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般不愿，许挽宁最终还是得接下了祁悦的旨意。
领了旨意，许挽宁首件事就是去文渊阁里把祁悦口中的《长寿经》找了出来。
翻开一看，好家伙，密密麻麻的一大篇。再仔细一数，整整八千多字，她就知道祁悦是一大坑货，绝不能期待这货能有半点仁慈之心。
隔日，祁悦就真的命内务府搬来一张小案，置于御案的右下方，以供许挽宁抄写佛经用。
因为这事，锦瑟彻底把许挽宁记恨上了。自从许挽宁的出现，祁悦就事无大小的让她去操办，倒让她成为了摆设。现在甚至让她直接进养心殿伺候，连斟茶倒水的事务都被她一手全包了。这让锦瑟觉得她的地位实在岌岌可危了，更是不会对许挽宁有半分好脸色瞧。
对此，许挽宁也深感无奈。她要是知道锦瑟心中所想的，她肯定会忍不住破口大骂，是不是眼瞎了，祁悦那叫恩宠吗？那叫**裸折磨打压啊，这样的主子就她稀罕，自己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想抢她饭碗。
今夜，许挽宁照常来到御书房门外，正想要请示进去抄写佛经，却被锦瑟拦了下来。
“陛下和太傅还在里面议事，别出声扰了他们，你在外面候着就好。”
说完，还不忘脸色阴沉的剜了她一眼。
许挽宁没把锦瑟的态度往心里去，知道这位不是一日两日看她不爽了。她轻瞟了殿内一眼后，就静静地退到了一旁等着召见。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已经知道了祁悦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但也是头一次见到入夜了，还把太傅留下来议事的。
站在门外的期间她偶尔扫到一两句话，好像在商议什么市舶司来着。
殿内，祁悦背对着徐太傅站在御案前面，没人能分辨出她此时脸上的神色到底在想什么。
等到徐太傅把幽州日夜加急递上来的奏疏看完后，她才转身过来问道。
“依太傅之见，幽州作为我朝最大的海上通商港口，市舶司的监察官应派谁去担任的好？”
“之前是由司礼监直接派人担任的，现在杨淮在幽州突然暴毙，老臣认为还是得在内阁或司礼监重新派遣一人重新前往上任，由地方布政司暂时协辅。”
祁悦幽幽地看了徐太傅一眼，他所说的自己怎会不知道，关键是派谁去？
“太傅心中可有人选？”
徐太傅垂眸沉思，他也知道女帝的一再试探，就是要看他选内阁还是司礼监。皇帝怕内阁坐大，架空了她的势力，所以派到地方监察的官员都是在司礼监挑选的。
现在逼他选，不就是想拉他明日出去挡枪。这个学生什么都好，杀伐果断，就是疑心病重，现在都算计到他头上去了。
真论起来，祁悦这个学生还是他亲自挑选的。当时先皇让他在祁宣和祁悦两人收一个为徒，他特地去见了两个小娃。祁宣是个聪明的孩子，一见了他，就很有规矩的行了学生礼。反观祁悦坐读书的位子上一动不动，他问祁悦，为何不行礼？祁悦反问，“我是君，你是臣，你还不是我老师，为何要向你行礼？”
两人的性格截然不同，祁宣谨慎细微，祁悦却是小小年纪就有了上位者的气魄。在他看来，祁宣兼备着辅佐帝王的将相之才，祁悦则更适合成为坐拥天下的帝王，这也是当初他选了祁悦的原因。
眼看推脱不掉，徐太傅只得说道，“恕老臣直言，这次派遣的官员除了要负责幽州海上通商一切事宜，还有杨淮暴毙一事也来得蹊跷，派去的官员必须还得懂得断案，所以应该由......。”
话已至此，祁悦怎么会听不明白，出声打断了徐太傅，“朕倒觉得市舶司和调查杨淮身死是两件事不必混为一谈，也可派遣两人一同前往幽州，一人担任市舶司提案，一人审理杨淮身死，两人分工而作，方不会误了正事。”
徐太傅抓住了机会，又把问题踢了回去，“皇上圣明，那不知皇上准备派哪两人前往？”
祁悦怒目了徐太傅一眼，拂袖坐回了位子上，也不想再和这只老狐狸绕圈子了，否则绕到明日去，他都不会如自己所愿。
“市舶司那边就由司礼监廖俊芳去吧，至于杨淮暴毙这件事，太傅觉得谁去好呢？”
徐太傅也知道惹恼了祁悦，不敢再打太极，又快又干脆的就给出了他心中的答案，倒是和祁悦不谋而合，“据老臣所知，长公主殿下忙完了科考之后，不是还闲赋着吗？”
议完事，徐太傅从御书房退了出来，望着他肥慵的身躯消失在视线后，许挽宁才重新请示着进去抄写佛经。
进入殿内，许挽宁明显的感觉到了祁悦周身气压有多低，看样子是和徐太傅的谈话不太顺利。
她甚至有点想夺门而逃的冲动，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面对着心情不佳的女帝，许挽宁突然觉得祁悦之前对她称得上是慈眉善目了。现在这种情况，她只能选择尽量的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千万别引起这人的注意，等下被她拿来开刀就不好了。
所幸的是，从许挽宁进来后，祁悦只应了一句起身就不再搭理她，自顾自地坐在那里出神，连奏折也没看了。许挽宁自然不敢再出声去打扰到她，静静地坐在下方心无旁骛抄写起佛经。
一直到了深夜，许挽宁估摸着一下时辰，到了可以退下的时候。她又再一次看了一眼托额闭目的祁悦，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不为什么，关键是她不敢。
许挽宁只能继续边打瞌睡，边继续抄写起了佛经。她心思着，祁悦总该也要休息的，等她要回寝殿了，就能把自己叫回去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实在是太困了，后面能趴在案桌上睡着了。
祁悦的确也如许挽宁所想，就在她准备唤人进来伺候的时候，她发现了在下方睡得正香的许挽宁，她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
趴在桌上，也能睡得熟的？祁悦离开了椅子，放轻了脚步走到了许挽宁的身侧，盯着某人沉睡不醒的侧脸看了好一会，那人还一无所知。
许挽宁就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狭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微微颤动着，小巧又挺直的鼻子又将她的美多添了几分，哪怕觉得她挺讨厌的，都不得不承认，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祁悦也确定了，这是真的睡熟了，否则哪能如此淡定在自己眼皮底下睡得贼香。
祁悦开始犹豫起来，要不要一脚把她踹醒了算了，后面难得良心发现，看她这阵子也被自己奴役得够呛了，就忍住了下脚的冲动。
不过祁悦很好奇，她在舒适柔软的龙床上都很难入睡，趴在桌上真的能睡得好吗？从小到大都被贯彻着，一举一动皆带着皇家身份体面象征的乖宝宝祁悦，自然是没做过种丢了体统的事。
祁悦也不着急回寝殿了，反正回去了，整个空荡荡冷冰冰的殿里，就剩下她独自一人，偌大的宫殿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为了验证这个答案，祁悦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学着许挽宁的姿势，两手交叠着放在御案上，将头趴了上去，闭目小憩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最近太累的缘故，还是觉得殿里有人陪伴，添了人气，祁悦居然真的睡着了。
窗外弦月如钩，夏虫脆鸣，黝黑的天慕上缀满点点繁星。安静的御书房里，时光偶尔伴随着烛火噼啪的微声，浅浅的呼吸声，悄然流逝。
殿内无半点声响，候在外头的锦瑟提心吊胆了一整夜，她不知道殿内到底发生了何事，祁悦早就吩咐下来了谁也不许进去打扰的旨意，她也不敢随便进去查看。
寅时的天光将白不白，殿里的烛火也燃烧殆尽，到了女帝该准备梳洗更衣上的时辰了。煎熬到这个时辰的锦瑟，在殿外唤了两声,“陛下”，惊醒了趴在桌上睡着的两人。
许挽宁猛地一激灵醒了过来，看清了所在的地方，把自己吓了一跳。后面等她转头发现同样被吵醒一脸懵的祁悦，两人一对视，这可比她刚意识到了自己穿越的事还要震惊了。
许挽宁也顾不得全身酸痛了，暗骂自己是猪，睡哪不好，怎么就睡在了养心殿，慌乱地跑过去，伏身跪在地上请罪。
祁悦撑着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她也感觉到了全身不对劲，尤其是脖子实在酸痛。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脑子也活络了起来，她记起来了，昨晚见许挽宁睡得香，她学着眯了下眼，没想到睡过头了。
无视地上跪着的罪魁祸首，唤了人进来。
锦瑟领着一众宫女进来行了礼，“奴婢瞧着陛下整夜没回寝殿，就把要上朝的朝服取了过来，方便陛下在此梳洗更衣。”
“嗯，过来伺候吧。”
祁悦走了下来，任由着宫女们伺候着梳洗完毕，才看了一眼地上还跪着的人，没好气的说道，“你还要留在这里看朕更衣不成？还不快退下。”
“谢陛下，臣告退。”
就在许挽宁麻利地退下，一脚快要踏出门槛的时候，里头传来了破天荒的声音，“许你休沐一日，今夜也不必过来御书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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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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