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州虽然是魏国边境城市,不过西接南樾,东连吴国,三国文化汇融,贸易发达,经济繁荣,走在街上处处身着异国服饰的南樾人和吴国人。
前段时间,两国处于交战状态,整个襄州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如今,战事已平,大街小巷又迅速的热闹起来。
地方官将宴会安排在了襄州繁华的画舫中。
彼时,彩灯招展,金樽清酒,玉盘珍馐。
而且襄州有名的舞姬乐师都被请了来。
画舫厅中,曹静璇一身典雅宫服端坐正座,下方左右先是皇甫玉溪和顾羽,然后再是襄州的地方官,再往下是襄州的文人名士。
“父王常道,襄州乃魏国门户,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诸位大臣据守襄州不被侵犯,还把政事治理的如此顺利,百姓和乐,是诸位大臣的功劳!”
“食君禄,担君忧!”
“好,今日我和准驸马借襄州的酒敬诸位大臣!”曹静璇说着举杯,顾羽也急忙跟着举杯。
“敬公主和准驸马!”
皇甫玉溪看他们喝的自在,也跟着拿起酒杯喝,不过看他们的阵势,没来由的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
在坐的一方是魏国的公主和驸马,一方是魏国的地方官,就自己一个异性外国人。
管他呢!
他们喝他们的,自己喝自己的!
想到这里,皇甫玉溪也不客气了,自顾自地吃喝起来。
突然,掌声一响。
舒缓的仙乐变得急促起来。
紧跟着六个舞姬翩然入场,她们身着粉白色裙衫,手拿小扇,随着音乐舞着水袖,跳起动人的舞姿。
六人舞了片刻,纷纷踩着莲花脚尖退到两侧,闪出一条小路来。然后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翩翩入场,犹抱琵琶半遮面。
皇甫玉溪大惊,落雪?
落雪两只水袖如水般缓缓流淌,柔软的腰肢如柳一样,轻轻巧巧的弯下,并随着乐声左右摆动,柔滑的像锦缎一般。
人美,舞美,浑然一体。
直让在场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落雪的大名,襄州很多文人名士都听过。
只道上京有一花魁,美貌如花,倾国倾城,善歌舞,会弹琵琶,琴技精湛。
常常惹得豪门子弟一掷千金,只为了一睹容颜,一听琴音。
如今真人在前,众人纷纷感慨,坊间传闻名不虚传。
舞曲结束,舞姬退下。
轻纱帐内又传来落雪精妙绝伦的琴音。
厅内瞬时活跃起来。
文人名士纷纷摇头晃脑,吟诗作赋。
“云袖伶俜扇女风,一曲琴音与君同。”
“当年只闻醉颜红,今朝识得人间曲。”
“……”
诸多文人墨客吟咏主题都是围绕着“酒宴华丽”“落雪舞姿琴曲”,辞藻华丽,不难看出,都很想博得美人青睐。
这时,一位地方官抱拳,说:“世人都说准驸马才华举世无双,此情此景,不知可否作诗词一首?”
“自然。”顾羽浅浅一笑,欣赏与爱意的目光扫过轻纱帐后的美丽女子,然后起身。
折扇轻摇,他扬首,眉宇间尽是温润与自信。
“素手一弄湘江曲,声声弹尽沧海绿。纤指拨七弦,细将相思传。 当筵秋水慢,银丝斜飞雨。抚到情深时,春山眉黛低。”
顾羽吟诵完,现场登时响起如雷般的掌声,同时夹杂着此起彼伏的赞美声。
“准驸马通过写琴而写人,真是妙啊!”
“是啊,尤其是抚琴人的美丽优婉近在一低头一回眸间,妙,真是妙!”
“……”
众人还在赞叹不已。
落雪即兴发挥,旋即抚了琴音唱了出来。
一词一曲,犹如珠联璧合。
让在场人的名士直感慨,这真真的是一场视觉听觉盛宴。
曹静璇笑得端庄得体,面对众人的赞美奉承,她都笑着应对。
一歪头,旁边的皇甫玉溪大大咧咧的坐着,一手酒壶,一手羊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郡主,郡主……”曹静璇小声唤她。
皇甫玉溪睁着迷离的双眼,嘿嘿笑着:“好,舞跳的好,词也写的好。”
她不出声还好,大家忽略了她的存在,她这一出声,喧闹的大厅里,众人的目光纷纷向她投过来。
一官员道:“南樾郡主英姿飒爽,听说南樾王子、郡主文韬武略都不在话下,郡主家学渊源,想必才学也是上成,不知今日能否让在坐诸位见识一下呢?”
皇甫玉溪不理解,有话直说不好吗?非要这么文绉绉的!
曹静璇看她眉宇紧皱,唯恐她喝醉了在众人面前丢了丑,急忙道:“魏国和南樾文化有异,郡主英气逼人,武艺高强,世间之人,强一方弱一方,郡主诗词不擅长是再正常不过。”
“是啊!是啊!”
“公主说的有道理,还是公主深明大义,善解人意。”
众人又是一阵赞美。
“诸位文墨追古超今,本公主不才,也即兴赋诗一首,权当附和大家!”
众人一听,大厅里瞬时安静下来。
大家聚精会神,侧耳倾听,唯恐落了一个字。
魏国长公主端庄典雅,自小熟读百书,博古通今,琴棋书画诗,皆有涉猎,无一不通。
只是碍于君臣身份,众人也限于听说,即使曹静璇在眼前,他们也不敢向对顾羽和落雪一样对待曹静璇。
一句话不慎,那就是大不敬,对曹静璇大不敬,就是魏王大不敬。
昔闻襄州多名客,今夜微霜聚舫河。
关城山色云梦泽,河畔云山拥襄城。
春日凝妆带醉看,泼墨一泻古人惭。
莫是人生行乐处,汗青还欲请长缨。
曹静璇吟完,厅中一片沉寂。
她笑道:“诸位见笑了!”
下一刻,掌声和赞美声再一次响起。
他们万万没想到,公主一个女子,所做之诗竟然如此豪迈雄浑。
襄州优越的地理位置,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但是人生在世,还应积极建功立业,流芳百世。
一时间,诸多男子胭脂粉黛的诗词竟显得那样小气。
当然,这些人中最惊讶的还有顾羽。
她一直以为曹静璇就是笼中的金丝雀,没想到这一路走来,她的胸怀和胆识把一般男子都比了下去。
“公主和驸马郎才女貌,志趣相投,真是天作之合呀!”
“是啊是啊,公主和驸马实在是般配至极!”
“……”
赞美声此起彼伏。
曹静璇笑着,笑的淡然而无味。
顾羽笑着,笑的尴尬而拘谨。
诸位官员名士也在笑,笑的热烈而欢闹。
唯独皇甫玉溪,皱着眉头嘀咕道:“不就是叽里咕噜的念两句诗吗?哪里般配了……”
乐舞结束,当地官员见曹静璇出口乃是豪迈的大气辞章,赶紧投其所好,撤去靡靡之音,让营中武将表演舞剑。
一来表示襄州城武将英勇;二来也是让曹静璇知道,襄州地方官不是沉溺享乐。
一位年轻英俊的武将来到大厅中央,银光一闪,利剑出鞘,剑在他手中如游龙般挥洒自如,圆滑有力。
“好!”
“啪啪啪——”
掌声接连不断。
皇甫玉溪嗤嗤笑着:“花拳绣腿!光好看不中用……”
站在一旁的秋月唯恐皇甫玉溪飞扬跋扈的性子不分场合的显露出来,失了南樾皇家的礼数。
急忙小声提醒:“郡主,您喝醉了,要慎言啊……”
“什么‘深言’‘浅言’的?”皇甫玉溪迷惘。
襄州主将道:“闻说南樾王子、郡主个个武艺高强,不如郡主指点指点,也让我们开开眼界呀?”
主将之所以这么提议,既想在曹静璇面前邀功,又想让皇甫玉溪难堪。
两国虽然停战,但对于南樾屡施巧计攻打襄州的行为,襄州守将难免心里憋了一肚子火。
借这个机会敲打皇甫玉溪,正好可以敲山震虎。
“好啊!”
秋月:“郡主,你喝多了,我们还是——”
“秋月,把本郡主的鞭子拿来!”
秋月无奈,只好把皇甫玉溪在南樾惯用的乌梢红色软鞭递到她手上。
皇甫玉溪一个凌空翻身,稳稳的落到大厅中央。
她随手一挥,鞭声犹如闪电破空。
“请郡主赐教!”年轻武将抱拳行礼。
皇甫玉溪用南樾之礼回了他,道:“好说,好说。”
年轻武将手握利剑直直的刺向皇甫玉溪,却被她双脚勾地、一个轻巧转身躲过了。
皇甫玉溪喝了不少酒,但是你来我往间,丝毫看不出她的醉意。
鞭子被她挥舞的灵动潇洒,鞭声在空中发出阵阵雷鸣声,惊心动魄。
不出三十个回合,年轻武将手中的利剑便被她的鞭子夺走了,紧跟着脚也鞭子箍住。
皇甫玉溪一拉一放,年轻武将便被甩在了地上。
大厅里瞬间寂静无声。
无人喝彩,无人赞美。
毕竟在座的都是魏国人,眼见着自己国家的人丢脸,没人能做到欢欣鼓舞。
还是主将斥道:“还不谢郡主指点!”
年轻武将爬起来,抖抖红肿的嘴唇,抱拳道:“多谢郡主赐教!”
“好说,好说!”皇甫玉溪依然行了南樾礼。
“哈哈哈,都说南樾尚武,今天见到郡主的功夫,真的是名不虚传啊!”
“是啊是啊!”
有人打着哈哈,有人赶紧附和。
现场又觥筹交错起来。
酒宴结束,已是三更时分。
曹静璇和诸位官员寒暄了半天,才和顾羽乘软轿回行宫。
“公主是不是乏了?”
软轿内,两人相对而坐,隔着短短的距离。
曹静璇睁了双眸:“还好。”
“公主今日之风采让顾羽刮目相看……”
曹静璇面上淡然无波,想到什么,她道:“回上京之后,就让落雪进府吧,不过只能以丫鬟身份,待日后我再想办法成全你们。”
顾羽大惊,下一刻喜道:“多谢公主成全。”
“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公主吩咐。”
“你必须要做安阳王府的世子。”
“为什么……”
顾羽突然地明白了。
魏王赐婚,长公主下嫁于他,根本不是倾慕他的才华,而是忌惮安阳王的军权。
魏国的军队只能姓曹,不能姓顾。
虽然他醉心诗词文学,但也知道尾大不掉的道理。
“我努力!——只是公主是知道的,我爹不喜欢我,瞧不上我……”
“不是努力,是必须!放心吧,我会帮你,如果你做了世子,我就想办法成全你和落雪,让你名正言顺的娶她。”
回了行宫,曹静璇直奔皇甫玉溪房间而去。
虽然在酒宴上,无数次小声提醒她少喝点,但皇甫玉溪的酒量实在吓人。
房间还亮着淡淡晕黄色的灯。
曹静璇放轻了脚步,唯恐打扰她。
门轻轻推开,带进一缕柔柔的夏风。
曹静璇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落雪,白衣胜雪。
皇甫玉溪睡得正酣,落雪拿着毛巾在轻轻地给她擦脸,那动作轻的像是呵护一件珍贵的宝贝。
曹静璇正要上前,下一瞬,动作便生生地止住了。
她霎时呆愣原地!
落雪她在做什么,她竟然……!
只见落雪收好毛巾,弯腰轻轻的吻了一下皇甫玉溪的额头,然后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她的嘴角,这才给她盖好被子,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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