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月光透过枝叶细碎的落下来,山林幽邃,偶来传来一两声虎啸猿啼。
曹静璇悠悠转醒,只见四周都是幽深茂密的丛林,透着黑暗阴森,只有微弱的月光还能给人一丝希望。
闭眸浅眠的皇甫玉溪听到声响,猛地睁开眼,看到曹静璇醒了,她大喜道:“长公主,你终于醒了!”
“这是哪儿?”曹静璇茫然的四处望着,迷蒙的样子甚是可爱。
“还能哪儿,天澜山呗。”皇甫玉溪耸耸肩。
“我们还在山里?我不是让你点燃信号灯求救吗?”
皇甫玉溪急忙摁住情绪激动的她,耐心地解释:“我倒是想点啊,但是我们的火折子和信号灯浸了水,没法点啊。还有,你不要激动啊,不然伤口感染恶化就枉费我一番苦心了!”
曹静璇低头,才发现腰间已经被白布包扎好,身上的衣服也是干爽的。
不用说,肯定是眼前人的杰作了。
想到被陌生人宽衣解带、看了身子,曹静璇又羞又怒。
皇甫玉溪没有发现她神色的变化,一个劲自顾的说着:“幸好我找到了紫地丁和半边莲给你敷伤口,不然你这么白嫩的皮肤可是要留下伤疤了!还有啊,我可是背着你走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个草棚子休息的,你说,我们这场比赛怎么算?”
皇甫玉溪说了半天,不见有人搭理,一扭头,看到曹静璇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她也歪低下头去瞅她的眼睛。
岂料,还没对上曹静璇的眸子,便被她推开了。
“你干嘛?”皇甫玉溪被推倒在柴草堆上,她一个挺身坐起来,瞪着曹静璇,“我可是救了你嗳,你两次推我!”
“谁让你救的,我又没求你……,”曹静璇顿顿,声音低的像蚊音,“而且谁让你脱我衣服……”
皇甫玉溪只听进了前半句,她登时不干了,嚷嚷起来:“呵!我听说魏国是礼仪大国,没想到你竟然这样不知好歹,不懂得知恩图报!早知道,我白天就不该管你!”
曹静璇依然垂眸不语。
皇甫玉溪又瞅了瞅她的神情,然后起身半弯着腰,试探地说:“那我不管你喽,我先走了?”
曹静璇没有说话。
“我真的走喽!这山里晚上豺狼虎豹可多哈,”见曹静璇稳如泰山,皇甫玉溪又吓唬道,“还有毒蛇呢,像白天那条一样的,晚上就更多了!”
说到这里,曹静璇果然抬起了头,她急忙抓着皇甫玉溪的衣袖,小声道:“别走。”
皇甫玉溪瞬时乐了,她哈哈笑着:“原来你这么怕蛇,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哪有救人救一半的!”
曹静璇心里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望着用树枝挑拨火苗的皇甫玉溪,曹静璇柔声道:“郡主,谢谢你今日相救。”
皇甫玉溪听罢,回头看她,咧着嘴笑道:“不用客气啦!不过这次比赛可要算我赢哦!”
曹静璇微微点了点头。
“讲真的,今天真是不容易嗳,又是帮你晒衣服,又是帮你找草药敷伤口,还把你背到这里来休息。”皇甫玉溪喋喋地诉说着,“不过你不要输的不服气,就算你没有落水中毒,那你也是比不过我的!”
曹静璇见她孩子般单纯又自信,嘴角浅浅一笑,并没有答话。
“啊嚏——”山风吹来,曹静璇身子瑟缩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虽然是春天,但是风还有些料峭。
皇甫玉溪又急忙把火弄大了些,回头一看曹静璇还在瑟瑟发抖,抬手摸摸她的额头,惊呼:“呀!你额头好烫啊!你要不要喝水?”
曹静璇摁住她开水壶的手,虚弱地摇摇头:“我没事儿。”
皇甫玉溪之前见她,是在皇宫的芙蓉阁,是在皇宫的城墙上。
那时的曹静璇白衣胜雪,黄衣清雅,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端庄大气,美丽无双。
哪像此刻这么纤弱过?纤弱的像暮春的花瓣,风中颤颤摇曳。
皇甫玉溪心中蓦然一动,急忙脱了外衣给她披上。
“不用了,你、你怎么办?”
“没关系啦!我不冷,我身体好的很!”皇甫玉溪笑。
曹静璇看她眸如星辰,一脸真诚,便默默收下了这好意。
夜半时分,山风更烈,皇甫玉溪缩在柴草堆上也开始瑟瑟发抖。
曹静璇半醒半睡,察觉之后,便摘了衣服给她披上。
皇甫玉溪睁了眼,嘴硬道:“我不冷!”然后想了想,又道,“要不,我们抱着睡吧,这样暖和点!”
“不!不行的!”曹静璇果断拒绝。
“怎么了?你嫌弃我啊!”皇甫玉溪一脸受伤的表情。
“男女授受不亲。”
“那就更没什么了,你是女子,我也是女子,有什么授受不亲的!”皇甫玉溪嘻嘻一笑,长臂一揽,就把曹静璇抱了个满怀。
曹静璇还想挣扎,但是皇甫玉溪已经紧紧抱着她闭上了眼,还嘟囔着警告:“抓紧时间休息吧,这样明天才有力气出山,而且我身上的荷囊是几十种草药制成,毒蛇最怕我身上的气味了。”
曹静璇一听,果然乖乖停止了挣扎的动作。
不消一会儿,寂静的山林里便传来了皇甫玉溪悠长均匀的呼吸声。
曹静璇虽然身子暖和了,但是却再也没有睡意。
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抱着睡觉,而且还是个陌生人,还是和她抢夫君的人。
事到如今,她败了,魏国败了。
其实,自己虽然欣赏顾羽,但却没有执着一定与他相守。但是对于魏国来说却不一样。
安阳王手握魏国兵权,八个儿子中,四个战死,两个在重要边防戍守。
剩下的两个,一个六公子,已经娶了地方总管统兵的女儿。
未婚的儿子只有八公子顾羽。
不是不相信安阳王的忠诚,只是曹静璇心里明白,自古王权和臣权之间必须有一个平衡与制约。
父王疼爱她,没有多说,但是她也从父王紧皱的眉宇间读到了他的忧虑和担心。
想到这里,曹静璇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轻轻抬头,情不自禁地望向皇甫玉溪的睡颜。
皇甫玉溪是南樾人,容貌区别于魏国女子。她脸部轮廓和五官不像魏国女子那样柔和,而是都比较分明,充满了灵气与英气。
正在曹静璇思绪万千时,皇甫玉溪突然睁开了眼。
曹静璇心中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忘记了被皇甫玉溪抱着,登时尴尬至极,脸又红又烫。
皇甫玉溪嘴角一勾,调笑的说:“长公主,你怎么不睡觉呀?一直盯着我看,我真的有这么好看吗?”
曹静璇秀眉一蹙,然后用力推开了她。
“怎么啦?开个玩笑嘛,这么不禁逗!”皇甫玉溪笑嘻嘻地说,“而且我确实也不丑嘛。”
曹静璇忽然抬了头,如水的双瞳柔柔的望着她。
皇甫玉溪哪里被人这么近距离盯着过,而且还是柔情似水,她心里咯噔一下,颤声道:“干、干什么这么看我?”
“郡主,我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可以么?”
皇甫玉溪一听,登时乐了:“好啊!聊什么?”边说着还边调整好身子,一只胳膊枕在头下,好整以暇的回望着她。
曹静璇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退身子。
“郡主,你真的很喜欢顾羽吗?非他不可?”
“什么意思?”皇甫玉溪警惕起来,“刚才我们说好了,这场比赛算我赢的哦,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知道,我知道,”曹静璇微微浅笑,算是安抚她,“我只是想和你聊聊他。”
皇甫玉溪一听,这才放松下来,她笑道:“好啊!那你说说吧,我也很好奇呢。”
“顾羽是安阳王的八公子,才貌兼备,而且是我们魏国第一个专业市民填词作曲家,他喜欢走到市民中间去,喜欢和歌女做朋友,创作有活力、真实性的作品,但是也因为如此,他科考一直没过,也因为如此,是安阳王最不待见的小儿子。”
皇甫玉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是他填的词作的曲很好啊,我听到好多人喜欢他呢!为什么安阳王不喜欢他?”
“因为顾家是将门大家,三代都是武将,或征战沙场,或戍守边防,安阳王更是尚武,而顾羽却不喜欢舞枪弄棒。”
“原来如此,可是不管怎么样,也是他的儿子啊,”皇甫玉溪很是不解,不过下一刻又不以为意的笑起来,“没关系,要是顾羽成了郡马,到了南樾,我会教授他武艺的!”
曹静璇看她天真单纯模样,轻轻地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
“对了,那你和顾羽是怎么认识的呀?”皇甫玉溪又来了兴致。
曹静璇一怔,缓缓地说:“我最先知道他,是在皇家的一次宴会上,歌女演唱了他的词,语句动人,音律优美。再后来在上京的学堂见过他几次,抚琴时常常抚他的曲。”
“哦……”皇甫玉溪意味深长的点头。
脑海里大体勾勒出了一个故事:一个是公主,一个是王府公子,两人志趣相投,琴瑟和鸣。半路杀出一个郡主,两人从此天涯相隔,以泪洗面。
等等!
那自己不就成了一个恶人了!
“要是顾羽去了南樾,那你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皇甫玉溪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忍心。
“嗯。”曹静璇垂了眼眸,卷密的长睫毛垂下一片阴影,让人一眼就看出神情的落寞。
皇甫玉溪心里忽然涩涩的不好受起来,说不上是为什么。
不过她还是笑着安慰她:“公主,这姻缘一事都是天注定的,也没办法,而且你以后想见他了,可以去南樾玩啊!又或者他再写了新词,我命人送到上京来!”
曹静璇没有吱声。
“好啦!不要伤心了!魏国这么大,总是有好男子配得上公主的,顾羽不行,我相信魏王会给你找更好的。”皇甫玉溪嘻嘻笑着。
曹静璇看她明眸中带了一丝怜惜和不忍,心中更加复杂。她也不想这么做,但是她不能不这么做。
她不知道皇甫玉溪会不会改变主意,如今,她也只能赌一把,赌她的善心,赌她不忍拆开一对有缘人。
“再睡会儿吧,天亮了我们就赶紧出山了!”皇甫玉溪说完,把衣服披在曹静璇身上,自己缩成一团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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