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快让时谨询治疗好任清平,这些人当天就将我送回白日山脉。
白日山脉距离峄城仅有两个小时不到的车程。
一路颠簸,我们这辆皮卡开在中间,前后各有两辆车,车里坐满护送这次“押运”的人。
关押我的笼子放在卡车后面,刚好占据了整个卡车拉货的地方。
时谨询要求同行,他坐在副驾驶,不曾往后看。
我变回宁息的模样。
其实不能这么说,不是我变回宁息的模样,是我变回我的人类模样。
于是事情看上去就成了这样,一辆皮卡上面的笼子里,关着一名少女。
未出峄城前,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身上的衣服一直都在,无论什么形态,都潦草的挂在身上。
看着周围倒退的场景,从未想到过回去这么简单。
我当然不舍得回去,成为宁息的这十几年,切切实实存在我的记忆中,包括时谨询,这个我一直称作哥哥的男人。
刚为了躲避追杀摈弃记忆变成宁息那一年,我大概六七岁。
因为本体的损伤,导致变成了人后的我重病不起。
父母因为某些因素早早死亡了,这我不清楚,一直以来照顾我的都是邻居。
这邻居就是时谨询与他的父亲,他们一直把我当成家人来看待,因为领养收养手续太过复杂困难,所以我没被领养只是与他们父子住在一起。
我喊时父爸爸,喊时谨询哥哥。
时谨询一直以来都是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母亲的抛弃加上不久后父亲的意外身亡,造就他性格上的欠缺。
他看上去完美无缺,实际上极度偏执。
这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深有体会。
他总偏执的将我当成全部,在我身上倾注所有的感情。
我小心地整理着头发,让额前的刘海恢复到一个好看的弧度。
皮卡在这时候停下,车上的人因为急刹而前倾。
是时谨询叫停的车子,驾驶位上的人问时谨询怎么了。
“我要去后面的笼子里。”时谨询道。
司机瞪大眼睛,他只是来开车的,不知道我与时谨询的关系,“你疯了,笼子里关着的可是一只怪物。”
我们这辆车一停,前后的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前面的车上下来一个男人,走过来探查情况,他身上穿着严丝合缝的制服,手中握着一把重型武器。
“怎么了?”他问司机。
司机也是同样一副全副武装,脸上一副见了鬼了的样子,看见同伴来了,张嘴就是控诉:“这个人他说他要去笼子里待着。”
男人事先了解过状况,他犹犹豫豫地对时谨询道:“我们得保证您的人身安全,所以......”
“是你们求我办事。”时谨询眼神冷漠,说完话后无声地看着他。
男人强撑着坚定了些:“不行,我们得保证您的人身安全。”
时谨询道:“那你们现在杀了她吧,也杀了我。”
男人瞬间服软,边掏钥匙嘴里还边说着,“别别,这就开。”
司机傻眼了,把男人拉到一边,组织他开笼子的动作,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道:“你干什么那可是怪物!”
男人他深吸一口气,“这也是人家时医生养了十几年的好妹妹。”
“啊?他就是时医生。”
“重点不是这个。”男人甩了甩钥匙,走去皮卡后面给笼子开门。
司机看着男人走过去的方向,视线转到笼子里面,然后再次瞪大眼睛,笼子里那只血淋淋红色的怪物不见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被一个身穿脏污衣服的少女取代。
少女容颜精致,皮肤白皙,发丝虽有些凌乱,又不失层次的美感。
所以重点是?
好妹妹!
男人开笼子门的时候,前后车的人纷纷下车,举起武器对准笼子里的少女。
只要笼中的东西敢在这时候逃出去,周围这些枪便会将它的手脚打成筛子。
除了这个司机是被领导随便拉来开车的,剩下的人可都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时谨询弯腰进了笼子。
我蹲坐在笼子的一角,仰头看着他,眼睛酸涩。
阻挡副驾驶后后车厢相通的玻璃被拆下,副驾驶坐上一个人,坐在副驾驶的人转身一直盯着我和时谨询这边。
一直举着武器瞄准着我的头颅。
他们的担心是徒劳,我不会再伤害时谨询。
“小息。”他在我身旁屈起腿坐下,侧身看我。
我抿唇,不敢看他。
白日山脉正连绵在远处,遮住了好大一部分光,黑压压的,地面上的杂草因为长时间缺少阳光呈现出枯黄的样子。
车轮胎碾过地面,硬实的地上有时会有沙石,被碾压后发出轻微的声响,打破一片平静。
地面留下长长的车辙印。
“小息。”时谨询又轻声叫了我,这次却不是要我应答,“白日山脉里面,是什么样的?”
我意外他会的问题,抬起头看他。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面部的锋利在此时全部化为柔和,发丝有些凌乱,身体随着车子的晃动而微微摇晃。
再往他的上方看,是副驾驶用枪瞄准着我的男人。
“白日山脉...”我嗫嚅,声音颤抖。
我想说白日山脉很阴沉,有些地方很多树,有些地方又一片荒芜,里面的绿色植物很少,树绝大部分也是死树。
白日山脉,很少有阳光照进来,四周一圈险峻的荒山将一切光明都遮盖,磁场古怪部分地方海拔高又位于靠西的位置,气温较低。
不适合生物生活,能在里面活着的,不是原就生在这里的,就是实力强大被驱逐过来的怪物。
我原就生在白日山脉。被追杀的原因是曾经几次去人类社会露了马脚,人们觉得我是个必须除掉的祸害,所以冒着危险一直追到白日山脉里面。
“白日山脉里面,有朋友吗?”时谨询换了话题。
我想到了阎羽,不对,是阎,因为羽已经彻底死了。
于是我点点头。
“小息的朋友,是什么样的?”
我吸了吸鼻子,同他诉说阎的样子,声音很小,“它会飞......”
“会飞啊,”时谨询宠溺的笑,“这么厉害。”
我将头偏向一边,不敢再看时谨询,眼泪瞬间喷涌而出,一滴滴顺着脸颊淌下。
一开口,哽咽的声音就暴露了我哭泣的事实,“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怪物的......”
一旁的时谨询想过来给我擦眼泪,手伸出来的那一刻又被我躲开了,他无奈地笑笑,“你十一二岁的时候吧。”
“一年中,会有几晚格外特殊,晚上不说话也不认人,有些调皮。”这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格外恐怖的事情,却被时谨询轻描淡写地带过。
“醒来后你什么都不记得,我就没有跟你提过。”
想起他上半身的咬伤,我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时谨询无奈地反问我,“我们好好的呆在家里,就什么都不用怕。”
他又自嘲地轻笑一声,“现在我怕啊,你要暂时离开哥哥。”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早就应该把你藏起来的。”
我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悲伤委屈在这句话过后重开闸门。
“哥!”我哭,闭着眼睛往时谨询怀里扎。
副驾驶一直警惕着我的男人也在这时候握紧了手中的枪,扳机距离他的手指只有一毫米不到。
“我不想回白日山脉,我怕...”我说出了心里话。
我怕黑,怕虫子,怕老鼠,怕没人爱,怕没人保护,我怕宁息害怕的一切!可我是赫尔利迦,我本该去接受这一切。
时谨询弓身将我紧紧拥在怀里,双臂有力地抱着我。
“不怕,哥哥在。”
此时,我们两人之间仿佛没有任何阻隔,两颗心脏在此时跳动着,并逐渐交织。
世界逐渐淡去,从白日山脉开始,远处的峄城,身旁的景物,车子,最后是关着我们的笼子,这些都不存在,有的只有一对互相深爱的人,紧紧相拥。
时间在这一刻加速,又在这一刻放缓,同时交叠。
时谨询胸前的衣服全湿了,被我的眼泪打湿的。
电视剧上面演的都是真的,分别时候的眼泪是流不完的。
四周越来越阴沉,白日山脉到了。
外面的人正在开锁。
这是我们两人已经分开了,时谨询脸上一直挂着的淡笑终于消逝,他垂着眼睛,抬起戴戒指的那一只手,无声地看着,戒指是款式很简单的素戒,被他戴了很久了。
我记得,这是我小时候参加个什么比赛获得的奖品。
“时医生,请您先出来。”外面的人道。
时谨询看着我,表情严肃,“宁息。”
我被他严肃的语气喊的一愣,看着他硬是不敢回答。
“赫尔利迦。”他换了称呼,“等着我,”
“你还得嫁给我。”
没有反光,他手指上的素戒刺痛了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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