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仆人面面相觑,索性也追了上去。
瘦小男仆已到了地窖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取下门上挂着的石头和铁钉,被赶来的希尔达连劝带哄,也没劝离,成了现在僵持的情形。
加泽尔夫人了解了来龙去脉,反而脸色缓和很多,似乎不很怕这件事,只说一切交给希尔达处理。接着转身离开,鞋跟哒哒。
挤在仓库里的众人却没有离开,丽达清楚听见旁边一个人的牙齿不住打战。
一个仆人小声地说:“夫人是,放弃了吗?”
另一个仆人撕扯起自己的头发:“我们都要完蛋了!”
有人强装镇定地清清嗓子:“夫人怎么可能置德维尔家族于不顾,而且要是放出那东西,这里会被夷为平地的,夫人自己也活不成。”
“肯定是因为很信任希尔达太太的缘故。”
丽达向旁边的人打听:“大家在害怕什么,为什么说这里会被夷为平地?”
有一头棕发的女仆看了丽达一眼,瞬间了然。
“菲雅,你从来没去地窖送过餐,所以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有多可怕,那玩意有一头金发。”
丽达敷衍地应承:“嗯哼,金发,好怕怕哦。”
棕发女仆摇晃起丽达:“你认真点,我们这里从来没有人有金发的,而且,不要被那东西的外表给骗了,他不是人,有时会露出许多长条状表面凹凸不平的肉状肢体。”
好难懂的描述,不过听着是有些诡异。
丽达的耳边又响起闷闷的杂乱噪声,她早就发现自己有点幻听,但是基本上能做到熟视无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饿了。
丽达压制住那股莫名其妙的委屈饿意,继续听人说话。
“那肢体还是金色的,和他的头发颜色一样。”
丽达提出疑问:“是与众不同了点,但似乎仅仅是一个身体奇特的家伙,我没听出什么毁天灭地的能力。”
棕发女仆摸了摸手臂:“那一定是恶魔的化身。”
另一个年龄较长的老男仆凑过来,害怕中透着得意。
“你们这些小年轻,都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我可是亲眼目睹了,十三年前,有两个衣衫褴褛戴着兜帽的中年妇女路过。一个黑发,一个红发。”
“她们敲开大门,向加泽尔夫人讨水喝。加泽尔夫人心善,将她们请进门招待了一番。”
“当时大少爷还不是现在这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常常笑,还亲手给那两个妇女递水。”
“她们很受感动,随后敏锐察觉到我们的宅子里有邪恶气息,黑发那位据说有窥探命运和真相的能力,凝视了一眼刚刚诞生的怪物,就七窍流血、疯疯癫癫。”
“红发妇女则说那怪物不是恶魔,但比恶魔更可怕,远非人类可及,不可直呼其名讳。”
“幸好当时那怪物刚刚诞生,还未苏醒。红发妇女付出极大代价,才将其封印起来,用的媒介是石头和钉子,但也只能保德维尔宅五十年无忧。”
“那五十年后怎么办?”
老男仆叹气:“听天由命吧,红发妇女封印完就搀扶着黑发妇女离开了,说是会去找前辈商议对策,但也不一定奏效。更要命的是……”
“是什么?您就别卖关子了。”
“别催,年轻人要有点耐心。要命的是红发恩人的状态不太好,她说自己可能被盯上了,带着黑发恩人刚离开宅子不久,就踏入了一片灰蒙蒙的怪雾里。”
“我不懂了,”丽达继续抛出问题,“既然石头和钉子是封印,怎么能随便被谁拿下来?”
老男仆耐心解答:“因为里面的力量只对邪恶的东西有效,对我们这种普通人没用。”
“这么一说,还真是麻烦啊。”
丽达望向那条通往地窖的拐弯的路,喃喃道。
要是封印真被破坏了,还不等怪谈弄死自己,这隐藏级怪物就能弄死自己了。
说话间,又有零星的仆人从仓库里跑出来,往铁质大门那跑去,像逃命,更像寻一个确定的死法。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丽达琢磨起让那瘦小男仆放弃揭开封印的法子。
那男仆是由于不堪重压,再加上短时间的极度恐惧才精神崩溃的,本质上还是想活。
想到这,丽达和棕发女仆商量,要她帮忙找来一大团干草,随后自己往里面洒了点水。
其他人见此场景,有的并不在意,仍然说着要相信希尔达太太,有的好奇地问丽达在干嘛。
丽达并不藏私:“我想,可以把那个叫嚣着要同归于尽的家伙拿烟熏出来。”
三五个人纠结后勉强认同了丽达的计划,先后把被弄得半干不湿的草团点燃,丢进了那条拐弯后向下的路。
不见明火,但很快有了浓烟。
希尔达磨破了嘴皮也没劝服面前的人,油盐不进。那瘦小男仆时刻警惕地将手悬在离石头不远的地方。希尔达心下明白,自己只能暂时稳住对方,但随着时间流逝,精神劲不好之后对方自暴自弃的心态会愈发严重。
但事情突发,她只能先顶上来而不是慢悠悠想计划。
烟雾丝丝缕缕地飘进来,希尔达本就讲得喉咙发干,更是被呛得咳了两声。
浓烟涌入后,男仆立刻联想到了着火的厨房,他绝望地说:“是厨房!厨房的火势蔓延过来了。”
“你不是说你已经摆平了吗?”
男仆慌乱地捂住口鼻。
希尔达亦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
要么是厨房没扑灭干净,死灰复燃,同时那几十号人全是废物没能阻止再燃的火势。
要么这烟是故意放的,为的是逼出地窖门口的人。
几个呼吸间,希尔达有了决断,她抽出手帕,捂住鼻子,快步向外走。
如果希尔达再跟他讲几句,男仆可能会反应过来,比如是假的,或者外面火那么大出去还不是被烧死。
但希尔达跑了就不一样了。
没人想被烟灰堵塞口鼻活活窒息而死,男仆见希尔达往外跑,什么事也顾不上想了,就要跟上,甚至超过她。
男仆爆发出强烈的求生**,一把将快步走在前面的希尔达推倒在地,然后自己慌里慌张地往外跑。
不一会就跑了出来,被埋伏在出口的丽达众人扑住绑好。
燃烧出浓烟的草团也被很快浇灭,希尔达被人从下面扶上来,虽然脸被熏黑,但还是没人敢嘲笑,纷纷低下头。
希尔达拿手帕擦着脸,询问:“浓烟的办法,谁想的?”
丽达自觉凑到这位不怒自威的大管家面前,笑得很灿烂。
希尔达摇摇头,戳了下丽达的额头:“你啊,尽是些小聪明。”
她紧接着皱起眉:“一股酒臭味,怎么回事?”
丽达顺带着讲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交代了来龙去脉。
此外,经此一事,地窖门口又加了两个防守的岗位,毕竟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发疯。
解除危机的众人浩浩荡荡地往厨房和大厅走来,打算各归其位,丽达也领着几个小伙伴打算一起去抬醉倒的特伦斯少爷。
正好在厨房,撞见了扛着少爷牵着小姐的阿维斯。
有眼力见的仆人很自然接过这个醉鬼,阿维斯则和希尔达交谈起来了解了情况。
格蕾西悄悄牵着阿维斯忘记放开的手,垂着头没有作声,眼神幸福中透着悲伤。
突然
一声惊叫吓到了众人。
接手了醉鬼特伦斯的仆人磕磕绊绊地说:“少,少爷他,他没有呼吸了。”
阿维斯下意识甩开格蕾西的手,上前来查看尸体,这才反应过来之前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她扛着特伦斯的时候是觉得有些过于重了,但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在德维尔家养尊处优太久没锻炼的缘故。
希尔达看向阿维斯,眼里已是带了点探究之色。
按丽达的说法,她离开前特伦斯醉倒在地,只有阿维斯和格蕾西在场,人又是阿维斯抗进来的,然后就发现人死了,实在值得怀疑。
有仆人想到一块了,弱弱问道:“少爷是被您抗进来的,莫非是您动作不小心才导致少爷意外去世?”
格蕾西抢白:“不是的,我一直和姐姐呆在一起,可以保证她没有。我觉得,是因为大哥一口气喝了太多酒,这可是六十年的酒,很醉人的。”
希尔达接话:“小姐的意思是说,少爷是醉死的?”
格蕾西怯怯点头:“我只是有这个想法。”
……
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阿维斯只是沉默,看起来像是思路打结,在想着什么。
丽达在旁边看了看,听了听,觉得这事今天晚上是吵不出什么结果了,向自己的亲姑妈申请提前退下去洗澡。
希尔达只准她先换个围裙,毕竟接下来可有得忙。
她得指挥着打扫厨房、准备晚饭、加强地窖的安保、安置少爷的尸体、把三个闹事的家伙关起来等等。
还得把这一堆糟心事汇报给加泽尔夫人,尤其是特伦斯之死,死的可是她老主人的第一个孩子。
事多到希尔达想犯头风,可惜身子太过硬朗,没这机会。
丽达郁闷极了,完全没注意布包里少了个东西,帝江难得见讨厌的家伙吃瘪,也没提醒。
幽幽凉风中,泥人还在揪草叶,揪到鲜嫩些的,就叼在嘴里咂巴咂巴。
虽然失了火、死了人,但饭总归是要吃的。
今天的晚饭比往常要晚一些,加泽尔夫人坐在主位见少了一个人的时候,皱起了眉。
希尔达少见地在旁侍奉着,见此上前几步,小声在加泽尔夫人耳边禀明了情况。
加泽尔夫人听后冷了脸,站起来扫视了一圈,说着没胃口就上了楼。
丽达有些意外,加泽尔夫人的反应,似乎一再超出普通人的预料。
阿多拉与希尔达眼神交汇,便懂了对方的意思,希尔达快速挑了几样夫人爱吃的东西,将盛着食物的盘子交给阿多拉。
阿多拉对大厅里的人道了声抱歉,就接过盘子上楼去追加泽尔了。
阿维斯心不在焉地戳着盘里的土豆块,竟也没有阻止她那个不争气的母亲。
楼上,祷告室里。
加泽尔夫人坐在她那倒霉儿子坐过的位子上,阿多拉追上来,将餐盘放在一边。
“节哀。”
阿多拉满目哀伤。
“我想到会这样,只是没想到,特伦斯竟然死得这么蠢。”
加泽尔夫人说着,嘲讽地看向阿多拉的眼睛。
“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给德维尔家族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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