和中原人交谈。

秦烈微笑着回应道:“是秋天的珍珠的吗?真好听。”

侍女不敢直视看秦烈,只轻轻点了点头。秦烈继续有礼貌的说道:“以前就多承蒙姐姐照顾,以后就更得劳烦秋珠姐姐了。”

秋珠有些不好意思,“夫人吩咐的,你有什么生活上的事儿都可以找我,我会想办法解决。”

秦烈顺势说道:“那好啊,我确实有一事想请姐姐帮忙。不知道有没有可以书借我看看,在这里待着了半个月,也没法到处走动,实在是无聊得紧”。

秋珠闻言,默默点头,从隔壁屋拿来几本藩语写的书籍,放在了饭桌上。

秦烈跟她了解了一些领主府里的基本情况。

他得知,桑杰是领主三妹的孩子,多雷是领主最信任、最善战的副将洛桑的孩子。

他也才知道,真如天机关于西藩的材料中所说的,这里的男子只有一位配偶,并无任何姬妾。

而现任领主对夫人的珍爱更是与众不同,视其如珍宝。现在这个时候,秦烈也不便再细问,以免打草惊蛇,便适时打住了话题。

吃过早饭,他就在房间里翻看秋珠送来的西藩书籍。

这些书中有一些是诗歌集,有一些记载着远古西藩领主的史诗传说。他随手拿起一本精装的羊皮书,名为《善迦格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文字,他随意读了几段:

“心无杂念,静待天命;人生如山川自有流转;”

“多事之人,反是自扰,始作俑者常在己身。”

“真爱如寒冬里沉眠的春芽,只待暖风轻拂,终将绽放新生。若你放下自我,它必重归枝头。”

......

秦烈细细琢磨,正看得入迷。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出门一看,又是他们三个,央平,桑杰和多雷。

桑杰手里提着一个竹篮,篮上盖着一方精致的绢帕,他扭捏着走上前来,

“秦烈,昨日误会了你,实在不好意思,央平哥说你确实救了穆古,这是我平日里的私藏,你捡些喜欢的拿走吧。”

秦烈掀开绢帕,里面放着酥油茶制成的小点心,糖块,蜜渍干果,还有几尊木质的西藩当地神话雕塑小人偶。

这些东西一看就是桑杰平时偷偷攒的小库房,如今为表歉意,全都拿来给秦烈挑选。

秦烈笑道“哎,巧了,这些都是我爱吃爱玩的,那我就不客气,全都收下了”。

桑杰脸色顿时苦不堪言,挤出一个“啊?”字。其他人自是知道秦烈不会贪图这些个小物件,明显在逗这小子,忍俊不禁,纷纷笑出声来。

“秦烈,一起游戏吗?”央平抛了抛手中的物件,秦烈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皮质的圆球,大约五六寸大小。

“这是我们这儿的游戏,叫‘对踘’,府后院有块空地,我们常在那里玩儿。以前人不够,总是轮换着1对1,现在你来了,正好可以两人对两人。”

秦烈爽快应下,跟着他们到了府后院的平地。

这里本是仓库,以前条件好的时候,堆满了粮食和肉类,近几年西藩光景不佳,仓库空置。央平便缠着阿爸,命人把此处改成了对踘的场地。

桑杰对秦烈最终一个他私藏的东西都没拿走感到十分敬佩,便抢着给他讲解规则。

他指着地上被一分为二的长方形场地,中间立着一道与他们差不多高的网说道,

“规则很简单,双方对战时只能用脚、头和胸口将球顶进对方的区域内,只要不出界,对方接不回球就算得分。”

随后,他们开始分组,央平年龄最大,经验最多,便想提议和最小的桑杰一组,多雷能力技巧都很出众,理应跟作为新人的秦烈搭档,可多雷立刻拒绝了。

秦烈觉察到,多雷对自己有些许敌意,也许是这两天自己风头过剩,隐隐威胁到他的位置。

秦烈不以为意,便跟着央平一起适应。他天资聪颖,在中原时也常玩蹴踘,自然触类旁通,很快就掌握了对踘的要领。

不出几回合,他便玩得有模有样,甚至还能偶尔施展凌空抽球等较为高难的技巧,喜得央平连连称赞。

不久,他们就开始了正式比赛。秦烈和央平配合得当,对战比分越来越开,多雷猛然一个直球飞来,未朝空档,却是直直冲着秦烈而来。

秦烈猝不及防,没能拉开角度回击,只得侧身仰躺,脚尖从下往上挑起,竟然将球踢得过高,直接飞出了红岩城的围墙外。

秦烈连称不好意思,快步朝后门奔去,想要捡回皮球,可还未到门口,就被侍卫们拦了下来。

此时,央平他们也跟了过来,对秦烈说道,

“秦烈,你留在这里,我们去捡吧,阿爸说阿妈的病只有你家的疗法能治。他怕你中原的仇家来寻仇,所以才让你不要出府,以保你的周全。”

秦烈心中冷笑,领主也是老道,不知他想了个什么借口,竟把自己之前编的父亲因病亡故变成了仇家寻仇,刚好顺理成章地把自己禁足在此,这傻小子竟然也信。

藩都这个地方,关卡重重,路途凶险,没有个熟人引路,寻来都得折腾掉半条命,哪有什么中原的仇家敢贸然前来。

分明是领主看出自己和他们渐渐熟络,怕自己借机逃跑,才用这话吓唬这群贪玩的家伙,让他们不敢违令带自己出去。

秦烈不作声,点点头表示同意。等央平他们捡球回来后,又玩了一会儿,直到午间,大家才各自散去,回住处吃饭。

临走时,央平对秦烈说道:“秦烈,我阿妈今天还在休息,她让我让我叫你,明天和我们一起在内厅用餐。”

秦烈爽快地答应,心中暗自欢喜。

当晚,他竟有些兴奋和期待,以至于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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