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曹静璇才失落地说:“我原本以为,你留在魏国,帮我夺了安阳王的军权,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可我差点儿忘了,你到底是南樾人,我真可笑,竟然想让你帮我对付自己国家的将军。”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你们南樾人野心勃勃,魏国形势危如累卵,如若不内部团结、人心所向,那如何抵得住你们南樾大军呢?”
皇甫玉溪算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你答应过我,要和顾羽和离的!”
“和离?”曹静璇苦笑,“外患都没有解决,难道还要制造内忧吗?你也要考虑一下我的处境。”
皇甫玉溪黯然,不由得松开了抱住她的手。
身子也跟着往后移了移。
“你我终究是两国有别。”曹静璇闭上眼。
“你现在和我说这个?!”皇甫玉溪急了,“你说过,我们不会再分开的!”
“溪儿,你明日回南樾吧,”曹静璇拉起她的手,“你劝你哥哥停战,无论任何方式的请和、求和、降和,割地、赔款,魏国都接受。”
“任何方式?”
“对,只要两国战火平息,我都同意,”曹静璇眼神里透着焦急和笃定,“这不是为了我,也是为了百姓免遭生灵涂炭,两国交好,百姓安居乐业,不是很好吗?”
“好,我明天就启程回南樾,一定想尽一切办法劝我哥哥停战。”
“溪儿,如果劝不动也没关系,我不怪你,毕竟你也有你的立场,”曹静璇深深望着她,生逢乱世,谁也不晓得明日如何,只想多看她一眼,“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打到上京城下,溪儿,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看到曹静璇无助凄怆的神色,皇甫玉溪心疼极了,她摇着头:“不会的,我一定可以劝动我哥的。”
曹静璇抬手遮住她的唇,继续说:“如果真的有这一天,我一定是要殉国的,我不能苟活,你能理解我吗?”
“不!我不要你说这样的话!”皇甫玉溪快急哭了,起身紧紧地抱住她,“不要你说这样的话!”
“我弟弟还小,希望到时候你能向南樾王求情,饶他一命,哪怕把他带到你们南樾去囚禁起来呢,他还小……”
“不会的!”皇甫玉溪摇摇头,紧紧地看着她,“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傻话!”曹静璇皱起眉头,“你要好好的活着,如果、如果……”曹静璇顿顿,很艰难的语气,“溪儿,到时候你就忘了我——”
皇甫玉溪越听心里越堵,干脆直接狠狠吻住她的唇,然后气呼呼地警告:“不要再胡说八道!我要你好好活着,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曹静璇莞尔一笑,安抚她:“好啦,不说这个了,你收拾收拾,准备明天启程。我先召集其他大臣议会,一会儿再来看你。”
曹静璇和曹玹连夜召集大臣议事,考虑到魏国的现存实力以及前方战事吃紧,和诸位大臣商议一番,还是决定暂避敌方锋芒,选择派使者和皇甫玉溪一起去南樾去议和。
当然,在不使魏国受辱的情况下,议和最好。
然而曹静璇知道,议和不成,哪怕求和,哪怕南樾提出再无礼的要求,他们也只能妥协了。
与韩国一战,劳民伤财,损耗巨大,若是再和南樾僵持下去,那魏国的命运恐怕凶多吉少。
只是派谁去,成了难题。
曹静璇以前都是居于后宫,主持朝政时间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这一年多战事频发,要说能言善辩的臣子不是没有,只是眼下魏国处于劣势,能据理力争的人,她也拿不准。
“大王,公主,臣愿意去走这一遭。”顾羽站出来请命。
“你?”曹静璇一愣。
曹玹登时两眼放光,这一年多以来,顾羽的才华与谋略,他是见识过的。
“顾大人此去不仅要促成两国议和,更不能丢了我们魏国的颜面。”
“大王放心,顾羽一定不负所望,如果完不成使命,甘愿受罚。”顾羽神色坦然自信,语气也是无比的坚定。
朝会结束,诸位大臣散去。
大堂里只留下曹玹,曹静璇,顾羽,还有其他两个随顾羽前去的下官。
“顾羽,你携李大人、王大人前去,除了押送礼物的护卫意外,我再安排一组护卫乔装随行保护你们安全。”曹静璇说。
“是,公主。”
“三位大人,魏国存亡在此一行,拜托诸位了。”曹玹言辞恳切。
非是他不战而退,只是魏国眼下实力确实低下。
自他继位一年多来以来,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培养文臣武将,一有战事还是仰仗顾元良一家。
不用曹静璇说,他也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积蓄力量,然后才能厚积薄发。
回到珏府,皇甫玉溪屋子里还亮着灯。
曹静璇推门而入,看到除了皇甫玉溪和秋月,还有一个男子在。
此人一身戎装,脸上有一道骇人的疤痕。
她不认识,不过看五官眉眼,此人是魏国的军人。
“郡主,天就要亮了,我去给你收拾行李。”秋月说完便退了下去。
皇甫玉溪指着跪在地上的男子说:“公主,你还记得他吗?”
曹静璇摇了摇头。
“禀公主,我是刘小七,彬州人士,您和郡主曾经借宿过我家呢。”
曹静璇恍然大悟,这才想起,当时她和皇甫玉溪被囚禁,逃到一户农家借宿避难。
当时农家的两个儿子战死沙场,女儿和小儿子被土匪劫走,皇甫玉溪去救了他们。
刘小七回家后,当地的土匪并没有放过他们,刘小七干脆杀了为首的,然后带着剩余小喽啰投了军。
当时魏、韩打得正激烈,也没有避忌他的出身,这给了他改弦更张的机会。
刘小七在战场上杀敌英勇,不畏死,不惧战,皇甫玉溪看到后,便开始提拔他、重用他。
“璇儿,我这次回去,之前带来的南樾骁骑是要跟着我回去的,我知道他们不走你也不放心,”皇甫玉溪把魏国虎符交给曹静璇,“守护上京的魏兵都驻扎在郊外,刘小七是魏国人,很有将帅之才,你可以尝试着用一用他。”
曹静璇一愣,没想到皇甫玉溪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但看事情却看的很透彻。
“回南樾路途遥远,我怕大哥一计不成,再派人来暗杀,所以我想让秋月留下保护你安全,可以吗?”
看到皇甫玉溪连关怀都是小心翼翼的,曹静璇鼻尖一酸:“溪儿,我没有怀疑过你。”
“我知道,只是我也明白你的立场和处境,希望有一天,两国战事平息,你我之间也不再有戒备。”
曹静璇一怔,心中一阵怅然,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抱住皇甫玉溪。
“其实你弟弟很聪明,要是给他时间成长,他一定会是一个好的君王的,到时候你就不用背负这么大的责任了。”对于她的处境和选择,皇甫玉溪更多的是心疼。
“这次魏国使团跟着你一起回去,他们带了一些奇珍异宝,还有魏国盛产的丝织品,希望你哥哥喜欢。”
一听顾羽要作为使者跟随自己前去南樾,皇甫玉溪登时不乐意了。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顾羽跟着自己走,那就没办法和曹静璇朝夕相处了,这样一想,她又麻溜的同意了。
两人不过刚相聚就分开,任谁自然都是舍不得的。
然而情势危急,皇甫玉溪又不得不再次启程。
“我走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记得把秋月带在身边,她可以保护你的安全……”皇甫玉溪握着她的手。
“放心吧,一路风尘,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
盛夏的阳光如火一般灼热,驿路两旁的垂柳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头,只有藏匿在树叶间的蝉在聒噪地叫着。
“郡主,走吧,该启程了!”顾羽引着马车走过来,他把缰绳递给车夫,正要和曹静璇道别几句。
岂料人还没到跟前,就被皇甫玉溪提着衣领拽上了马车。
“喂喂喂,你干嘛?”顾羽不满地嚷嚷着。
“时间不早了,该启程了。”皇甫玉溪说完,一个飞身上马,红白色的披风在空中滑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出发!”
使团以及南樾女骁骑兵紧随其后。
顾羽急忙拉开车窗珠帘,看着曹静璇俏丽的身影越来越远,他使劲地挥舞着胳膊:“公主,回去吧,我一定不辱使命,等我回来!”
皇甫玉溪拔出剑,在他面前晃了晃,没耐心地吼道:“喊什么喊,再喊小心把你的胳膊砍了去。”
顾羽果然害怕了。
如今的皇甫玉溪已经不再是一年多以前那个头脑简单的小姑娘,战场的磨炼,已经让她淬炼成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帅。
再看她眉眼,简直是三分粗鲁,三分野蛮,只有四分,还留着女儿家的娇俏。
顾羽倒不是怕死,只是此去南樾,是狼入虎口,使命在肩,他不能不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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