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将关押着我的笼子抬下车,没人开锁。
他们各自上了车走了,时谨询也走了。
车越开越远,最终成了一个点消失在尽头,我失魂落魄地收回视线。
他们离开了十分钟之后,笼子的锁自动打开了。
锁处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我推开笼子的门,往白日山脉深处走去。
白日山脉拥有着空间系异能者设的结界,只有怪物能进去,进去的怪物出不来。
我能够自由出入是因为我可以变成人类,而阎的话,它本就是半人的怪物,这点结界困不住它。
我变回本体,四肢着地,朝里面狂奔。
眼睛干涩无比,回想起刚刚在车上的一切,我居然恍惚起来。
实在是太像梦了,太像梦了。
这场梦境一样的记忆,唯一一个清晰的片段重现在我脑海。
时谨询要我嫁给他。
嫁给他?
赫尔利迦?
脚下的土和石子,还有耳边刮过的风都清晰的提醒我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不知道这样狂奔了多久,我在一片沼泽处停下。
终于到了。
这片以我命名的林沼,赫尔利迦林沼。
这里是百日山脉最少生物踏足的地方,处于山脉深处,位置偏僻,很难找到。
林沼很大,一片死寂,散发着一股股难闻的腐朽的气息。
比我记忆中的还要阴沉了,因为高大腐烂着的树木将所有光亮都遮挡,即使是白天,这里也很黑,人类进来的话,一定需要工具照明。
我的夜视能力足够看清里面的一切。
这片林沼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
不为别的,只因为,我生来诞生在这里。
我轻松穿梭在沼泽之中,心中无限烦闷,总感觉一口气压在心口,迟迟喘不出去。
我很难过。
非常,非常,非、常。
但我不能承认,就像我不能承认我怕黑,怕虫子,怕老鼠,怕不被保护。
怕没人爱我。
这是一种戒不掉的毒药,一旦沾染上,生命剩下的时间都需要为它而沉醉。
‘赫尔利迦,等着我。’
‘你还得嫁给我。’
这两句话魔咒般萦绕在我脑海,经久不散。
终于,沼泽内的每一块地方都被我巡视了一遍,在确认我离开后的这段时间,没人任何生物占据后,我来到最深的那处。
深吸一口气,最终一头扎进沼泽内。
沼泽归为平静,沼面冒出几个泡泡。
我躲藏在沼泽深处,紧紧闭着眼睛,克制自己不去想时谨询。
但一切都只是徒劳。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世界回到了原点。
这就像是在经历了短暂的梦境后,终于在某个结点开始苏醒,虽然醒来过后因为之前长久的沉睡,身边的事物变得更加恍惚,一切都好像本末倒置了。
哪边都不像是真实的。
一只怪物躲在沼泽内,短暂的沉睡,长久的思念。
......
某一天,它饥饿难耐,冲出沼面,去寻找食物。
距离沼泽不远的地方,冒着寒光的尖牙轻而易举刺穿了一只娇小生物的动脉,怪物牙上沾染了血迹,如同它身上没有皮肉的皮肤。
因为没有了枯木的遮蔽,天空**地展露出来,一群鸟忽然往一个方向飞来,它们像是受到了惊吓,扑动翅膀时发出的声音凌乱。
我一边撕扯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往头上望去。
囫囵把食物尽数吃下,我朝着鸟被惊动的那个方向奔去。
一定是出了什么动静,白日山不会这么反常的吵闹。
前往动静发生的地点查看途中,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时谨询,即使这概率很低。
目标地位于白日山脉外沿,是人类常常进来的那个开口,可一般人类进来的时候比老鼠还要机敏,看样子,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距离动静发生出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天空中朝着我急速下坠。
我认出这身影是阎的,于是止住奔跑的脚步。
阎俯冲下来,在离地面几米的高度时又扇动翅膀缓冲,两爪有力地抓着地面。
它看着我,“赫尔利迦?”
我忽地回想起自己杀掉羽的事实,动作僵硬站直身体,不敢直视它的眼睛。
阎尖利的喙上残留着血迹,是鲜红的,它应该刚填饱了肚子,从过来的方向上来看,之前那动静就是它搞出来的。
也对,除了它,谁还敢在赫尔利迦林沼附近发出这么大动静。
“你回来了,羽呢?”它问我,用它一直以来听不出情绪的语气。
我知道,此时它心中波澜肆起。
我当然不会告诉它羽被我杀死了。
“羽,”我顿了一下,然后道:“羽飞走了。”
阎愣住了,身上张扬的羽毛也收敛了几分,它问:“为什么?”
“它有说不出的苦衷,”我说了一句又停下来,“它、它说让你等它。”
阎眼神中的光彩聚集起来,这次它的语速略快,“要等多久?”
“不知道,总之,它还活着,你等着吧。”
阎沉默地思考十几秒,最后看向天空,对我道:“赫尔利迦,谢谢你。”
我被他一句谢谢整的头皮发麻。
对于羽的死亡,我自然是悲伤和愧疚,不过怪物的感情天生淡漠些,再加上时谨询占据了我的情感,我做不到过多共情阎。
“你等了多久了?”我问阎。
阎无声地思考了一下,“忘了。”
“要是它一直不回来呢?”
“不会。”阎回答的果决,就像羽当初死的时候那么坚定,只要一直思念对方,一方必然会回来。
我原想继续问阎还打算等多久,在听见果决的了两个字后便住了嘴。
“赫尔利迦,任清平重新领导特殊行动组了。”阎道:“往更西边去吧,白日山脉的怪物迟早要被他杀干净。”
它说话时鸟喙稍微张合。
它的喙跟普通鸟喙很不一样,巨大并且尖锐,最重要的是里面长有一圈细密的尖牙倒刺,方便它依靠喙进食。
就是在喙的里面一圈倒刺中,我看见了,一个银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我喉头忽然发紧,“你嘴里是什么?”
阎愣了愣,“刚才吃了一个落单的人类,他身上的饰品卡在我的嘴里了。”
他闭上嘴感觉了一会,最终将卡在倒刺上的东西吐了出来。
一枚银色的素戒。
安静地躺在土上。
“什么人类?”我茫然地问。
“一个会治疗的异能者,像特殊行动组派过来的。”
我的脑中轰一声炸响。
“白日山脉会越来越难以生存,所以你打算离开吗?”阎问我。
我怔怔反问:“你离开吗?”
“我不走,我要等羽。”阎眼神闪过一丝落寞,“我走了,它去哪里找我。”
“我也不走。”
“为什么?”
我看着地上某一处,同样思考起来这个问题。
为什么我不走?
脑子似乎停止了运转,眼中只有地上那枚素戒。
阎见我迟迟不说话,转身飞走了。
我的身体瞬间软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粗糙的土地与我的皮肉大面积接触。
没有风,骨头里面浸满透彻的寒意,将我从里到外冻得僵硬,冻得蜷缩。
我摔死了羽。
阎吃掉了时谨询。
我吸不上气。
时谨询独自来白日山脉,一路上想的是什么?
他怀着最偏执赤诚的爱,来取他心爱的姑娘。
所以现在,一只怪物跪倒一枚戒指前,用宽大的利爪颤抖地捏起它。
戒指扣进枯木般的手指。
套住两个灵魂,此刻交叠。
[完]
终于完结了,好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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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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