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狮子？”金发年轻人看着埃莉奥丝，眨了眨眼。
就在这一个细微的举动之间，方才那种波涛与利剑般的气质忽然消失殆尽。
仿佛那只是伊安的一缕青烟般的幻觉。
埃莉奥丝朝着对方的方向伸出手：“大狮几——”
伊安的目光如同蝴蝶振翅般闪动了一下。
他握住埃莉奥丝的手，把女儿的手包在掌心里：“这是里奥，要记住人家的名字，好不好？”
“嗯嗯，里奥，”埃莉奥丝点头，“不是大狮子，是大狗狗！”
不……
伊安看着埃莉奥丝，瞳孔一缩，旋即捂住了埃莉奥丝的嘴。
“呜呜。”
心里压着的石头咯噔一声掉进了悬崖。
他与里奥好几日没有见面了。
在最后一日分别时的争吵中，里奥说，他不想当伊安的狗。
无论伊安究竟有没有把里奥当成手边的一条爱摇尾巴的小狗，也无论伊安究竟因为什么原因决定疏远里奥。
当面说里奥是狗狗都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啊……”里奥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叹，向着伊安走近两步。
人体的气温烘热了空气，即使两人没有接触，仅仅只是周身空气的交换，也让伊安的脊椎爬过一阵战栗。
他的肾上腺素正在飙升。
这个熟悉的旧日房间安静得能听见浮尘飞舞的声响。
嘈杂的脚步声、谈话声从门缝里涌进来，却逐渐变得模糊，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只有近在眼前的里奥属于现实世界。
伊安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看见里奥的面庞，每一根毛发、每一根纹路都分毫毕现。
他甚至看见里奥的右下颌角转折处有一道淡淡的红痕，那是早上剃须时一不小心留下的伤口。
那把刀划伤了里奥的皮肤，但也把他的胡须刮得很干净。
即使是最难处理的唇角处也干干净净，它微微张开，里面是一片深红。
伊安对于里面将会吐出的话语毫无头绪。
里奥离他只剩下一拳距离。
伊安想要战斗或者逃跑，但双腿却像灌了铅般被钉在原地。
下一刻，里奥忽然弯下了腰，低下了头。
茂密的金发中央有一个发旋，他拉起埃莉奥丝的手，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低下的头颅上。
然后带动着埃莉奥丝的手，摸了摸。
金发柔软顺滑，埃莉奥丝缓缓睁大了眼，挣脱里奥的手，自己又揉了两圈。
梳齐的金发一下子变得一团糟。
里奥笑着说：“你摸到大狗狗了。”
“里奥，里奥~”埃莉奥丝咯咯咯地笑，不停地唤道。
聚集在伊安双脚的血液慢慢回到了它们原本该在的位置。
“里奥……”
听到伊安冷而沉的熟悉嗓音，里奥一下子抬起头：“你也想摸吗？”
伊安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他亮晶晶的、一望就见底的双眼。
你不是几天前才说自己不想当狗吗？
伊安的心跳逐渐平复了下来。
他轻笑了一声，空闲的那只手仍停在原处，没打算满足里奥被摸头的愿望。
“站直。”伊安发号施令。
里奥下意识猛地直起身，挺胸收腹提臀，金毛随之在半空晃荡。
半晌，他忽然反应过来不太对，他为什么要像见到教官一样听伊安的话？
他松弛了肩膀。
下一刻，伊安的目光斜扫过来，里奥再次挺胸收腹提臀，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伊安用指背敲了敲里奥的胸膛，略硬，但富有弹性。
“你怎么会在这里？”伊安问。
里奥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慌乱。
伊安抬了抬下巴：“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里奥偏过头，试图避开伊安的审视，可他的眼睛又忍不住往那边瞟，“我知道……是你和莱恩·海德里安原来的住处。”
“嗯。”伊安淡淡应了一声，迈步绕过里奥，打量起这个房间。
时隔四年，重返故地，一切都变了，一切又都没变。
家具都还在原来的位置，衣柜里留着没有被带走的军装，桌子上摆着的书还是伊安离开深洋之穹，踏上因特提翁战场前翻开的那本《微暗的火》。
但日常生活用品被清理走了，灰尘落了满地。
人们将这个充满荣誉和罪恶的房间就此封存，不再清理，不再分配，仿佛希望它从此被遗忘在时间尽头。
当伊安在书桌前停下脚步时，砰——
一颗梆硬的脑袋砸在他后背。
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伊安身后的里奥踉跄几步，在伊安转身看向他时，再次抖了一下。
“跟着我做什么？”伊安问，埃莉奥丝也好奇地看着他。
“我……”里奥的嗓音里有黏黏的委屈，“我不可以跟着你吗？”
“你跟着我，不就做不了你原来想在这个房间里做的事？”
“我没打算干什么，我只是……”里奥咬咬牙，“我原本以为我们会像莱恩和你一样，住在同一个房间，但是罗石冢说你和埃莉奥丝住在F区。
“我……我很遗憾很难过，就想来看看你曾经住过的双人间是什么样。”
里奥来看一看他满怀期待却落空了的幻想。
“你不是不想见到我了吗？”
“我怎么会不想见到你。”里奥睁大了眼，“不，不对，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伊安强词夺理！
是伊安先说，他们只是搭档。
“我只说过，我不想做你的狗。”重复这段话时，里奥的脸颊不由得泛起尴尬的红晕，
“我不想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但我从来没说过也没想过要和你分开，我的意思是，当我想见你时，请别赶我走。”
伊安抱着埃莉奥丝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你刚才又在扮演犬类生物了。”
不是说不想做狗吗？
当然，也可能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陪小朋友玩的一个动物游戏。
伊安也曾假装自己是一只老鹰、一只狐狸，陪埃莉奥丝玩动物过家家的游戏。
“因为只要你愿意对我召之即来，我就很满足了。挥之即去会让我伤心，但，”里奥海蓝色的眼睛里映着伊安苍白的面庞，
“这至少证明我曾经来到你的身边。”
里奥的要求标准正在一降再降。
伊安怀疑，如果自己此时继续拒绝，里奥的满足标准会变成，只要他的名字曾在伊安的脑海中停留过就足够了。
换做莱恩，他恐怕会找条狗链子加狗项圈来，要么拴在自己脖子上，要么捆在伊安手上，强迫伊安去哪都带着他。
直到死亡将他们分离。
伊安恍惚间又想起了莱恩，可里奥在他面前，他不得不立刻撇去浮现的记忆，回答道：
“我们是搭档。”
里奥的眼睛一下子没有光了，尾巴也不摇了。
伊安：“你不必把自己放在一个不平等的位置。”
尾巴抬了一下，然后又放下，里奥思考了一会儿，又抬了下尾巴，但最终还是放下了。
“独立的个体才是平等的。”里奥眼巴巴地说出哲思话语。
一个野人有了朋友，他依然是野人，可一条野狗有了主人，他就不再是野狗了。
伊安：“……”
“我们是搭档，你还想要从我身上获得搭档之外的关系吗？”
伊安的计划里，原本没有里奥的位置。
在原初的计划里，伊安会回到深洋之穹驾驶【海蓝之心】，任何人做搭档都可以，只要匹配度超过60%，他就有信心控制住机甲。
这位搭档的身份并不重要，伊安会在战场上保护好他，尽量不把他牵扯进更危险的斗争中。
无论伊安的复仇得到了什么样的结果，他都会想办法让对方衣锦还乡。
可里奥出现了。
他想要的不只是荣誉和活下去。
里奥望着书桌前紧挨着的两把椅子，皱起眉思索道：“或许，就像莱恩一样。”
伊安点点头：“嗯，室友？我可以让人往我现在的房间里再加一张单人床。”
里奥调理好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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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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