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言是个能快速抽离感情的人,在雇佣关系成立期间,他是最完美的情人,谁也挑不出他半点错处,可当关系一结束,他立刻就会和前雇主成为陌路人。无论对方如何挽留痛哭,他连眼皮都不会抖一下。
做他们这一行,看似多情实则无情。那些结束关系还和雇主纠缠不清的会遭到公司开除,这是写进员工条例的最重要准则。
当然,不能续约是景言个人的规定。
前台小妹礼貌地请方子圆离开,但方子圆像是脚底生了根,站在办公区中间死活不挪动一步,大有见不到景言他就不离开的架势。
大家都偷偷看总经理办公室,方子圆察觉到这股视线,顿时福至心灵,大步冲向办公室。
景言问游娜:“你说我从窗户跳下去逃走现实吗?”
游娜说:“如果你从十一楼跳下去还能平安无事,我相信下一个超人就是你。”
景言啧了声,说:“真够烦人。”
游娜幸灾乐祸地说:“你的发言好渣男哦~”
景言飞了她一个白眼。
方子圆站在办公室外,大力敲门,说:“景言,你是不是在里面?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我们聊聊!”
景言扶额,打开了门,门打开的刹那,方子圆就激动地往景言身上扑,景言侧身一避,方子圆扑了个空。
“方先生,”景言说,“我们签订雇佣合同时白纸黑字明确写过,一旦关系结束双方互不纠缠,你这样的做法是违背合同的。”
“我才不管什么合同,”方子圆贪婪地盯着景言,“我要和你续约!续一辈子。”
游娜“扑哧”笑了,景言也笑了。
他们笑声里的嘲讽意味不加掩饰,方子圆却不在乎。他年纪小,自有一股遇事往前冲的猛劲儿,“我愿意加钱,加多少都行!”
游娜:“方先生,你还是个学生呢。”言外之意是,你用的是你爹妈的钱,哪儿来的勇气说出这种话。
方子圆:“我有自己的投资,也有股票和基金,虽然暂时还比不上我老爸,但等我毕业了,我会比我爸赚的钱更多的!”
“方先生,我的规矩是不会和任何人续约,”景言耸耸肩,说,“如果你还需要租赁男友的服务,我可以推荐我的同事给你,他们也很优秀。”
“不,我只要你!”方子圆固执地说,“如果你不和我续约,那我就追求你!”
“真实的我和你雇佣的我是完全不同的,”景言说,“你爱上的是你自己编织出来的人,不是我。”
“不,我爱的人就是你!”方子圆急切地去抓景言的手,说,“景言,你要怎么样才肯和我续约呢?或者接受我的追求?只要你说,我都会为你去做。”
景言看了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露出些嫌恶的表情,他甩开方子圆,像甩开一件没了用处的垃圾,“方先生,你的喜欢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方子圆愣住了,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景言,满脸都是诧异。
他理想的男友形象是甜美爱撒娇,无论何时都很听话,对他千依百顺。他在租赁景言时,景言把这个男友演绎得非常完美,甚至超过了他的预期。对他来说,景言所扮演的男友就是他的全部幻想。
两人租约结束后,景言拒绝他的续约时也很礼貌——礼貌而疏离——后来屡屡上门却没能找到景言,他认定是租赁公司从中搞鬼!只要他能见到景言,那么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景言那么听话那么宠他,他放低姿态求一求,景言必定愿意和他重归于好了。
可是,这一切都设想在景言嫌恶地甩开他的手这一刻破灭了。
他从没在景言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这个人不是他的景言,是另一个,他从未认识过的景言。
“不,我不信!”方子圆愤怒地喊道,“我要求你和我续约!你不续我就买下这家公司!”
景言和游娜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捧腹大笑。
方子圆:“你们笑什么!”
“抱歉抱歉,”游娜摆摆手,憋着笑说,“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笑。”
景言笑着说:“方先生,就算你买下了这间公司,我也不会和你续约的。我要去继续工作了,请你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工作”这个词落在方子圆的耳中无比刺耳,景言所谓的工作就是去扮演另一个人的男友,他一想到景言对着别人甜言蜜语,就呕得要吐出一口血来。
“不行!”方子圆说,“你只能给我一个人工作!那个人出多少钱?我出五倍!不,十倍!”
车轱辘的话题让景言感到厌烦了,他收了笑,暗沉的脸看上去有两分凶狠。
“方先生,”景言弯下腰,凑到方子圆耳边说,“你已经是一个过期的顾客了,过期的顾客和变质的食物没有两样,你的归宿是在垃圾桶里。”
这句话真正刺痛了方子圆,二十来岁的男孩儿再也受不了委屈,“哇”地哭了。
“我不会认输的!”方子圆边哭边说,“我一定会让你和我续约!”
他一边哭着,一边跑走,跑到电梯口还往回看了看,似乎在期冀景言能去追他。但景言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低头和游娜说话,他又气又伤心地冲进电梯,对着楼层按键一通猛砸。
“你对小孩子也太狠了吧,”游娜用镶了钻的美甲戳了下景言的肩膀,“我瞧着像没死心的。”
景言耸了耸肩,说:“谁让我的魅力这么大呢。”
一公司的人都笑了。
*
阮时玉把租赁男友的事跟沈通说了过后,挨训挨了两小时。
他木着脸在窝在沙发里玩手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沈通骂得嗓子眼都要冒烟了,阮时玉还是那副“我一点都不在乎你在说什么”的模样,气得他喝了两大杯水。
“你瞒着我去搞个租赁男友回来,”沈通抢过阮时玉的手机,反扣在茶几上,说,“这么重要的事你不事先跟我报备,要是哪天出了什么事要怎么办?”
阮时玉面无表情地拍马屁,说:“热搜的事你不是很轻松就解决了嘛,沈哥最厉害了。”
沈通:“你这次是运气好,他的身份没有曝光,你有没有想过,你花钱租男朋友的事爆出去会引起多大的舆论风波?”
阮时玉:“我无所谓。”
沈通:“我看你对什么都无所谓!”
阮时玉:“嗯。”
沈通:……
沈通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说,“你无所谓,我有所谓,我是你的经纪人,你出事了是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的!”
阮时玉:“麻烦沈哥了。”
沈通:……
沈通又换了个沟通方式,“你有没有想过,景言的前雇主很可能会通过那张照片认出他,万一有前雇主对他旧情未了找上门来,或者是发个什么爆料,对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事吧。”
说到前雇主,阮时玉的冷淡裂开了一条缝。
他在租赁景言时,就仔细询问过有关前雇主的处理方法。他可不想在他和景言成立雇佣关系的期间,有别的人插足他们的关系之中。
当时与他对接的是游娜,游娜再三和他保证,本司从来没有前雇主骚扰先雇主的先例,男女友们在投入新的关系时,会把上一段关系处理好,绝不对令雇主困扰。
这种保证多少有些水分,但阮时玉在见到景言真人的第一眼后就已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他要租这个人。他本想直接签个几十年省事儿,游娜却和他说这不合规矩。
景言不接受长租,只接受一周到一个月。
阮时玉和游娜谈了很久,最终定了一年。
一年太短了,阮时玉想。
“你在走什么神?”沈通无语地说,“我在跟你说很严肃的事,你居然还走神!”
“不好意思,”阮时玉说,“这件事沈哥不用管了,我心里有数。”
沈通:“我看你有个屁!”
阮时玉:“要放一个吗?”
沈通:……
沈通暂时不想和阮时玉说话了,越说越生气。这家伙年纪越大,主意也就越大,决定好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再说下去也是浪费口水。
这些年来,沈通也习惯了阮时玉的任性,只要这家伙能继续写歌唱歌,当舞台上最闪耀的明星,别把天捅出窟窿来,要他做什么都行。
沈通不再跟阮时玉掰扯租赁男友的事,说起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阮时玉是个人歌手出道,脸蛋好又有才华,奈何公司又小又穷,买不起营销,上不了热搜,也跑不到好的通告,一直没打出名气。后来又出了车祸的事,他整个人都沉寂了,要不是沈通始终相信他提携他,公司估计早就放弃他了。后来沈通通过自己的人脉,给他争取到了一个音乐类节目,但必须以乐队形式参加,以此为契机,阮时玉和公司的另外两个人组成了乐队,并在这个节目中一炮而红。
不过乐队终究是权宜之计,另外两个人也不甘心一直给阮时玉当绿叶,各自单飞是迟早的事,现在差不多就是这个时机。
沈通絮絮叨叨地跟阮时玉说单飞后的计划,阮时玉看上去听得很认真,脑子想的却是他要错过一顿景言做的晚饭了,好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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