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杯中灯影
周翘楚的哥哥周伟晚上十点过来接小孩，出门前问翘楚“翘楚，有没有钱？借哥一千。过两天还”
“没有”周翘楚垂下眼睫，不想看她哥一眼。“快回去吧”
“翘楚，你借哥一千”周伟皱着眉头厚脸皮的追问。他抱着孩子靠在门边不肯挪步。
周翘楚知道他有借不还的脾性。前半个月也说借几天就还，到现在都没影。
“我没有”周翘楚有些不耐烦道。“哥，你别去赌牌了。嫂子都快被你气走了”因为周伟输钱回去又发酒疯，惹得他老婆扔下孩子离家出走。
“找回来了。这不是兜里没钱嘛。我俩就为钱吵。你借哥，我把你嫂子哄高兴了。不然这娃没人看着”周伟为难的看向周翘楚。“牧光一个月挺多钱的”
周翘楚拿出手机给周伟转了一千“记得还。不然我没钱吃饭。你别找牧光”
“谢谢翘楚”得了钱的周伟高高兴兴的走了。
平日里的周伟靠跑小货车拉货挣些钱，虽然不富有，但也能维持生活。但周伟有个爱打牌的爱好，生活经常都是入不敷出。
关上门以后的周翘楚，想到自己的家庭，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自己都养不活。还有老婆孩子。造孽”
周翘楚躺回沙发上，打开手机微信，点开张牧光的头像。
没有一条信息。
“牧光，你去哪里出差？”她想起来关心他一下。
过了五分钟没有回，周翘楚拨电话过去。电话接通，张牧光很大声说“喂”
隔着电波，周翘楚仿佛也嗅到了一股酒气。
那边吵嚷的很大声，有说笑声和唱歌声，还有喝酒划拳的声音。
“牧光，你在哪？”
“在喝酒”
“喝醉了。哈哈哈”旁边有男人在笑。
“没醉”张牧光喊道。
“张哥，你喝醉的样子真可爱。脸都红了”一个女生夹子音，酥麻入骨。
“你在哪？”周翘楚的声音冷了几分。
“姐姐”女生热络的喊道。“哥在缪斯酒吧。”
“哪里？”
“就是古越路142号”
“嗯”
周翘楚挂了电话，给自己找了个创可贴贴在脚上，穿着一脚蹬的白鞋匆匆出了门。
深城的四季不明显，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十月的深城还感受不到一丝凉意。
周翘楚想起那几声夹子声，心里还是有些不快。张牧光一向稳重自持，也很少去酒吧。
她在路边打车，到达缪斯酒吧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正是酒吧营业最火的时候，炸街的音乐声浪一波高过一浪。打碟女DJ陶醉的沉浸在自己的玫红色耳麦里，白粉色的短发下，脸白如瓷。
周翘楚的注意力一时都被这个女DJ吸引住了，音乐像潮水一样在耳边退去。她只觉得眼前的可人儿赏心悦目。
“借过”端酒的服务生从她面前挤过。
她回过神来打量四周，灯红酒绿粉饰上了人们的脸。她一时找不到张牧光的身影。
“周翘楚？”
周翘楚一回头看见穿着衬衣的夏学敏，对方打了个酒嗝。
“你怎么在这？”夏学敏可能喝得有点多，说话的时候都在左右摇晃。
“我找人”
“一起喝一杯”夏学敏拉着周翘楚的隔壁往自己那桌拽。
“我不去”周翘楚心里有些烦乱。
但酒醉的人手劲都比平常大，她挣脱不开，随着他走了。
“不要那么拘泥。都是老同学”
夏学敏所言不假，他同行的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乔有为眼神迷离的摩挲着酒杯，澄黄的液体装在菱格纹的啤酒杯里。
他那副神伤的样子让人浮想联翩。
这是在买醉还是叙旧？
“有为，来来来。老同学一位。倒一杯”
乔有为的眼睛转移到她的脸上，忽然发笑了。
“喝晕了。看谁都像她”乔有为闭上眼睛自嘲道。
“满上，满上”夏学敏催促道。“周翘楚，随便坐”
“谁？你乱说”乔有为盯着周翘楚看。
“谁谁谁？喝酒。酒逢知己千杯少。不醉不归”夏学敏端着酒杯要和乔有为干杯。
周翘楚看着乔有为一脸醉态，欲言又止。
“翘楚都有孩子了。你不知道吗？”乔有为说着站了起来。身姿挺拔，半松散的深色领带配着白衬衣，容貌皎洁。
“知道，知道”夏学敏笑道。“喝一杯，喝一杯”
“我还是一条流浪的单身狗”乔有为醉意朦胧。
“你俩慢慢聊。我还有事”周翘楚看乔有为样子，怕他再提当年事，自己动了恻隐之心，赶紧撤离。“早点回去”
周翘楚拨打手机上张牧光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周翘楚往前走，乔有为伸过来的手落了个空。周翘楚在里面走了半圈，在东南角的卡座上发现了还在推杯换盏的张牧光。
张牧光和两个朋友一起，每个人身边都有个倒酒的女生。
张牧光身边的女生见周翘楚看着他，自觉往旁边挪了位置。
张牧光回头看向周翘楚：“你来了。一起喝一杯”
周翘楚看向他身边的倒酒女，妩媚动人。周翘楚也没好脸色，喊了句“张牧光，回去了”
“给个面子。这些都是朋友。喝一杯”张牧光平时稳重自持，但在朋友面前好面子。
张牧光起身揽着周翘楚往座位上带，周翘楚不想喝酒。
“我有点不舒服。今天喝不了”
“喝完，我们就回”
张牧光的两个朋友看向他们，时不时和身边的倒酒女说了两句笑。
“一看嫂子就是能喝的”张牧光身边的那个女人笑着起哄。
“娜娜看人准哦”
周翘楚见过说话的这个何军，之前张牧光带她和朋友吃饭，见过两回。
张牧光把酒倒满后，自饮了半杯“我代半杯”
“这秀恩爱的”娜娜笑道。
周翘楚有些为难，张牧光把酒杯塞她手里。
“大家高兴。喝完我们就撤了”张牧光半眯着眼,醉意朦胧的搂着周翘楚的脖子。
周翘楚拿着杯子，想要确认似的看着张牧光。
张牧光点头如捣蒜的喊周翘楚喝了。
周翘楚拿起杯子正要喝，两个不速之客摇摆着就过来了。
“老同学，老同学。先给我们干一杯”夏学敏揽着乔有为的肩膀端着啤酒杯就到了眼前。
夏学敏话音刚落，乔有为脚下虚浮，牵动夏学敏往前踉跄了两步。
夏学敏手里的酒杯灌在了张牧光身上，酒水淌下，周翘楚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两步。
她蹙眉看向不动声色的乔有为，嘴角微微拉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夏学敏忙道歉。
张牧光看着自己被浇湿的衬衣，女酒侍递上纸巾。
“张哥，擦一下”
酒吧前台有人过来。“哥,没事吧。我带您去清理一下”
“没事，继续喝”张牧光跌跌撞撞，周翘楚过去扶着。
乔有为看着他们苦笑了两声,兀自找了沙发坐了下来。
“没醉！不用扶”张牧光喊道“结账”
张牧光抓住男服务员往前面去,他的两个朋友也跟了上去。
乔有为手里的水递到周翘楚面前,周翘楚看了他一眼,抬脚走了。
乔有为看着远去的倩影，手握紧了杯，喝了一口，索然无味。眼前的喧嚣涌入耳中，杯中水中的灯影随着暗流涌动。
张牧光没有回家，随着两个朋友转场到了夜宵摊。
“你家那位不会生气吧”朋友在门口打趣道。
“我做主的。轮不到她说。走走走，再去吃点。你自己先回吧”张牧光喝醉以后，连脾气秉性都变了一样。
“酒壮怂人胆，说的不错”被扔在酒吧门口的周翘楚看着远去的人有些无奈。
周翘楚打车回了家，锁好门上床睡觉。
熄灯以后的房间，黑暗把回忆都带进了脑子里。
她脑子里闪过乔有为的脸，又想起张牧光喝醉的混样。
她拉亮了床头台灯，给手机关机。
再次陷入黑暗，沉入梦里。
周翘楚出门上班，发现睡靠在门口的张牧光。周翘楚心里有气，用脚踢了一下他。
“天亮了吗?”张牧光睡眼惺忪。周翘楚看他样子，已经清醒了很多。
“我上班去了”周翘楚穿着灰色西装套裙，配着一双白色平底鞋。
“钥匙在地垫下面”周翘楚把手里拎着的高跟鞋塞进卡其色大包里。
“我送你啊”张牧光靠在墙壁上，换了个坐姿。
“你一身酒气。自己收拾吧”周翘楚下了几个台阶，忽然想起问：“你不上班？你昨天说你出差”
“出差。收拾一下就去”
“嗯。你自己看着办”
“怎么有点不高兴？”张牧光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周翘楚也直言不讳。“你半夜把我扔酒吧门口。你觉得我能高兴吗？”
“对不起”张牧光从地垫下面摸出钥匙。
张牧光每次做错事，道歉总是张口就来。周翘楚会说，你想敷衍了事。你看你说的对不起，都不带一丝一毫情绪。
张牧光这时候就会说，行了，行了。别计较了。
“你现在对我是十分放心。半夜把我丢路上，也不怕被人捡走的。时间久了，就不新鲜了，是吧”
“没有”张牧光拉长了声音。“再吵就迟到了”
周翘楚又走上来，抢走张牧光手里的钥匙。“你狐朋狗友比我重要。你别在我这”
张牧光一脸无奈，无奈的喊了句“翘楚”
周翘楚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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