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紧,黎明忽至。
邬河部想要一次性突破狂水部的防御,以最快速度打入内部,从而获得确切消息的计划落空。
此次突袭本就是打草惊蛇,如若不成,那么之后只会更加艰难。
眼看狂水部节节败退之时,榅衍却从天而降,凭一己之力逆转局势。
这个销声匿迹多年的奇才,再次闯入大众的视野。
不出意外,此次突袭失败。
邬河勇士体力几乎殆尽,如若再不撤退,恐要消耗最后的精神力以维持迁月符操纵黑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沙老颇感震惊,但也不得不派遣沙衡召回数百勇士,以求保存实力。
邬河部还算昌盛,部族人口数万。可资质上佳、体格健硕、能熟练使用迁月符的人少之又少。
更何况战斗中意外频发,如果对迁月符的掌控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是断断不会被派往前线,届时冲锋不成,反倒丢了性命。
沙老计划落空,气急攻心,一口老血喷涌而出,直挺挺晕了过去。
此时,邬河部人人自危,沙老突然昏厥,大大削减了族人的气势和信心。
沙衡适时站了出来暂代沙老的位置,大家也都默认了他的行为。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沙老对于沙衡有多么器重,而沙衡本人,也具备说服众人的实力。
可沙古,却偏偏要跳出来唱反调。
身为沙老名义上的儿子,他认为自己才最有资格暂代沙老的位置。
于是,邬河部势力逐渐分为两派。
一派以沙衡为首,主张休整、静观局势,暗地里联系其他部族煽动舆论,共同对狂水部进行施压。
以沙古为首的一派,与沙衡一派产生了严重的分歧。他们认为,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就应该趁机打入狂水部,不给他们任何休整的机会。
邬河内部,两派争执不下,隐隐生出内乱的苗头。
其他各部早已经联合起来,驻足在狂水部边界,在有心人的煽动下,各部叫嚣着要狂水部令女出面。
狂水部一众族老陷入两难境地。
青淼至今未醒,如何能现身稳定局面?
孩童已经送去狂水湾与令女候选者待在一起,部族里只剩下男人、年长的老人和妇人。
一时半会儿,还真选不出一位年龄、身高、体型与青淼相似的人。
有人提议,让年岁小一些的少年扮成令女,这一想法很快便被否决。
更有人提议,从令女候选者当中挑一位与青淼身形相似的,刚好都是年轻的女孩儿,又接受过统一的训练,简直是最完美的方案。
白胡子族第一时间出声否决,“不可!令女候选者当中,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任令女,倘若中途出了什么意外,青淼迟迟醒不过来,那么狂水部岂不是要陷入更大的危机之中?”
众人焦头烂额,一时间,谁也拿不定主意。
息豹缓缓走到林阿公身边,没由来问起林茗的情况,“林阿公,不知道这段时间,林茗的状况怎么样了?”
林阿公蹙眉,这都什么时候了,息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有些急躁,连带着语气也不是很好:“林茗在令女宅子的密室里躲着,和他一起的女孩......”
林阿公突然一顿,“对啊!那个女孩儿无论是年龄还是身形,都跟青淼差不多啊!”
林阿公顾不上搭理息豹,他急忙忙告诉白胡子族老,眼下正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苏湳!
息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狂水湾,榅衍站在峭崖之上目视远方,他摩挲着手里的银锁,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就好像只是单纯的在欣赏风景。
榅魄恭敬地立在他身后,“祖爷爷,我已经熟练掌握迁月符的使用方法,目前已经在研究换天符......”
榅魄见榅衍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微微低头道:“祖爷爷,我先下去练习,就不打扰您了!”
榅衍仿佛才发现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他启唇唤道:“榅魄,倘若你成为了令女,会做些什么?”
榅魄有些讶异,脱口而出道:“我会更加勤奋、恪守职责、全心全意守护狂水部!”
榅衍淡然一笑,不再似先前那般严肃,“你跟我来,我教你操控换天符的技巧。”
榅魄喜出望外,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不是意味着,祖爷爷选择站在她这一边?
—
令女宅院外,林阿公带着数位年长的阿婆立在门口,“青焱,去密室里,将苏湳姑娘请出来。”
青焱踌躇不前,他习惯于听从阿姐的吩咐。对于让苏湳假扮令女代替阿姐出面,他很不赞同,可他人微言轻,并不能改变什么。
息豹适时开口:“青焱,去吧!你阿姐还未醒过来,狂水部不能再出事了!”
青焱垂眸,似是下定某种决心,打开了令女宅院的大门。
苏湳正痴痴地盯着养在密室里的小鱼儿,心里说不出的惆怅,还好她平时比较宅,否则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正走神时,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苏湳一脸戒备,立时挡在林茗身前,一双眼盯着入口的方向,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脚步声愈来愈清晰,苏湳壮着胆子大喊,似乎只有先发制人,才显得没有那么无助。
“谁在那里?”
“是我,青焱。”
苏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外面发生的事情绝对不简单,也不是她一个外来人能掺和的!
青焱难以启齿,愣是扭捏了半天,才磕磕巴巴说明来意。
“什么?!”苏湳腾的站起来,她猛地跨出一大步,接着又往回走,就这样来回踱步,心中满是焦灼。
“我的老天奶啊!就这么几天时间,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苏湳脑子一阵眩晕,她知道事情应该不简单,但没想过会这么严重!
阿惹竟然死了?!青淼为了救她也生死不明?!
她不知道青焱口中所说的族老和榅衍是什么样的人,但在她心中,青淼和阿惹绝对是顶顶好的人!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久,但苏湳心底里早就把青淼和阿惹当成了朋友。
初见青淼,苏湳以为她是一个极其清冷、淡漠的人,身上还带着令女特有的庄重与威严,让人不想亲近。
可相处下来才发现,青淼就是个简单而纯粹的小女生,喜欢吃叫花鸡和猪肘子、喜欢收集亮晶晶的小玩意儿、喜欢对着镜子问阿惹她好不好看......
苏湳斩钉截铁道:“我愿意假扮青淼!”
青焱张了张口,在心里组织了半天才说出那句话:“令女没有那么好当,如果......如果出了意外,我们可能都救不了你,你要想清楚......”
苏湳本想一口应下说我不怕,可话到嘴边,她犹豫了,因为她真的有点儿害怕。
看青焱一脸严肃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吓唬她。
院外,息豹见半天都没有人出来,便自行进入密室,“如果,你愿意假扮令女帮狂水部度过危机,那么我们将全力救治林茗,否则,等狂水部被其他各部蚕食之后,你觉得还会有人在意你们么?”
青焱忽而转身:“豹叔!”
息豹挥手,示意他噤声。
苏湳看着突然出现在密室里的人,心里下意识有些抵触。在听了他说的话之后,她沉默了。
苏湳目光锁定在沉睡的林茗身上,从昨天进入密室之后,他便再没清醒过。
她隐隐猜想,林茗可能快坚持不下去了。
在这一瞬间,苏湳脑海里闪过万千思绪,如走马灯一般,回忆着过往的种种画面。
不知想到了什么,在某一片刻,她的目光愈发坚定,“我愿意!”
息豹微不可查的笑了笑:“好!你跟我来!”
苏湳、青焱相视一眼,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苏湳顿了顿脚步,本想回头再看一眼林茗,她心一横,直接头也不回跨步离去。
院子里,几位阿婆快速为苏湳换上令女的服饰,一边描眉化唇、一边为她讲解注意事项。
青焱作为令侍,也在一旁装扮。
所有人整装待发。
“等一下!”息豹出声打断进程。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而后递给为苏湳梳妆的阿婆说道:“这是一种染色药水,给她额间画上令字,以防万一。”
苏湳知道红色令字是令女的象征,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画好之后,阿婆为苏湳带上银色兽纹面具,尖锐的兽角往上延伸,看不清样貌,分不清真假。
苏湳身着月白长袍,头戴重工银冠,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只是那银冠虽然精美却太过沉重,苏湳根本不敢乱动,只能梗着脖子努力维持人设。
青焱也已换上盛装,他俯首立在苏湳身侧,就如同立在青淼身边那般,无比虔诚。
“很好。”息豹似乎很是满意,他随即高声喊道:“出发!”
苏湳全副武装,坐上了属于令女的宝座,由部族里的青年壮士抬着轿撵前行。
沿途,狂水部族人自发跟在令女之后,渐渐形成一支队伍,看起来十分排场。
那场面,就好像真的是令女在巡游,每个人都怀着十分崇敬的态度。
—
狂水部边界,其他各部异常嚣张。
“狂水部令女迟迟没有现身,难道真的像流言说的那样死了?”
有人高呼:“狂水部令女已经死了,新任令女迟迟没有出现,说明他们已经失去了神明的眷顾,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又有人附和道:“我们何不趁此一搏,指不定还能得到银蛇蛊呢!”
“对!趁此一搏,吃不到肉也能喝口汤!”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附和,人群中产生一阵骚动。
已经有人试图跨过狂水部边界,却被值守的青年拦住了去路。其余人见状纷纷效仿,值守的人数不够,眼看就要失守。
忽的,远处传来高声,“令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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