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衡不可置信地瞪着双眼,“不好!玉儿!”
他连滚带爬跑进山洞,却见被丝线缠绕的沙玉“散落”了一地,像是陈旧的木偶人,耷拉着残肢断臂,随意丢在一旁,场面极其诡异。
“榅衍!”沙衡怒不可遏,随即掏出换天符和金铃,四只黑兽倏地现身,齐齐整整站成一排,浑身散发着浓黑色的雾气。
金铃轻摇,四只黑兽齐刷刷冲出山洞,朝崖底奋力一跃而下。
沙衡紧随其后,将手中换天符用力一挥,数道金光闪现,一团金色的粒子从中衍生而出,那粒子膨胀速度极快,炸裂出一道光圈似的符阵。
榅魄抬眸,惊呼道:“金光阵!”
狂水部、邬河部以及其他各部均发现了苍绝山的异样,不仅仅是金光阵闪现,而且还有银蛇双蛊腾空而出。
那金光飞速转动,突然直坠而下,从四只黑兽身上穿过。狂奔的黑兽蜕变成散发着刺眼光芒的金兽,看起来格外强悍。
榅衍周身冷气凝聚,他一把挥开阿惹,独自驾着银蛇,顶着强风冲向崖顶。
榅魄、青焱见此情景,架着昏迷的青淼,退至稍稍隐蔽一些的草木丛中。
“照顾好你阿姐,我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榅魄表情凝重,心底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青焱应声:“好!你......小心些。”说完有些别扭地撇过脸,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榅魄。
在他的记忆中,榅魄是个讨厌的坏人!她总是明里暗里搞破坏为难阿姐,因此,他对榅魄厌恶至极,恨不得将她赶出部族。
现在榅魄选择弃暗投明,那他就勉为其难,不与她计较了。
榅魄爬上山顶,四下看了看只有一个山洞,她蹲下身悄悄溜了进去。
刚踏进去,榅魄便被扑面而来的腥臭味熏到想吐,紧接又被“沙玉”给吓了一大跳,“这什么玩意儿!”
榅魄看着地上那坨不明物体,没由来一阵恶心,她暼了眼倒地不起的苏湳,犹豫片刻,伸出食指探了探苏湳的鼻息,随后将她架起离开了山洞。
榅魄前脚刚抬离地面,在她身后的沙玉竟然机械地动了两下,一抹暗灰色的阴影从沙玉身上汇聚而成,悄无声息落在地面上,而后消失在榅魄的脚下。
“青焱,搭把手!”山路实在陡峭,凭榅魄一人根本无法将苏湳弄下山。
青焱听到动静,连忙上前抬着苏湳的双腿,榅魄架着苏湳的胳膊,两人一前一后将苏湳移至山顶之下的草木丛中。
暴雨已经停歇,可几人的衣服还在往下淌水,冷风打在身上,直接凉进心里。
“现在怎么办?”青焱现在没有任何头绪。
“静观其变。”榅魄也想不出更好的应对方法。
此时,榅衍和沙衡打得难舍难分,苍绝山顶的动静引得各大部族纷纷派人来打探情况。
阿惹沿着崖边的枯树藤蔓往上爬,他刚刚坠崖时,似乎听到青淼的喊声,貌似是从山顶下方传来。
“阿惹师兄!”青焱很是激动。
阿惹身负重伤,能爬到这个高度完全在靠意志支撑,“小焱?”
青焱连忙上前搭手,阿惹脚下踩着石块用力往上一蹬,堪堪稳住身形后便急着询问:“你阿姐怎么样?”
青焱没有说话,带着阿惹走进有半个人那么高的草木丛中,伸手拨开翠绿色的枝叶,只看见依靠在大树根部的青淼和苏湳,却不见榅魄的身影。
“哎?”青焱皱眉,拨开周围的杂草翻找,始终不见榅魄的身影。
阿惹不解问道:“在找什么?”
青焱皱着一张脸,“榅魄不见了!刚刚就在这里,还是她爬到山顶把苏湳背了出来!”
阿惹单膝跪在青淼身旁,正在替她整理额上的湿发,听青焱说榅魄也来了苍绝山,心里不由疑惑:“榅魄?”
青焱解释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阿姐和榅魄的关系突然变好了,她帮林茗驱逐了体内的银蛇蛊,还将苍绝山的消息告诉了阿姐,所以我们才寻了来。”
“苍绝山的动静不小,其他部族肯定发现了端倪,我们先赶回狂水湾,其他的事情回去再说!”
“好!”
阿惹将青淼打横抱起,青焱将苏湳背在身后,山路崎岖、雨天湿滑,两人俱是小心翼翼。
阿惹身上带伤,步伐稍微慢一些,青焱多次停下等待,直到两人并肩才继续赶路。
“阿惹师兄,我们就这么回去了吗?”
“山上是非多,我们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趁其他各部势力赶来之前,还是尽快下山吧!”
青焱不再犹豫,一门心思赶路。
途中出现了两个行踪可疑的人,他们只能绕道下山,路上耽搁了许久,回到狂水湾已是天黑。
林阿公正守在火炉旁替林茗煎药,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抄起一旁的木棍,侧身躲在窗户后面,微微探头看向院子。
光线昏暗,林阿公勉强认出了青焱,他刚想开口喊人,却见青焱背着一个人进了院子,匆匆放下之后又跑了出去。
林阿公打开门走出去,凑到苏湳身边查看情况,“苏姑娘?”
不多时,青焱咬紧牙关,背着青淼回到院子,“林阿公,搭把手!”
林阿公忙上前扶着,却看见青淼身上染着大片的血渍,“这...这怎么回事儿?!”
青焱来不及解释,刚把人放下又立即跑了出去。
林阿公走到院门口朝外面张望,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先回到院子里检查青淼的伤势。
青淼肩颈处有一道抓痕,在山上时,榅魄已经替她简单包扎了伤口,因此没有流太多血。
林阿公心中不由纳闷,那青淼身上这大片血是谁的?
正疑惑间,青焱搀扶着阿惹,一瘸一拐走了进来,“林阿公,快看看阿惹师兄的伤势!”
林阿公搀扶着阿惹进了屋,又与青焱一起,将苏湳和青淼抬进了屋内。
林阿公一边替阿惹止血,一边询问青焱:“怎么一个二个都受伤了?”
青焱抹了把眼泪,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终于回到自家的地盘了,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一种历经沧桑与风霜的惆怅感油然而生。
青焱把发生的事情简单概述了一遍,忽而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榅魄不见了!她是突然消失的,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林阿公动作一顿,将手中的帕子丢进一盆血水中,然后拿起药箱中的纱布替阿惹包扎伤口,动作小心而仔细,“榅魄不见了?她不是已经悔过了吗?”
青焱忽的握紧拳头,“她肯定是装的!我就说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转变得如此之快!原来她是故意骗取我们的信任!”
林阿公皱紧眉头:“可榅魄确实帮林茗驱逐了体内的银蛇蛊......”
阿惹失血过多,面容徒增几分憔悴,他张了张发白的唇道:“林阿公,阿淼和苏湳可有事?”
林阿公摆摆手道:“青淼没什么大碍,是气血上涌导致的晕厥,肩颈上的抓伤比较严重,要好好休养才能恢复,只是苏湳......”
林阿公摇摇头,“我摸不准苏湳的状况,不确定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只能先观察一晚再说。”
此时,屋内躺着三个昏迷人员,一个重度伤员和一个轻度伤员。
林茗在驱逐的过程中吐了几大口乌血至今未醒,青淼受惊过度晕厥,苏湳情况不明,阿惹和青焱体力几乎耗尽,都急需修养和补充能量。
林阿公一下子要照顾五个人,又是煎药、又是熬粥、又是烧锅炉......好在他身体还算硬朗,不然还真应付不过来。
屋子内,锅炉里的火焰驱散着黑暗和寒气,烤得人身上暖融融的,青焱靠在床边的角落已经沉沉睡去。
林阿公又往锅炉里添了几把柴火,将窗子打开一个缝隙,拿起勺子搅了搅软烂的粥,盛了一碗递给阿惹,“你师父他......”
阿惹伸手接过,拿起勺子又放下,“我们回来的时候,在苍绝山脚下发现了其它部族的人,这件事恐怕瞒不住了!”
林阿公叹息:“榅衍他糊涂啊!就算他放不下息婳,也不应该用无辜之人的命去换息婳的命啊!”
阿惹垂眸,看着碗中热气升腾的白粥,脑海里一点思绪都没有。
他本想在事情闹大、败露之前,阻止师父走上这条不归路,移魂换天不是小事,且不说从没有过成功的先例,就算成功了也将背负永世骂名。
更何况苏湳是受害者,和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平白被牵连进私人恩怨当中,当真是无辜。
人体不是商品,灵魂无法买卖,阿惹觉得师父这一步棋,当真是走错了。
事已至此,阿惹只希望师父能打败沙衡平安归来,至于族里会如何处置这件事,他也不得而知。
林阿公沉默了许久,“明天我去族里把这件事情坦白,希望族老们能从轻处置。不过榅衍想要做什么,其他人也确实拦不住,只希望他看在众人尽心守护部族的份儿上,就此收手吧!”
阿惹双眼无神,似在自言自语:“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
林阿公一拍脑袋:“对了,那个沙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阿惹目光忽而凌厉几分,“原先我还敬他是条汉子,不成想,他心底竟然这样阴毒!”
阿惹放下手中的碗,表情很是严肃:“阿公,你可知道锁魂阵?”
林阿公一听这话,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可是极其阴毒的符阵,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阿惹回道:“我在苍绝山顶,发现了沙衡布下的锁魂阵,从现场的血迹情况来看,已经有数十条人命葬送于此!”
林阿公心里泛寒:“锁的是谁?”
阿惹淡淡道:“芽芽的母亲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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